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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洛揽在虚清腰腹间的手来回摩挲,好似在安抚伤心的少年:“师兄怎么会不懂你?但你要想想,当年事情闹成那般,如不是迫不得已,师叔万般不会再同门里拿灵药之类。”
“……”虚清仔细想想,确实师叔个性和虚洛很想,一旦认准,就死都不回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念叨:“那还是多赶路吧,但是该休息时,还是要歇下的。”
“嗯,师兄听你的。”
离人心上哀(二)
三日之后,一头毛驴,两个藏青身影出现在启灵山腰之处。恰逢六月时节,漫山遍野,青松金橘,绿柳红杏,愈往山峰而去,云烟飘摇,薄雾轻蔓,好一处人间仙境。
然毛驴上的两个道服青年,却都无暇旁顾,肃穆着脸,直直地看向前方的路。
不多时,前方道路益发开阔,小毛粗喘着气,脚下四蹄已不如昨日稳健,突然前方一颗歪脖老树斜挡在山道中央,虚洛心中甚喜,手中一紧,小毛紧跟着嘶吼一声,停下了脚步。
虚洛翻身下来,顺手扶了虚清:“到了。”
虚清瞪着大眼环顾四周,这是一片稍显开阔的半山腰平地,倒是景致极好,路旁小花姹紫嫣红,花丛间乱石散布,不过是普通的登山休憩之处,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虚洛:“这里?”
颔首答复,虚洛领着他向两个银杏走去,六月初的时节,银杏花刚败,青白色的小巧果实在翠绿的扇叶间时隐时现,虚洛抬手指向前方,转头对虚清道:“记住,路遇阻拦,旁有双树,便是我派洞府。”虚清赶紧记下,一张小脸煞是严肃。
两人站在两颗银杏正中,虚洛沉声吩咐:“运气。”虚清不敢马虎,站定身体,双手在丹田处结印,浅碧蓝的光晕在他眉目间流动,他身前的虚洛姿势就要随意的多,他仍旧背着手,周身玉色浮动,道力实在更加深厚。
两个人身上的青丘道气渐渐散开,一青一碧两色纠缠在一处,混出如梦如幻的烟尘,笼罩于两颗银杏树之间。
猝然,虚洛大喝一声:“青青丘岭,今启灵门,开。”此语一出,突变乍起。
他二人正对着的石壁,在银光中碎裂开来,顷刻间一个雕梁画柱的门楼凭空现于山间,正中牌匾之上,鎏金大字潇洒而书:“青丘门下,启灵洞府。”
虚清都看呆了,当年他上山,是师傅抱着发了寒热的他,迷迷糊糊进了青丘的大门,这还是头一遭,看见开启洞府的场景,心中着实震惊了一番。
虚洛有些飘忽的声音打醒了呆住的虚清,虚清看着“吱嘎”一声缓缓开启的朱红色大门,耳畔响起虚洛的话:“师弟,这句咒语定要铭记心中,万一哪天你孤身一人,只怕连家都回不去了。”
不知为何,这话听在虚清耳中,确是有更深的含义,他垂下眼帘,细细“嗯”了一声,跟着虚洛进了洞府,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整个山壁恍然间又变回光秃秃的石壁,两旁银杏摇曳,仿佛刚才只是错觉而已。
启灵的这处洞府,同青丘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一般的竹楼小院,一般的溪水潺潺,置身于这个仿若青丘缩影版的院落里,虚清突然有些想念青丘山上自己的房间,还有正在闭关的师傅,许是知晓虚清的思虑,虚洛在虚清耳畔道:“我们且在师叔这里好生修炼一番,等年节时,再一路游历回去,正巧师傅也出关了,我们师徒三人也能过个团圆节。”
到底年纪小,虚清听了这话,生生憋红了眼眶,他用衣袖蹭了蹭,同虚洛一道往院落而去。
他二人还没走几步,一道乌黑的身影就从正中竹屋之中飞身飘出,他一路掠来,竟无半点风声,黑色身影一个起落,已然站到二人身前,他紧锁的眉头,在看清二人时终于疏散开来:“虚洛虚清,来的太及时了,快随我进去,稍后再叙旧不迟!”
黑衣男人话没说完,便又急急飞掠回去,虚洛虚清对时一眼,紧跟在师叔身后,一同进了主屋。
一进内室,浓重的檀香迎面而来,厚重的窗幔压在窗棂前,屋子里昏昏暗暗,看不清大概。只是能模糊看到,师叔躬身在床前,柔着声音道:“小洛和小清来了,他们带了药来,等你好了,还能同他们一起玩耍,等下我点了蜡烛,你可别再发脾气。”
床上的人声音嘶哑,和五年前的他全然不同:“嗯,你点吧,我闭眼就是了。”
这次连虚清都沉下脸色,他们万般没有想到,陪伴他们一起长大的雪影如今变成这般,不知这几年间到底发生何事。
他二人见师叔过去点了蜡烛,便轻轻踱进屋去,关上卧室的房门。
幽暗的烛火在床边的台桌上亮起,只稍稍驱走了屋中浓重的暗影,一片昏黄中,虚洛虚清终是看清了床上的雪影。
虽然心中早就有所准备,但真真见了,虚洛虚清还是着实被雪影的模样惊到。虚洛倒还好,只有虚清有些难以控制地惊呼出声:“雪影,你……怎么会?”
床上之人,也可以说做是半狼半人的雪影,好似化形停止在一半,他整个身体主干已然化成人性,但四足仍是兽态,白发之上一双尖尖的耳朵正忽闪忽闪地颤抖不停,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眸因着烛光早就闭阖,好似知道虚洛虚清站在床前,他还给了个笑容,哑着嗓子道:“你们来了。”
雪影是头雪狼,由于未满百岁不能化形,遂一直以原型示人,但平时同他们嬉戏玩耍,也会化出灵体同他们说话。他的灵体也就同人类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头雪白的长发末过腰间,眉目却稍显冷淡,由于心性较之门里其他诸位略微活泼,虚清一直同他玩的甚好,因此今日这般才更显焦急。
此时此刻,床上的雪影无论怎样看,都怪异非常,他今年刚满百岁,但日子却近年底,此时还有约半年光景,却在这时,突然开始化形,然,许是旧时之伤,却让化形生生停在一半之处。
十几年前,在虚洛入门之时,雪影便已经在了,虽之后雪影常年休养吃药他二人是知晓的,却也并未觉十分严重,如今在看,许是当时所受之伤入及心脉,才导致今日之局面。
虚清听了雪影问,低声回了一句:“我们来了,带了……”他正要说带了药来,便叫师叔瞪了一眼,于是也不敢说下去,只得说:“带了……好多故事给你,等你化形好了,我们在院中赏月时,我待讲与你听。”
紧闭着眼的雪影,斜挑眉毛:“哼,你讲的故事,哪有无衡说来生动。”只说了两句,便突然停住,四爪隐隐抽搐,他尽量压住脸上的痛苦,咬紧牙关并不呻吟。
无衡师叔在旁看他又犯,伸手从他枕下摸出一朱红细口瓶,抬眼叫他二人出去,虚洛虚清并无多话,虚洛过去吹灭蜡烛,拉着满眼担忧地虚清出了门去。
出门之后,虚清仍旧焦躁不已,手也跟着抖了起来,虚洛稳稳抓住他的手,同他静静站在门口。
依稀能听见,师叔说话时那沉稳的语调,许是已经喂过药,他先是说:“小洛小清已经出去了,你别生忍着,他们听不到。”听了他的话,雪影压抑的呻吟声便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师叔紧接着道:“雪影,你睁开眼看着我,别抓你自己,你的手……”
然后里面突然安静许久,虚清细细听着,却无甚听清,心中益发急了,虚洛把他拉到厅里坐下:“慌什么,你且坐好,等我回来。”
虚清被他一说,定了定神,瞅见虚洛出了厅堂,直冲小毛而去。心中想到出山之前师父既把乾坤袋交予师兄,那此次多半逢凶化吉,便心中渐安,仔细思索雪影之病症。
然虚洛回来,确是把包袱拎了进来,从包裹中把杏仁糕拿了出来,虚清一直爱吃这些糕点果饼,出门总会多背上一些,眼下见虚洛拿出来,便顿觉腹中空空。
虚洛把油布包递给他,从案几上拎了茶壶坐到虚清旁,斟了些茶水:“先吃些东西,等会好和师叔商讨。”
点点头,虚洛捏出一块递给虚洛,同他一起就着茶水,不一会儿半斤的点心就进了肚去。
他二人刚吃完糕点,卧室的门便开了,只见无衡脸色黯然地踱出屋子,他衣袖破了许多处,带着血印的抓痕错综在双臂之上。抬眼看见堂屋里面色担忧的师侄二人,倒是笑了笑,自顾走到椅子上坐了。
虚洛赶忙上前帮他上药,无衡索性脱掉依然破烂的外袍,卷起袖子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师侄围在他身旁忙活:“无妨,咱们青丘别的不提,这伤药绝对能在各派之中拔得头筹,”说完这些倒是难得有些低落,“雪影如此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们瞧我这双臂不也无事?”
他说这话虚清心中更是急了,难得有些生气,也不围在他身边,自顾在旁的椅子上坐了,闷闷道:“师叔还敢这般说,你怎不早些唤我二人过来,如今雪影看着实在是……难道师叔离了师门,便不再认了吗?”
心中益发难受,一双眼眶都泛了潮红,在虚清看来,师兄,师叔,师傅,雪影,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祖们,也都是自己家人了,如今师叔这般,他难免有些伤心。
离人心上哀(三)
虚洛见他又有些钻牛角尖,拍了拍他的手,转头对无衡道:“师叔,雪影此刻怎样?”
“洛师侄放心,今日疼痛已过,雪影现下睡了。”无衡嗓子有些哑,看了眼垂首不语的虚清,降了些调子,又缓缓开口:“清师侄所讲,师叔心中着实惭愧,只是昔年那般离开山门,如今遇到难处,便又回头讨要灵药,如此这般并不是为人处事之原则。”
听了他这话,虚清脸色稍霁,半抬起头忍不住嘟囔一句:“还不是为了面子。”
一旁虚洛听了,小声念了他一句:“怎可同师叔这般讲话,目无尊长!”虚清本心中就不甚舒服,又被他这样说了,便憋红了一张小脸,手中反复揉捏腰间的玉佩,没有再吭声。
无衡看着多年不见的两个师侄,虚洛比之幼时更难相与,当初在山上之时雪影就曾说过,他自己的性子就固执有余而死板不足,虚洛同他玩的时间甚多,因此将来难免养成那般性子,同虚清总不会一帆风顺,虚清倒是灵动活泼,但因着自小经历,所以行事之中尤其谨小慎微,对待虚洛更是不敢有二话,一向虚洛说甚他随着做甚,长此以往,必有不和之相。
这般思量不过在他脑中打个来回,心中还是以雪影当前状况为重,便就把话题引回正事:“雪影情况你们甚是了解,那时他修为不足,本以为等过了化形便成了,谁知当年损伤过重,这化形生生停在一半,他双目至今不能视光,每日午时,必心脉急痛,只能靠着当初带在身上那几颗护元丹压着,但终归不是办法。”说到这里,无衡双手抹了抹脸,他眉头纠结在一处,眼下都是青影,整个人疲惫不堪。
郁闷之气在三人之中无声散开,这心脉之痛伤及肺腑,五内具裂,这般苦楚,便能生生折磨活人殒命,然当初雪影只是每年受伤那日痛苦异常,年中其他时节无恙,而眼下日日剧痛,不能想象得是怎样的难熬。
雪影到底同他们相处经年,当年师叔为了他离开师门,虚洛虚清二人心中便清楚,这个为了师叔生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