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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响起一阵短促的踏地声，那只奶牛又进门了。“哞。”它叫唤了一声，踏着蹄子，开始嚼墙边的干草堆。
卓离将新子弹按进弹匣，本来不理会那奶牛的，但见它在嚼干草堆，心想干草没了，恐怕管理牧场的人会来检查仓库，便从床上跳下来，跑过去扯了一下它的耳朵，道：“外面的牧草又绿又嫩，干草没营养。出去！”
这奶牛低着头，往卓离胸膛撞去。卓离几乎跌倒，生气道：“趁我没恢复体力，故意来撒野吗？你这条狡猾的牛。”伸出双手抵着它的双耳，低喝一声，要把它扭过头去。
谁知奶牛模样温顺，但力气大得惊人，一撒蹄子，硬是将卓离推到墙角。
卓离被牛头顶住腰部，一时出不了力，干脆哼道：“我倒想谁先累。”
双方于是僵持住了。
忽然，仓库外传来阿莫的高呼声，“保罗先生，你是牧场与酒库的主管，去那个小仓库做什么？”
卓离一惊，也不敢弄出大动静，只好压住奶牛的角，道：“快松开我，笨牛。”
“哞。”奶牛可不知道卓离身处危险，倔强的将他卡在墙角。
仓库外，绿色的牧场上，有一辆单座的鳐车缓缓穿行，驾驶者是一个肚子圆滚滚如酒桶的黄胡男人。阿莫远远奔来，几次差点摔倒，才在仓库前百米处拦住了鳐车。
叫保罗的男人停下鳐车，瞪眼道：“我既然是这里的主管，去仓库有什么问题？”
阿莫喘气道：“这仓库平常没什么使用了，就剩下一些干草，我以为你走错方向了。”
咚。仓库里传来一声很轻微的敲响。
阿莫脸色一变，忙笑道：“仓库很乱，不如我俩去喝奶酒吧。”
保罗已经听到了仓库里的动静，沉下脸道：“阿莫，黑街在摩罗市闯出那么大的祸……”
“与我无关啊。”阿莫急得脸红，尖声道：“我不知道他们要去攻击费雪赌场。我负责送红酒，当时已经在船上了。”
“你有没有参与暴乱，我不管。既然收留了你，你就不应该为我添麻烦。说实话，还有别的黑街人藏在仓库了？”
“没有！”阿莫坚定的道：“我已经跟黑街没关系了。”
保罗不满的哼一声，跳下鳐车就往仓库走，嘴里道：“那我得哪几捆干草不听话，这么吵闹。”
阿莫咬住嘴唇，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心想卓离少爷很机灵，尽管仓库一目了然，应该有办法躲藏吧。但仔细再想，实在想不到哪有躲人的地方。
保罗刚到门前，里头又传来一些闷响，他断定有人了，便一手推开了门，顿时惊奇道：“这头牛算什么回事？”
阿莫忙探头一看，先没现卓离的踪影，暗自松口气，这才看到那头奶牛抵住墙角，后蹄轻轻踏着，也不知它在顶什么。
“可能我没锁好门，它就跑进来了。”
“快把它拖走，你也离开吧，现在我要用这个仓库。”
阿莫点头哈腰的应是，急忙跑过去要拉走那条任性的奶牛，但他一抬眼，吓得当场惊呼一声。
回声重叠刺耳，在仓库里格外吓人。
主管保罗被突然一吓，几乎跳起，一**坐在地板上，失声道：“你叫什么？”
“啊……干草，这头牛吃了好多干草，真是太……太让人生气了。”阿莫语无伦次，不停擦汗。因为他现墙角站着个人，像壁画般贴着墙壁，那自然是卓离了。
尽管仓库里光线昏暗，但阿莫还是凑得非常近才现他的存在。
卓离前半身铺着一层薄薄的光膜，随时变动，与墙壁上的颜色纹理一模一样，简直如一只变色龙。
保罗艰难的爬了起来，颤声道：“你这个酒鬼阿莫，是不是又喝醉了？不准你再去酒库。”
阿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卓离近乎透明的轮廓，真又惊又奇，只好道：“那我得离开这里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保罗生气道：“我会有什么问题？快滚，你这蠢货。”
很快，忧心忡忡的阿莫拖着闯祸的奶牛离开了，仓库里剩下一个保罗与半隐形的卓离。
所谓半隐形，是因为B1级光隐弹，又名变色龙弹，蜃系幻相型。是利用前面的光膜与背后景物做同步调节，才能模拟隐形状态，也就是卓离的背面是没隐形的，所以他只能贴着墙壁了。
来以为保罗很快会离开，卓离便安心站在墙角等待。但一晃半个小时过去了，保罗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在仓库中间来回踱步，看似等人，但脸上没有烦躁的神色，仿佛等候是一件分内事。
卓离腿有点酸了，干脆慢慢蹲下，心想我不信你比刚才的奶牛还倔。
又过了半个小时，门外忽然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道：“你很准时。”
卓离心里一震，暗道该不是大白天的，这对男女溜来仓库偷情吧。
但保罗可没有见到情人的愉悦，而是恭恭敬敬的道：“大人召见，我只能早到。请进来吧，这个仓库算是波来米度假村最偏僻的了，四周也没别的建筑物，不会有窃听者。”
那女人没进门，沉默了一阵子，道：“为什么，我好像闻到第二个人的气味？”
卓离暗自挑眉，屏住呼吸。他刚刚度过虚脱期，亚灵波远远不曾恢复，就算来者是高手，也不会感觉到“敌意”。
保罗鼻子闻了闻，道：“是有个雇工住这里，我刚刚赶走了他，是一个酒鬼，可能酒气重了。”
对方不再说什么了，她信任眼前的保罗，另外，她可想不到，光秃秃的四面墙壁上居然还藏有一个“窃听者”。
卓离一看进门的女人，内心一阵惊跳。
………【第六章 灾难】………
第六章灾难
卓离一眼便认出，这是在费雪赌场有过一面之缘的普妮拉。她在赌局半途离去，是为了追杀一个穿灰色礼服的绅士，也不知有否得手。
牧场主管保罗对普妮拉很尊重，但又不是严格的上司下属的关系，更似对一个辈分比他高的人说话，“这里地方简陋，委屈大人你了。”
普妮拉不卑不亢，淡然道：“其实，我不过是杰西卡大人的一位侍女，你对我不必使用尊称敬语。”
“你太谦虚了。”保罗说着，又伸出双手，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两个拇指相扣，接着展开手指，紧紧贴在胸前。
普妮拉也如此做了，像是回礼。
“我已经得到最新消息。”保罗压低点声音，尽管他知道无人窃听，但说到重要事情，人总是小心翼翼的，“艾伯顿受伤后，所有人都在看巴维亚家族会有什么反应。现在他的长子哥布拉已经放出消息。十六号，也就是明天，将前往布莱顿森林狩猎。”
普妮拉语调起了变化，道：“是强硬的回应。看来巴维亚是不打算交出来了。”
墙角的卓离听了，心想交出什么呢？看来市长艾伯顿是不肯交出某物，才受到袭击的。
保罗一拍脑袋，想记起什么，急忙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纸张，交给普妮拉，道：“这是私人通缉令，是以艾伯顿名义的，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普妮拉接过一看，上面画的是卓离的素描画，便嗯的一声，道：“我在摩罗的赌场里见过此人。”顿一下，有点惋惜的续道：“可惜了一个好机会，我应该能杀他的。”
这话卓离听得真真切切，暗道什么回事？连这个来历不明的普妮拉也想杀我？莫非我真犯了什么严重罪行？
保罗有些感叹，道：“杀人是罪孽。但这个少年，偏偏影响甚大，若他一旦……”
卓离很紧张，因为保罗也许会说出他被追杀的原因，他两天来对这个问题是思来想去，毫无头绪的。
却在重要关头，普妮拉忽然抬头，冷冷道：“有人。”
卓离暗道我被现了吗？若是与她硬拼，处境将非常不利。
保罗吃了一惊，止住话头，迅往空荡荡的仓库环视一目，道：“哪里有人？”
普妮拉的右眼目光在墙壁上扫过，害卓离几乎要拔枪了，但她的脸很快转向唯一的窗户，道：“来了。”
与阴凉的仓库不同，牧场上阳光火辣辣的，晒得草香浓郁。有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流星般掠飞而来。后面是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大男人，穿蓝衫、黑纹裤子，两条绑满弹匣的黑带交错捆在胸前，他身段魁梧，动作迅猛，非常有气势。
前面的那位度稍快，但细腰长身，黄飘逸，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腰挂一把长剑，配上梨木剑鞘，弓腰奔跑时，剑鞘底部在牧草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绿痕，更显身手轻盈。此人正是穆西亚，一位来自南岸月眉部的默探。
穆西亚抬头见到干草仓库，一擦额头的虚汗，在五十米处便划地止住身形了。
紧追而来的男人，见穆西亚终于停下，反而吃了一惊，也止住脚步，粗声道：“你终于累了吗？”
仓库里，普妮拉冷冷道：“你知道他俩是什么人吗？”
保罗揉了揉眼睛，偷偷从窗口往外看去，点头道：“背对我们的少年，我没印象。但那个绑着子弹带子的男人，应该是艾伯顿的侍卫长基弗。不知道他为什么追赶那个男孩。”
穆西亚此时高声道：“我说过了，完场误会。我是一个默探，不为任何人出卖武力，只出卖情报赚钱。”
“但在摩罗，你救走了绿帽子海伦娜，差点害了萨姆先生。你有什么解释？”
“噢。我当时吞了好多白茶，萨姆先生也是知道的。我迷迷糊糊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一群男人出怪笑，还围着一个受伤的女人。作为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我当然得出手了。可怜的我，连那个女人是谁都分不清，更不知道她可以用来交换人质。当我醒来的时候，现自己躺在铁轨旁边睡着了，也是事后好艰难才回忆起一些细节。你想想，海伦娜伤害过我，而萨姆是付钱给我的雇主，我会救谁？除了一场误会，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卓离在仓库里，早听出是穆西亚的声音了，此刻再听了他的解释，还真能自圆其说，不禁心生佩服。
侍卫长基弗两条粗眉扭结了，他寻不出那一番话的破绽，便哼声道：“若只是误会，那你为什么要逃跑？从市内跑到郊外，我俩可是追逐了个上午了。”
穆西亚揉着额头，生气道：“我能不跑吗？派一个枪系四段的侍卫长过来，满脸杀气的跟我说，‘哥布拉少爷想见你，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自己说，听到这种话，谁不跑啊？”
“什么满脸杀气？”基弗双眉竖起，道：“我本来就这个模样。你逃跑，不过是因为心虚。我怀疑你是双面间谍，还替另一方办事。”
穆西亚冷笑了，道：“卖情报的人，哪来的双面，单面？听你的口吻，我这个自由自在的人，只能听从你们巴维亚的命令了？”
基弗双手一拉弹匣黑带，冷然道：“废话少说，跟我回去。你该知道，说到战斗力，你完全不是我对手。何况在一个毫无障碍的牧场上，你的度也用处不大。”说着，也不禁暗暗奇怪了，转话题问道：“你……为什么要选择逃向波来米度假村？”
穆西亚双手叉腰，长笑一声，道：“对呀，这里连块石头都没有。我真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