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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资源便是他这根三寸不烂之舌!
景泰元年三月末,杨善率领他的使团抵达了漠北草原。
使团首先来到朱祁镇的住处,见了太上皇,杨善立即跪地行大礼道:“臣督察院都御史杨善,叩见太皇陛下!”
朱祁镇见此人对自己如此礼遇有加,与之前的那个李实截然不同,不禁惊喜万分,随即上前将杨善搀扶而起。杨善平身后,依旧对朱祁镇毕恭毕敬,起坐言行皆以君臣之礼奉之,令朱祁镇感动不已。
君臣二人含泪相谈了一阵,杨善最后说道:“请太皇陛下放心,此番臣定能说服也先,进而接太皇銮驾回朝!”
说罢,杨善便辞别朱祁镇,来到也先营帐。
也先见这支大明使团规模比上次还小,不过是由杨善与区区两三个随从组成。且团员皆旧衣暗衫,两手空空,看上去寒酸至极。见此情状也先很是不悦,看样子大明皇帝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既是如此,我也不必给这个国使留什么情面!
双方会谈开始,也先率先发难,将桌子猛地一拍,态度蛮横的一连抛出好几个尖锐问题:
“为何削我马价?!”
“为何售我布帛多半剪劣?!”
“为何无故扣押我方商队?!”
“为何削减岁赐封赏?!”
杨善听罢,泰然起身一一作答道:
“贵部所贡马匹,数量连年增加,我方不忍拒之,故只得微调马价。首领可自试计算一番,马匹贸易成交总值,难道不是连年递增的么!”
“至于布帛剪劣,此乃贪官奸商互相勾结所致,大明朝廷亦时常查察,一经发现立刻法办。就如贵部所贡之马,也是有劣有弱的,裘皮制品亦有损坏,难道这都是首领的本意么?”
“贵部来我朝经商,不少队伍多达三四千人,其中不乏为盗犯法者。我朝将此中败类绳之以法,是乃替贵部铲奸除恶而已,试想这等不法之徒回归瓦剌,亦是贵部祸害!我朝若将奸徒放归,贵部又有何益呢!”
“说到岁赐,其实未减,只是销去虚报的而已!”
也先听着,觉得对方句句有理,蛮横之态不由的慢慢软了下来。
杨善见状便适时的发起了反击:“为了这小小的边贸争端,首领竟不惜大动干戈攻我边陲,戮我军民数十万!瓦剌所部,料亦死伤不少。上天好生,首领却好杀,难道首领就不怕触天怒么!”
杨善此言可谓一下戳到了也先的命门。当初他一心想要杀了朱祁镇,却不料天雷突然劈死了爱驹,也先便忌惮这定是上天对自己的警示。如今一听“天怒”二字,也先就胆战心惊。
见也先默然无语神情惊惶,杨善便乘胜追击:“虽说土木堡一战我军遭贵部全歼,只因恰逢大明精锐部队南征剿贼,那些被贵部消灭的不过是羸弱残师而已!如今天朝精锐之师已尽数北返,接管边防,对付尔等瓦剌游骑,绰绰有余。大同栲栳山一役,便是明证!”
随后杨善竟越说越邪乎:“首领知否,我大明有个东厂,内中高手如云,且专擅长暗中施以必杀之技术。近期我景泰皇帝见首领迟迟不肯归还太上皇,心内不悦,遂欲遣东厂能士潜入瓦剌。若首领再不识趣,放归太皇,恐一觉醒来已身首异处未莫可知!”
也先早已被杨善吓得魂飞魄散面色煞白,慌忙道:“这这这……有话好说么!我何曾不想贵太上皇能荣归故里,只是你们堂堂天朝,却不肯付一分一厘的赎金,我是一时面子上过不去,才没送太上皇归乡。”
杨善听罢回道:“诚如首领所说,我堂堂天朝,自然不会计较那么一点赎金。其实我朝是刻意为之,就是为了让世人知道首领乃是个不贪恋财物的好男子、真丈夫!”
听到此,也先竟被杨善这迷魂汤灌的有些飘飘然,顿时转忧为喜,笑逐颜开。
而一直立在也先身旁的桑赤见杨善把自己老爹忽悠的够呛,遂挺身而出大声质问道:“既是如此说,那国使所携国书上为何却对接回太上皇一事只字不提?!”
也先一听也顿然醒悟,连忙附和道:“对呀!这又是为何?!”
只见杨善拈了拈颚下细须,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正是我大明的一片苦心呐!首领试想,若是国书上注明要接回太上皇,不就成了贵部在奉命行事了么?我大明景泰皇帝特意不在国书中提及此事,也不送赎金,然首领却主动将太上皇归还我朝。如此一来,天下人便会说:大明太上皇流落漠北,幸得瓦剌部族收容照料。瓦剌首领也先,天下第一伟丈夫也!竟力拒赎金,主动将大明太上皇送归,此等心胸,何人能出其右哇!”
最后杨善竟仰天大呼道:“首领好男子、大丈夫!日后必名垂史册,为万世颂扬!”
话说到这份上,也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只一个劲的笑道:“好!好!好!”
就这样,杨善在手头没有任何筹码的情况下硬是凭着伶牙俐齿便说服了不可一世的瓦剌首领也先,真可谓是空手套了大白狼!
事后,杨善再度来到朱祁镇的住所将也先同意放其回归大明的喜讯告诉了朱祁镇。
得知自己日思夜想的归乡梦终于实现,朱祁镇难抑心中激动,不禁当场嚎啕大哭起来。遂对着杨善连行叩拜大礼:“祁镇得以回归故里,全凭杨大人力助!此恩无以回报,且请受祁镇一拜!”
杨善见状连忙将朱祁镇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太上皇是君,在下是臣,臣为君效力乃天经地义,岂有君向臣行礼的道理?!”
这时一直守在朱祁镇身旁的袁彬亦向杨善跪地叩谢道:“今日事成,袁某亦可跟随太上皇返乡,此皆是杨先生之功!先生不敢受太皇之礼,袁某之礼,先生必须得受了!”遂连磕数个响头。
杨善又扶起袁彬,含泪道:“袁将军,陛下,杨某不过略尽薄力,如何受得起二位行如此重礼!帮助太上皇返回故土,亦是杨某的心愿呐~!”
说罢,三人情不自禁,抱头痛哭。
次日,也先乃摆下一宴席替朱祁镇送行,朱祁镇与杨善及袁彬欣然前往。
席间,众人推杯把盏相谈甚欢。也先便顺口问道:“祁镇老弟原为大明正统天子,如今却居太上皇。只是不知回国后你弟弟朱祁钰是否会将皇位归还?他又是否甘心让出大位?别到时候上演个兄弟相争就不好了!”
听了此言,杨善出面答道:“首领多虑了。太皇陛下在写给当朝天子的书信中已言明,大位既已定,便不复他求!我华夏盛邦,古有尧让位于舜,今有太皇让位于当朝天子,古今一辙也!”说得也先心悦诚服。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赛刊王突然闯入大帐,高叫道:“不能放朱祁镇走!”
见赛刊王非请擅入,还口出此等惊人之语,也先当即呵斥道:“混帐!你胡嚷什么!”
0奇0赛刊王回道:“朱祁镇与小女赛芸有婚约,而今可不能不认帐!”
0书0也先嗤道:“这有什么,当初赛芸与我儿桑赤不是也有婚约么,还不是照样被你们父女赖掉了,如今又赖上朱祁镇不放?”
0网0也先这话倒把赛刊王噎的一时哑口无言。
这时却见朱祁镇起身离席,随即扑嗵一下跪在了赛刊王跟前:“祁镇辜负了殿下与郡主的一片真心,祁镇该死,望殿下恕罪!而今祁镇最大的企盼莫过于能落叶归根、重返故乡,还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遂了我这份心愿吧~!”说着朱祁镇便声泪俱下,涕零不止。
赛刊王见朱祁镇如此,亦感到有些于心不忍,虽万般不情愿,但也只得同意让朱祁镇回归故土。
终于到了朱祁镇一行人启程回国的时候,也先与赛刊王则一齐出帐相送。
临别之际,赛刊王对朱祁镇仍旧是依依不舍。朱祁镇最后对着赛刊王行了一次大礼,随即便翻身上马踏上了归程。
队伍开始前行,朱祁镇却是一步三回头,不停的朝后张望。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但直到起行,该人也没有露面。此人便是赛芸!带着对赛芸的万分愧疚,朱祁镇渐行渐去。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赛芸正注视着朱祁镇的一举一动。遥见心爱之人最终离自己而去,她更是难抑心中悲愤。
“朱祁镇,你好狠心呐!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却无情的将我抛弃。负心人!负心人~!”
万念俱灰之下,赛芸登时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第三十二回完,请看下回:幽闭南宫
三十三、幽闭南宫
痴心一片的赛芸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然而朱祁镇却对赛芸的最后结局混然不知,他一心只想着能早日回归故土,与心爱的钱皇后重逢。
京城这边,景泰皇帝朱祁钰听闻也先已将朱祁镇放归,不禁惊骇万分。心想自己设下重重障碍,用尽了卑鄙手段,不给赎金、不给物资,连使团的路费我都克到了最低,就这样却仍阻止不了太上皇回归,究竟是何道理?杨善,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呐?!
然而这位督察院右都御史杨善是你朱祁钰亲自挑选任命的,人家也是奉了皇命出使瓦剌,还恪尽职守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按道理应该大为嘉奖才是!朱祁钰如今吃了这哑巴亏,也只得自认了!
礼部尚书胡濙听到太上皇要回来了则是显得兴高彩烈,便立刻呈请上奏,要求以盛大的仪式规格迎接太皇回归,还要皇帝朱祁钰亲自出面行谒见礼。
朱祁钰听了哪里肯干,最终以厉行节俭做借口,提出了自己的迎接方案:“一舆(轿子)两马,迎太皇入京。”
胡濙听罢实在气不过,回奏道:“太皇为兄,皇上为弟,奉迎应用厚礼才是!”
朱祁钰也毫不示弱,当即斥道:“太上皇在位时亦提倡厉行从俭,今朕岂得违之!尔妄自诽议太皇节俭之风,是何居心?!”
此言一出,朝堂上无人再敢提出异议,百官只得遵从皇帝旨意行事。
景泰元年四月,流落他乡多日的朱祁镇终于重归故里。
京城正北安定门下,前来迎接太上皇的队伍早已等候多时,不过这支队伍的规模说起来真是空前绝后、古今罕见:几个轿夫、两名骑马侍卫。
朱祁镇并未在意这寒酸到极致的接待规格,他现在最迫切的期望是赶快与骨肉亲人重逢。遂迅速入轿,快步起行朝紫禁城而去。
轿子来到承天门,终于见有朝廷官员前来迎驾。然而仔细一看,面前跪拜相迎的只有礼部尚书胡濙、吏部尚书王直和兵部尚书于谦三人。
皇帝朱祁钰曾刻意暗示,不希望大臣们去迎接朱祁镇。朝中百官听闻如此风声皆不敢妄动,唯有胡濙、王直、于谦三人不为所惧,毅然前来承接太皇圣驾!
朱祁镇对有多少朝廷官员来欢迎自己也并不在意,遂与三臣寒暄一番后便径直朝宫门内行去。
轿子踏进承天门后一路直行,又跨过端门、午门,直至进入皇宫内城。透过轿帘朱祁镇仰望着那一道道红墙、一座座宫阙、一片片琉璃金瓦,眼前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与亲切,这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着的地方。庄严巍峨的紫禁皇城,我终于回来了!
紫微居于三垣中,黑水白日易相溶。雕栏玉砌华盖殿,皇天后土金銮宫。依旧是那红墙百十丈,依旧是那朱门千万重,乾坤一脉卧真龙。叹往昔,两百日悲泣长空,三千里沦落胡风。夫妻天隔南和北,母子遥望西与东。熬得草木一世秋,今日终圆大归梦!
进入皇宫内城后,朱祁镇以为一行人会前往乾清宫,弟弟朱祁钰将在那里迎接自己,他甚至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