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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瓦剌大营后,孙祥便骑上战马领着残兵拼命的朝紫荆关方向奔逃。
一众人于鹞儿岭的深谷中穿行飞奔,孙祥感到阵阵阴风在谷内崖壁间来回呼啸,好似鬼魅潜行,让人浑身竖毛。又听得耳畔好像不仅是疾风呼鸣,从两侧山峦上传来的锵锵洪声,似马蹄奔腾又似鼓点阵阵。
果然,侧翼山头上突然又杀出了大队兵马,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谷底的孙祥兵将猛冲了过去。
只见为首的瓦剌大将体型彪悍面目狰狞,胯骑骏马手握弯刀一路暴吼着朝孙祥兵将杀来。此将不是别人,正是博罗茂洛海!他早已在此埋伏多时,待到孙祥的残兵败马深入谷中,博罗茂洛海一声号令,四处伏兵便齐齐杀出,如同恶虎下山!
明军被博罗茂洛海所率兵马冲得七零八落,队伍被拦腰截断。孙祥只能眼看着身后的兵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却无暇相顾。
这时几十个瓦剌兵亦气势汹汹的朝着孙祥冲杀而来,孙祥立时显出猛将本色,只见他一路挥刀砍杀,手起刀落间上前阻截的瓦剌兵全都被劈的皮开肉绽,一时间血喷如雨!
杀开一条血路后,孙祥便继续沿着山谷飞马狂奔。可是跑了还不到半里路,忽又听得一阵战鼓擂动,两侧山头立时伏兵四起。孙祥惊叹这鹞儿岭真可谓是十面埋伏!
见此情形,孙祥赶紧快马加鞭,一心想逃出鹞儿岭。就在他一味埋头狂奔时,却忽然听得脚下“豁啦”一声异响,马头随之猛地一沉,孙祥的整个身子顿时就势飞了出去。
原来瓦剌军早就等候在此,待孙祥飞马而至,两边兵士便猛地拉起了绊马索。绊马索不偏不倚将马腿死死缠住,马失前蹄,狠狠地一头栽倒在地。孙祥身随马蹶,竟直挺挺的飞出近一丈远!
摔得眼冒金星的孙祥踉踉跄跄的爬起身,待他将两眼焦距重新对齐,却惊见博罗茂洛海已然追杀至自己跟前。
望着瓦剌人那亮晃晃的屠刀,孙祥竟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原本发生在一瞬间的情景此刻却如慢镜头般徐缓,深深刻入了孙祥脑海:
博罗茂洛海骑着战马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并侧过腰身扬起臂弯作出一副欲劈砍状,同时脸上竟还挂着一丝狞笑。博罗茂洛海的手臂缓缓落下,随着刀锋一点一点接近孙祥的咽喉,博罗茂洛海的嘴角便愈发上翘,笑容也愈发狰狞。终于,刀锋风一般的掠过喉头,孙祥只觉着脖颈一阵冰凉,而后整个天地便不停的翻滚起来。
眼前的事物终又回复到了正常的速率,只见马刀劈过,孙祥的头颅立时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那头颅边翻滚边喷溅着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弧线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头颅落地时孙祥的双目依旧圆睁,眼眶中泛着悔恨的泪花。
将鹞儿岭的明军全部消灭后,瓦剌兵将便朝紫荆关扑去。
一队瓦剌兵穿上了孙祥兵将的军服,扛着明军战旗开到紫荆关城下。这时喜宁跳出来对城楼上喊道:“孙将军得胜而归,快迎将士们进关!”
此时正值深夜,城楼上的明军兵士根本看不清来人,只隐约瞧见城下兵马穿着本方军服打着大明军旗,再加上有喜宁叫门,便真以为是孙祥率军归来。
只见那城门缓缓开启,一条通往关内的大道就这样无遮无拦的呈现在了瓦剌人面前。面对洞开的大门,城下的瓦剌军队顿时如恶虎般冲向关内,后续部队亦如潮水般不断涌来,守城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凄风冷月伴着冲天的战火烽烟,守城将士们拼命抵抗之下纷纷身死殉国,紫荆雄关就这般落入了瓦剌贼寇之手。
第十八回完,请看下回:愤怒的左顺门
十九、愤怒的左顺门
正统十四年九月初三,京师。
呈报紫荆关沦陷的告急文书被八百里加急飞马送至,闻知此消息,整个京城顿时炸开了锅。
紫荆关的陷落对大明朝廷来说可谓是晴空霹雳,本来皇帝朱祁镇被俘已经够朝臣们头痛的了,现在紫荆关失守,京城无异于是门户洞开,瓦剌军队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
一时间京城之内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坊间风传瓦剌大军已打到京师郊外,也先扬言要血腥屠城云云。百姓们都担心说不准哪天刀兵之祸就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城中不少豪门富户已开始收拾细软转移家当,做好了逃难的准备。
此时的大明帝国军队惨败、皇帝被掳、京城空虚、人心浮动,举国上下皆一片哀号。大明王朝建立也不过近百年,就在十几年前国力还处于空前鼎盛,如今却已呈现出一片亡国之象。
边关发来的告急文书中特别提到,紫荆关之所以陷落除了守将孙祥失职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内侍太监喜宁投敌叛国!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顿时群情激愤。因为太监喜宁亦是王振所领导的阉党成员,阉党平日里恃宠弄权作威作福,朝臣们早已积怨在心。如今东窗事发,皇帝听信王振谗言最终被俘,喜宁又公然投敌出卖国家,阉党已然成为全民公敌。
由于阉党最大的靠山皇帝朱祁镇已经落入敌手,如今朝中一切事务全由代政王朱祁钰主持,因此对阉党进行彻底清算的呼声便甚嚣尘上。
紫禁皇城文华殿内,代政王朱祁钰应约召见了众臣。
一番行礼完毕,都御使陈镒率先出班奏道:“阉贼王振及其党羽自恃皇帝宠信,平日里枉顾国法大肆贪渎,前段时日又怂恿皇上贸然亲征,以致天子陷落浊尘,而今阉党之徒喜宁更是背主投敌祸国殃民!此等国贼必须予以严惩!”
陈镒刚说完,吏部尚书王直便出班附和道:“陈御史所言极是,王振阉党劣迹斑斑、罪大恶极,十余年来其犯下的罪行亦是罄竹难书!请殿下务必下旨剪除王振党羽,扫除阉患。”
还没等朱祁钰回话,群臣便纷纷挺身响应,你一言我一语的痛陈王振及其阉党的种种罪行。一时间朝堂上秩序大乱,百官们的情绪都已近乎失控,谩骂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陈镒、王直等人的要求令朱祁钰感到无所适从,毕竟王振是皇兄的恩师,就算要处置也该由皇帝亲自下旨。而今你们这帮大臣却如此杀气腾腾,叫我这个赶鸭子上架的代政王怎么办才好?!
朱祁钰当惯了不问世事的逍遥亲王,对处理政务没有丝毫经验,完全是被他的皇兄朱祁镇拱到这个代政王的位置上的,如今却突然间要承担起决策国家大事的重责,自然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见朱祁钰始终不表态,群臣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竟不顾君臣礼仪指着朱祁钰的鼻子大声质问威言相逼,大有今个儿若不给出个说法就绝不罢休之势。
面对众臣连珠炮般的诘问,朱祁钰被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惊得面色惨白、虚汗淋漓,只得不停的拿绢帕来回擦拭脸上的汗水。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喧闹了一阵后,朝臣们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代政王朱祁钰,等待他的最终表态。
这种诡异的静谧气息反而令朱祁钰感到更加不安,望着朝臣们那恶狠狠的眼神,朱祁钰明白自己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想出这个殿门。于是他终于唯唯诺诺的开了金口:“那那……喜宁已然投敌,贼首王振昔日随军出征如今又生死不明,这叫本王如何处置?”
陈镒严正奏道:“阉党作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安人心平民愤!请代政王殿下下旨,捕杀王振同党、诛其九族!”
朱祁钰听罢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般大开杀戒,岂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但是若不答应此要求朝臣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朱祁钰只得应付道:“众卿且先回去,容本王思量思量,之后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臣一听这算什么话,容你思量,思量到何时?思量过后你要是不同意咱今个儿不就白闹了么!于是此言一出原本已安静下来的朝堂便再度骚动起来,大臣们七嘴八舌争相议论,却没有一个人挪动步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一句话,不清算阉党咱就不走!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际,却忽然听得一个洪亮有力的声音说道:“诸位同僚,可否听我说一句!”众人循声望去,见发言之人乃兵部右侍郎于谦!
当其他朝臣鼓噪哭闹之时,于谦却始终站在角落里未发一言。现在眼看事情陷入僵局,于谦终于挺身而出说道:“诸位如此苦苦相逼,代政王实难仔细权衡。依于某愚见,我等何不暂且退出殿外等候,让代政王静下心来思虑一番,等代政王殿下将利害关系捋清之后,我等再入殿平心静气的与殿下商议。”
听了此言,吏部尚书王直率先表示赞同,众臣便也不再提出异议。于谦见状便对朱祁钰问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朱祁钰惊魂初定,但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他只想着赶快让这帮大臣从眼前消失,哪怕是暂时的也好。遂点头认可,又顺势挥了挥手示意群臣赶紧退出去。
于是众臣便鱼贯走出文华殿,继而来到左顺门前就地等候。
见大臣们陆续离开,朱祁钰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然而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按约定待会儿群臣还得进殿来逼你就范。于是朱祁钰便琢磨着怎样才能把他们彻底轰走。
这时一直立在朱祁钰身旁的大太监金英撺掇道:“百官竟然对殿下如此态度,这岂是君臣间应有的礼仪?简直就是以下犯上,图谋不轨!请殿下动用锦衣卫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刁臣强行驱散,谁若不从,便以谋逆之罪论处!”
朱祁钰一听顿时大喜:“如此甚好!”遂下令遣锦衣卫前来“依法”维护宫廷秩序。
金英领命后便吩咐手下一个小太监赶紧去支唤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奔出了文华殿门,朱祁钰和金英都如释重负,自以为万事大吉。
金英和朱祁钰这仆主俩,说到底就是一个老糊涂与一个小迷糊。你们也不仔细想想,马顺是何人?阉党的二把手!大臣们对阉党都已是恨之入骨,今个儿这事就是冲着阉党来的,现在却又要让马顺去“执法”,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左顺门前,百官正顶着烈日站立等候,一些情绪激动者仍对王振不依不饶,口中依旧咒骂不停。
就在这时,众臣望见前方迎面走来了三个人。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领着他的两个随从毛贵和王长随大摇大摆的来到众人面前。
马顺趾高气昂的对群臣说道:“尔等好大的狗胆!竟敢在此聚众闹事,目无王法。识相的赶紧给我散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于谦见状便上前说道:“我等是应代政王之命在此等候,怎能说是聚众闹事?!”
马顺斥道:“扯蛋!我就是奉了代政王之命前来驱散尔等的,快滚!”边说着马顺边狠狠推了于谦一掌。
马顺这一掌将于谦推出了一丈多远,于谦踉踉跄跄的急退了好几步,好在被旁人及时扶住才没有翻倒在地。
都御使陈镒见马顺如此逞凶,便挺身上前骂道:“阉贼!于大人乃朝廷二品大员,你竟敢肆意动粗,到底是谁目无王法?!”
吏部尚书王直也上前声援道:“你们这些无根阉人,国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不都是因为尔等阉党弄权所造成?!今日你还敢大言不惭在我等面前谈什么王法!”
马顺听罢恼羞成怒,在他的示意下毛贵和王长随竟然直冲上前对着陈镒和王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只见陈镒被打得嘴角流血不止,王直则因上了年纪,经不住这般殴打而倒地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