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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清听罢,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动容,他爬下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仙,无论如何,请您救救我师兄。”说罢,弯腰在地上磕了头,却也没有起身,仍旧直直在地上跪着。
玉京子看着他,表情是从没出现过的冷峻:“我救他,不是为了你,但我救活他后,他要从此跟在我身旁,你答应吗?”
虚清愣住了,却也没有任何迟疑,点了一下头,在他心中,虚洛的一切都比他自己要来的重要,便是此时玉京子想要他的命,他也都不会含糊。
“你以为自己便能替他做主不成,”反倒玉京子有些阴阳怪气,他大手一挥,便把虚清直直送到屋外,“嘭”的一声在他眼前关上了房门,他有些冷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我用内丹替他驱毒,你且在外面好生看守,不得叫任何人进入打扰。”
于是虚洛便坐在门外,再也没有走开,只是每天小二给他送馒头包子,他也吃得没滋没味,好歹没有饿昏过去。
直到七日之后,那紧闭的房门,才打开。
玉京子率先走了出来,他脸色有些白,双唇也有些干裂,一身曲裾许是因一直盘腿打坐,下摆也褶皱不堪,倒是精神尚好,瞄了眼已经站起身小心望着他的虚清,扭头冲屋内喊道:“出来。”
虚清激动地跑到门口,却看见虚洛呆呆地踱出屋子,他直直看向前方的双眼,没有了往日一星神采,木讷的如同行尸走肉般,整个人都好似只剩一个躯壳。
“这,这是怎地,我师兄怎么会这般?”虚清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虚洛好似不认识他般,僵硬地走到玉京子身后,站立不动。
“我救活他,你却又不高兴了吗?”玉京子道,声音依旧冷冷的:“我给他下了锁魂咒,从今以后,他只能听我的了。”他再也没有同虚清多说一句,自顾带着虚洛走了。
虚清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又怕他伤害虚清,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那玉京子也不知怎地,道好似在带着虚洛游玩一般,带着他慢慢走遍了名山明水,名楼名城,他们三个人,从冬日一直走到初春,每每玉京子带着虚洛登上城楼,泛舟湖畔,虚清都在远远看着,从不曾叫虚洛离开自己的视线。
直到这一日,春风绿江南,满山新叶飘,三个人或近或远漫步在柳山上,这一日正是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日,是曰乞巧节。
虚清正跟在漫步的二人身后,这几个月来,他风餐露宿,竟也长高不少,他正看着不远处的师兄发呆,却突然听到玉京子的声音:“又到了七月七,他便是七月七离开我的。”虚清一瞬间有些呆愣,几个月来,这是玉京子头一次冲他说话。
玉京子转身静静看着虚洛,那般爱恋,那般不舍,他好似回忆般道:“我已经等了他一千六百年了。”
他叹了口气,神色黯然:“那一年雪融之时,他被下的毒,便是这恨三生。”
“我们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年,那时他正值壮年,我又甚年轻,根本救不了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他看着默默站在他身后茫然盯着脚尖的虚洛,“我使了千百种法子救他,却只得他最后清醒那一炷香,那短暂的时光里,他说,他最大的心愿便是陪着我看遍山河大地,陪着我白头偕老,今生眼看便是不能,”玉京子眼中莫名带着些许的执着于恨意:“那是他当年自己说的,他说便是过了奈何桥,便是喝了孟婆汤,来世他也一定上山求道,陪同我千岁万岁,再也不分离。”
风声过,吹起一片柳叶新。
“于是一千六百年来,我傻傻等在奈何桥畔,徘徊在往生池边,却也始终没有等到他,我一个人,死守着当年的誓言,等了他一千六百年。”
他笑了笑,看着同样默不作声的虚清,道:“却终于,在松墨近郊的荒茶摊里,我看到了一身道袍的他。”他眼神飘忽不定,再也没有落在虚洛身上:“许了我来生的他,却在今世有了你,当年轻轻浅浅一句誓言,终究抵不过几千年来轮回宿命,终究消散在尘埃里,我不恨,真的,我只是情难以安,我一千六百年的情,何以堪。”
虚清终于抬起头,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虚洛:“可是他这一世,并不记得。”他捏着手中的玉佩,扬声道:“这一世的他,只是我的师兄。”
玉京子默然,半饷才道:“有这四个月,我心中便已经知足,我心中的执念,不过想完成那时他的愿望,与如今,没有任何干系。”
他长袖一挥,一道金光直冲虚洛灵海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柳叶间:“如今我把他还给你,你莫要负他,否则我定要把他再抢回去,叫你今生哪里都找不见。”说罢,便再也看不见了。
站在那里的虚洛,灵海之处一道金光闪过,他缓缓抬起头,一睁眼便看见身前的虚清:“小研,为何我好似做了个长长的梦,”他左右看看,已是初春时节,草绿柳树青,“我怎么记得,睡着之前还是冬雪皑皑,然眼前,却是一片新绿,还有你,好像长大许多,”虚洛眉眼带笑,“我的小师弟,已经长成了一个俊秀的青年。”
虚清看着他,也随着他微微一笑,一阵风吹过,好似带走了他几个月来的忧伤,他上前挽住虚洛的手:“师兄我们回家吧。”
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虚洛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师兄,你说我们这一世能活多久?”
“小研想活多久?”
虚清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人人要结后生缘,侬只今生结目前。一十二时不离别,郎行郎坐总随肩。”*清,黄遵宪
虚洛看向他,眉目含笑,他揽过虚清的腰,探过头去在他唇角轻吻一下:“小研这是在同我表白心意吗?”
虚洛眼角有些红,却是毫不羞赧点头承认:“是,我就是在同师兄表明心意,师兄,我要我们长长久久,这一世好好过,好好活,活到满头苍发时,便选了风水宝地,一起长眠,你说可好?”
“你说什么,自然都好,那小研,下一辈子,你便不想同师兄在一起了吗?”虚洛笑着逗弄虚清,却不料逼红了他的眼睛。
抽了抽鼻头,虚清喃喃道:“我很知足师兄,这一世,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下一世,如果能再见你,一定要抢在最前头,好生纠缠你一辈子。”
虚洛抱住他,头抵在他柔软的发间:“好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番外二 两小无嫌猜
虚洛第一次上山是在八岁。
那一年仲夏,天气异常炎热,没有雨,河道里的水几乎干涸,鱼儿躺在污泥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年仲夏,他躲在柴房里逃过一劫,眼睁睁看着满门皆亡,却只敢在一月后偷偷跑回去,亲手关了他家那尊放了数十位将军牌位的祠堂。
然后他就来到了青丘山。
他抬头看着山,入眼满是清翠的竹叶,层层山峦高耸入云,那白白的飘摇的云彩,环绕在山林间,如梦似幻,他跪在了上顶上,那直挺挺的背,像灵山的翠竹一样挺拔。
五日后,当他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上时,恍惚间看见一所恢弘的殿门显于眼前,他满足地闭上眼,自此入了青丘山的门。
虚清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才五岁。
那时的他,弱弱小小,苍白的脸,微挑的丹凤眼角,薄薄的淡粉色嘴唇,小小的手紧紧的攥着师傅的衣角,忽闪忽闪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师兄。
那时的他,看着已经十二岁的少年,挺拔的身形,清俊的脸庞,头上的碧玉簪在漆黑的发间闪耀,就如天上的神祗一样,他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师兄,定下了两人一生的缘分。
于是,时常在山林间,看见两个身影,时而嬉戏,时而静读,时而渔牧。
这一年,师弟十一,师兄十八。
一日,虚洛在溪涧钓鱼,清凌凌的溪流漫漫抚过五光十色的鹅卵石,长长的钓竿就随意地搭在石头之间,他微闭着眼,盘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双手捏莲花,身体随着山林间的微风轻轻摇摆。
风一缕缕的从他身边滑过,或盘旋,或摇摆,轻轻笼罩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淡青的气场。
小师弟斜斜靠在旁边的一个石头上,由于年岁还小,他的发全部散于脑后,模样很是闲适。
这会儿他正拿一本诗经研读。
微挑的丹凤眼并没有老老实实的专注于书上,时不时的轻瞟身旁认真打坐的师兄。
嘴角微一扬起,有些坏心的清了清喉咙。
“师兄,可否给我解释一下诗句。”
那边的青色身影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他已听见。
介于少年和孩童间清亮的嗓音缓缓响起。
“师兄,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我晕猓俊薄
“……”
“师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又以何为解?”
“……”那边的身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感觉连风都大了起来。
“师兄,芄兰之支,童子佩觽。虽则佩觽,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这句我倒是半知半解,不过……”
这次还没等他说完,那挺拔的身影一下子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只见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弄脏的衣裳,看也没有看在旁的师弟一眼,挺着背头也不回的施然而去。
虚清也没有去追他,反而目光停留在那刚上钩的鱼儿身上,那微挑的眼角,也似柔和了许多。
“师兄,那你知不知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喃喃的嗓音,徘徊在渐起了雾的山林里,溪涧水流叮咚作响,伴着这句咒语一般的呢喃,一起流向了远处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身影。
也不知道远处的人,有没有仔细聆听那溪水中,动人心弦的誓言。
番外三 春梦了无痕
师弟十三岁这年。
这一天秋高气爽,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天上。
灵山上终日的雾都似乎更浓了些,正午一过,山里更见阴凉,还是那条溪流边,溪水依旧清凉,微风依旧送爽,鸟语花香,风清云淡,是个秋日里难得的凉爽天气。
虚洛还是盘坐于他那个大石头上,手捏大日定印悬于胸前,周围的风依旧那样萦绕。
远远看去,那益发浓重的青色,似把人影都笼罩了进去。
这时,他身上垂挂于腰间的竹纹盘锦玉佩突然嗡嗡作响,发出的光芒一瞬间照亮了清澈的溪水。
只见那青色的人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溪流旁,只留下风过后竹叶碰击的沙沙声。
这边厢,卧室里,伴着热水的袅袅烟气,朦胧的屋子里一切都好似飘摇了许多。
虚清坐于木桶内,半湿的长发肆意贴在那白皙的脖颈周围,湿润的薄唇一片珠光,衬得已见清俊的少年脸庞分外妩媚。
水,顺着脸颊,滑过脖颈,绕过锁骨,滴落于水面上,那荡漾的水波纹,拍打在胸前的朱红上面,映衬得若隐若现。
他手里握着的双鱼戏珠玉佩也隐隐的发出淡蓝的色泽。
师兄握着玉佩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瞬间,那一直挺拔的背也僵硬了起来。
微皱了眉,第一次的,说话都颤抖了起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