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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个多时辰,正想活动下酸疼的脖子,却突然凝住了。
他手中那道部文,事关换防,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却仍看出了蹊跷。
想起前几日,静王隐晦的暗示,他悚然一惊。即将开始了吗?他的手一颤,险些拿捏不住,那份公文,有如泰山压顶一般。裴桢心中剧烈搏杀着,恨不得起身冲到帝阙之下,将这份奏折呈给皇帝。但他忍住了,他凝视着这份公文,拿起自己的印,小心的,稳稳地盖了下去。
“裴桢此人,总算可靠。”
静王在后部也有耳目,一个时辰后便接到了消息,他露出一道微笑,表示裴桢已通过考验。
“这样做,终究太冒险了吧。”师爷仍有些不赞同。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入戏
“无妨,若他是皇帝的人,即使再想虚装,也会忍不住前去禀报,这道换防公文实在重要,一旦履行,京城便是瓮中之鳖了,现在皇帝毫无反映,可见此人的忠诚可靠了。”
静王微笑着斟了一杯酒,品味着其中的甘冽酣畅,又道:“这最后的一次试探,既是对他,也是对皇帝的,这一次,我志在必得。”
他话音中带着金石之声,宛如绝世兵刃,一击即中,绝不退返。
“太后那边,殿下真准备请她训政吗?”
师爷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可能?”
静王失笑道,微微眯起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冷笑。
“虽然白纸黑字,可太后身体衰老,在冬之交染病薨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殿下的意思是……”
师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有些担忧道:“太后狡诈阴险,怕不是这么容易做到的罢?”
“哼,我早就在她身边布下棋子了。”静王胸有成竹道。
慈宁宫被闲置了月余,如今重新门庭光鲜。
皇帝亲自下诏,道是林邝的谋逆与太后全无干系,如今朝中大安,他率百官大臣,恭请太后回驾。太后坚辞不行,使者三至,终于应允,于是左右亲近都随之忙碌起来。
一些箱笼琐碎,两日后才完全迁回慈宁宫。
太后身边;原本最得力的便是叶姑姑,她自从那次中毒后,一直身子恹恹。不时要卧床休息,一应琐事,倒是偏劳了两个贴身侍婢。
芳云手巧,惯能按摩推拿之术,太后若是疲惫惊噩,不免要倚仗她的巧手,才能略得平静。
玉琴则嘴甜伶俐,经常以一些古记笑话让太后解颐一笑。
这两位贴身宫女惯得太后喜爱,虽然并无品阶,宫人们见了,也要尊一声姐姐。
这一日清晨,芳云替太后梳了个新髫,这才退出寝殿,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回房,她看准了无人注意,去了御花园。
“太后昨夜又做了噩梦吗?”
晨露坐在清池旁的白石上,轻声问道。
“是。”
芳云道:“遵照您的吩咐,熏香里的那味药又加重了两分,她一点也没有疑心,只当是夜梦鬼魅。”
晨露微微一笑,不现提这事,转而问道:“那个玉琴呢?”
“她这两天也是行踪诡秘,大约静王也差遣她在做些什么。”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这两起遇上一遭。”
晨露眸光晶莹一灿,沉吟着。已改了主意。
先前太后的熏香中下药,是想让她沉溺于惊怖狂乱。
逐渐消磨她的神智,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演一出好戏!她又吩咐了芳云一些关键,这才起身离去。
芳云回到慈宁宫时,玉琴便迎了上来,亲昵地抱怨道:“如今刚搬回来,事多得做不完,姐姐居然偷懒去了!”
“什么偷懒啊,我值夜刚毕,都吓出黑眼圈了,所以出去疏散一下!”
芳云苦笑道:“昨夜幸亏是我轮值,要是轮到你,怕不要吓出病来!”
“出了什么事?”
玉琴目光一紧,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
“太后又做噩梦了,这次越发严重了,唉!”
芳云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引得玉琴心中狐疑。
“哎,你若不信,今晚在窗外仔细听着就知道了。”
夜幕低垂,太后的寝殿中一片寂静。
素雅的熏香在殿中氤氲,太后正在沉睡之中,却觉得身子越来越重。她睁开眼,只见淡紫烟云中,隐隐又有人影浮现,“林惠,又是你!”
惠妃轮廓依旧,只是五官模糊,只着一件白衣,脚下飘渺不定,只是随风扶摇而来。
与往常的幻象不同,她越飘越近,转眼便到了太后床前,也不言语,伸出手,就扼住了她的咽喉。太后惊怒交加,满心里念着醒来醒来,却仍不如往常一般惊醒,只觉那咽喉上的手冰凉沁骨,缓缓收力,简直要让自己窒息。她剧烈挣扎,那手不再加紧,却也不放,太后咳嗽着,含糊不清道:“我已请道长渡你,你为何不回黄泉幽冥。”
一丝幽渺地低音,在耳边响起。
“你害了我,还想害我的孩儿吗?”
太后更加惊怒,浑身都在轻颤,强生出勇气,从枕下掏出一道符咒。
白影低叫了一声,有些狼狈地松开手,退到一旁。
太后冷笑道:“是又怎样,你活着的时候没能斗过我,死了难道还想来跟我为难?你那儿子,一心想做皇帝,却不知我早有预备,一旦他弑君成功,无数京营将士便会入宫,将他以大逆罪拿下。”此时门窗紧闭,玉琴俯身贴在窗纸上,费力听得清楚,已是吓得籁籁发抖。
她听不见什么鬼魂话语,却只听得太后在梦中咆哮,说了些至关重要的话。见里面动静消寂,她踉跄着起身,却因腿脚发麻,险险一头载倒在地。
待她远走,晨露才从屋檐跳下,等了片刻,涧青由殿中藻井潜出,她仍是一脸血污,一身白衣,深夜看来绝似鬼魅。
“传音入密,居然还有这等用场!”
两人望着玉琴远去的方向,对视轻笑。静王对玉琴这边的消息一向重视,听到她悄然返回,立刻便予接见。
问及太后的情况时,玉琴有些不安道:“太后这几日梦魇,一直喊一个名字。”
“是谁?”
“是您的生母,惠妃娘娘。”
玉琴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心有余悸道:“奴婢听了,只觉得头发丝根根直立,太可怕了!”
她讲了那夜窃听到的情形,静王咬牙听着,双拳握得死紧,几乎沁出血来。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月惑
“妖妇居然算计我!”他怒不可遏,拿起桌上的玉狮镇纸,掷到地上,跌了个粉碎,却仍是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果然是她,是她害了我母妃!”
这怨堆积了十余年,今日再无疑问,静王只觉得怒火有如岩浆,冲天而起,无处发泄。
师爷在一旁听得惊心动魄,见他如此失态,忍不住提醒道:“殿下,惠妃娘娘早已仙逝,可以慢慢跟太后算帐,可如今她暗中布局,分明是要引您入套,坐收渔翁之利,我们不得不防啊!”
“哼,还以为她真被那圣旨所挟,准备孤注一掷弑杀亲子,却原来是要我做垫脚石,然后拿我的人头来遮掩真相,算盘打得真好啊!”静王剑眉凝聚,森然冷笑道。
“京营?那是孙铭统辖的,怎会为太后所用?”师爷在旁,百思不得其解。
“京营?”晨露带了涧青回到云庆宫,却是对太后的话心生疑惑。
“静王笼络朝中武将,而太后,居然将主意打到了京营身上?她真能调遣这支军队吗?”涧青也是大惑不解。
“京营?”晨露沉吟着,想起三十年前这支军队的前身。
所谓的京营,本是跟随元旭起义的本队精锐,几番裁增后,一直是由皇帝最亲信的将领统辖。
孙铭以驸马之亲来担任这职务,可算是无人置疑,前代的被暗杀的统帅,乃是太后与元老间平衡的产物。而再往前推溯——
“是他!”
仿佛被一道亮光击中,晨露豁然开朗地喊出了声。
面对涧青不解的目光,她神情凝重地低声说道:“我记得是前代的京营统帅,是前代上柱国大将军——王沛之。”
她蓦然想起,王沛之前几日大办贺宴,连皇帝也为他的生辰而厚加赏赐。
晨露闭上眼,眼前出现的不是那威势稳重的武将,而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喊‘嫂子’的精灵少年。
她缓缓睁开眼,吩咐道:“查清王沛之的一切行踪,如果可以,派人潜入他府中探查。”
涧青正要下去,却见医正急急匆匆地求见,他也顾不得礼数,焦急道:“娘娘,皇后下令,让太医院为梅妃炮制陈年老参,可梅妃的症状,怕是虚不受补。”
“你不用说了,全明白了。”
晨露只觉得啼笑皆非,她为了得到那棵千年雪参,准确地说是为了得到那匣中的圣旨。
才扯了个谎,皇后却把它当真了,为确保胎儿万无一失,才让太医们兴师动众。
“你不用准备老参,我亲自去跟她说明吧!”
医正如蒙大赦,连忙称谢辞去。
涧青毕竟是少女心性,忍不住好奇道:“梅妃娘娘虚不受补,那棵千年雪参?”
“我把它放入大厨房的锅里了,它分为几千份汤,让全宫上下都滋补了一回。”
晨露微笑着,却转为叹息:“可怜梅妃,有这等珍奇,也救不了她的命。她趟进这混水之中,竟被静王害得不得善终。”
涧青想起那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针孔,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起昨夜的情形,又道:“静王也真是可恨得可怜,他的母妃被太后害死,大约从小就心志扭曲了。”
“这宫中,虽然金碧辉煌,却实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暗所在,要么被人所害,要么去害别人,哪有什么清白无暇的人。”晨露眸光向闪,由衷叹道。
她掉看着涧青,莞尔微笑道:“这宫里并不适合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不想嫁人,但宫里呆得实在气闷。”
“那个仁侍卫郭升呢?人家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啊!”
“娘娘取笑我。”
两人轻声笑语,朝着昭阳宫而去,声音飘荡在风中,逐渐消逝无踪。
十一月十三,夜色初上,月儿半明半隐,浩然缓缓东升,它的光芒近乎血红,普照着万物苍生。
重重的楼台宫阙,被它照出迷离瑰丽,万千繁华隐没在夜色中,只剩那清澄的琉璃明瓦,被这血色映出末世般的苍凉华丽。
“这月色太过不吉了。”仪馨帝姬坐在轿中,揭开绣帘一角朝天上张望,仿佛被这凶光刺痛了眼,她紧紧蹙眉,近乎泄愤地将轿帘甩下。
她是去探望梅妃的。虽然太医悉心照料,皇后亲自操持汤药,皇帝也是温柔呵护,但纸包不住火,梅妃终于从小宫女的私语中,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在确信自己不久人世后,她陷入了狂乱崩溃之中,任何宫中嫔妃的接近,都会引起她惊恐的尖叫。
仪馨帝姬在皇帝远行行宫之时,曾经受他之托,照看好这身怀六甲的妇人,两人处得颇好,如今听说她这等惨状,连忙入宫探视。
“好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竟成了这般模样。”
她正心下唏嘘,却听轿外有人道:“帝姬请留步。”
声音清脆好听,却是威仪自生,帝姬微微皱眉,心中浮起‘晨妃’二字。
宸宫 第六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血月
她早就听说这位皇帝宠妃的种种传闻,本来听到这些传奇也颇为心折,但上次安平二王谋逆之时,孙铭被她全程压制,他虽然心胸开阔,帝姬心中却不免生出芥蒂来。
这般跋扈狠绝的女子,亲近帝侧,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她心中想着,面上却丝毫不露,吩咐从人停轿,由轿中款款起身,矜持笑道:“娘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