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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那个就是玉敏,她还认得对方的模样。只是玉敏比起当年长大了许多。圆润的脸庞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气质更加端庄了。乍一看,还以为她长得比婉宁高,仔细瞧才发现她是穿了花盆底,衬着那一身石青旗袍。愈加显得整个人婷婷玉立,雍容端庄。
另一个女孩子想必就是玉敏地表妹,长得瘦小一些,容貌也只是中上,不过肤色白,嘴边还长着一颗小黑痣,平添了几分俏丽。
淑宁福了一礼,道:“许久不见玉敏姐姐了,姐姐一向可好?”玉敏也还了一礼:“我很好。淑妹妹也长高了许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然后又拉过表妹介绍道:“这是我两姨表妹,叫绿婵。年纪比我小一岁。”淑宁又向绿婵行礼:“绿婵姐姐好。”
那绿婵笑呵呵地说:“我们都好,不用这样正正经经行礼了。刚才你姐姐才说好朋友之间不用太多礼呢。”
婉宁拉着她们继续回到座位上。一边吩咐月荷倒茶,一边笑着对淑宁说:“你可叫我们好等。听说你方才跟你哥哥打起来了?是不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是个古板正经的人呢。没想到居然会跟人打架。”
淑宁瞥了月荷一眼,小样儿,你什么意思?那月荷状若无觉,眼观鼻,鼻观心,手中稳稳地倒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小声道:“姑娘请喝茶。”然后静静退下。淑宁微笑着对婉宁说:“你以为我才多大年纪,竟把我当成是老古板了?自家人没事时玩笑一下罢了。”
婉宁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以后就有人和我玩笑打闹了,免得总一个人闷得慌。”
玉敏便道:“其实在自己家里,倒不用总被规矩拘着,偶尔玩笑一下,反倒能让家人彼此更加亲近。我小时候,原本是个沉闷地性子,自从认识了婉姐姐,人就变得开朗多了,有时也会和父母长辈说说笑笑的,他们都说我比小时候讨人喜欢呢。只要礼数不错就行。”
淑宁点点头:“我也这么想,平时一向都守规矩地。方才只不过是哥哥在我脸上乱画,我才追着他跑了几步,是哪个造谣,说我们打起来了?”
婉宁凑近她的脸:“画什么了?我瞧瞧。”淑宁抿嘴一笑:“早洗干净了。”婉宁笑道:“原来端宁哥也会开这种玩笑,我一直当他是个道学先生呢,一见到我,就要我认真学习功课。。更新最快。”
绿婵这时突然道:“端宁?原来是他是你们的哥哥么?”淑宁与婉宁点点头,她就兴高采烈地说:“我早听说过他的名字了,别人都说他文武双全,长得又好看,而且待人又和气,很多千金小姐都在讨论他呢。”玉敏有些尴尬:“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可没有提过这些事。”
那绿婵道:“很多人都有提啊,往日来咱们家地那些小姐啦,还有各家的丫环啦,我还听说有位蒙古王公的女儿给他写过信呢,不知写的是什么?”她睁大了眼,兴致勃勃地望着淑宁和婉宁,仿佛在问她们那信的内容。
婉宁看向淑宁,淑宁疑惑地道:“我从没听哥哥说过啊,是什么时候的事?”绿婵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听人说的,不过那可是位外藩郡主啊,说不定你们哥哥会成为额驸呢。你真的没听说过么?”
什么额驸不额驸的,她家老哥提都没提过,可见没这回事,如果心里不喜欢,别说郡主,就算是公主也稀罕。再说,全家心目中公认地理想媳妇人选是真珍,虽然两家分隔得挺远,可从双方时不时来往的书信可以看出,自家老妈完全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不过淑宁也知道,这事儿一天没成,就一天不好对外人说,只是绿婵和婉宁都很感兴趣地望着她,连玉敏也带着一丝好奇等待着她地回答,这种架势下,要混过去可不容易啊。
有了。方才她进门时,似乎听到她们在谈论着选秀的话题,便道:“这不知是哪个传出来地。只怕也是以讹传讹吧,理它做什么?说起来。我方才进门前,你们在说什么?似乎挺有趣地。”
这话一说,倒是提醒了婉宁:“对了,方才我们在说她们今年参加选秀地情形,你一进门。就岔过去了。”她转过头去对绿婵说:“快继续吧,你们进屋以后,娘娘们问了什么问题?”
绿婵又再笑起来:“很简单地,只是问些家世来历罢了。我们之前还以为会问些难题呢。有一个和我们同院的秀女,听说会考学问,前一天晚上背诗背到半夜,结果两只眼睛都肿起来了。娘娘们一见,难看死了,马上就撂了牌子。她出去时还哭呢。”
婉宁喃喃道:“不考学问么……”玉敏柔声道:“其实参选地秀女,有多一半是不识字的,宫里挑人。也是以品德门第为先,只要说话有条理。仪容家世都过得去地。就能通过初选。到了娘娘们面前,就要看各人造化了。当中也有人喜欢才学好的,也有人喜欢性情和顺的,很难说得准。”
绿婵继续道:“那时候我们和镶黄旗的秀女一天选,一拨儿五六个人。我看啊,就没一个人比我表姐强的。她一站出来,那气度,就把别人都压下去了,几位娘娘都直点头呢。”
玉敏有些不好意思:“胡说什么,有好几家地姑娘都比我强呢,你说这话,叫婉姐姐和淑妹妹听见倒没什么,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有多轻狂呢。”
绿婵却道:“这有什么,我只是说实话罢了,很多人都这么说啊。我还听见一位公公跟人说,表姐你样样都是上好的,现在先记了名,下一届再复选,十有八九是要配皇子的。要依我的主意,能配得上表姐的,只有太子了。”
玉敏脸上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了:“你休要胡说,太子妃的人选,皇上早就看好了,这话也是混说得的?”
绿婵不在乎地摆摆手:“就是那个石家的小姐嘛,我觉得她虽然长得不错,相貌却不如表姐你有福气,你比她更有胜算。”
婉宁一张嘴:“太……”突然停住,清清嗓子,才道:“太子妃虽然很风光,但作为将来的皇后,事事都要小心谨慎,过得太压抑了。换了是我,宁可过着轻松悠闲地日子,也不愿意当这个辛苦的太子妃呢。”
绿婵听了却疑惑地问道:“婉姐姐能当太子妃么?你今年没有参选啊,三年后再选会不会有些迟?”
婉宁怔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可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愿意当这个辛苦的太子妃么?你还没参加选秀,本来就不会当太子妃啊。”
婉宁张大了口,玉敏忙道:“婉姐姐地意思是,能选上太子妃固然很风光,就算选不上,也不一定是坏事。你没听懂她的意思。”
绿婵扁扁嘴:“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你就直说啊,拐什么弯啊?”
婉宁紧紧抿着嘴,不说话。玉敏则是一脸尴尬。淑宁倒是看出来了,敢情这位绿婵姑娘心思有些白啊。
“玉敏姐姐选秀时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地事?”她换了话题,“秀女来自各地,想必为人性情都各有不同吧?”
玉敏领会了她地意思,忙接上道:“其实今年参选的秀女有一百多位,复选也有七八十人,分住在几个院里,我见过地人并不多,除了邻近两个院子的秀女,别人却没怎么碰面。单是我见过的三四十人里,北方闺秀端庄大气,南方佳丽纤巧袅娜,却是各有各的好处。”
婉宁缓和了脸色,好奇问道:“我听说,宫里的娘娘们不喜欢太过纤巧的姑娘,是不是真的?”玉敏微笑道:“这个我却不知。”
绿婵又插嘴道:“不会吧?住我们隔壁院子的那个雨眉,就是江南来的,瘦得风吹吹就倒了似的,说话嘤嘤嗡嗡,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她当天就被封了贵人,可见皇上喜欢她那样的姑娘。”
玉敏张张嘴。为难地道:“婵妹妹,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雨贵人才学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言语也斯文。哪里像你这样大大咧咧地。算了,我们不要再谈选秀的事了,说说别的吧。”绿婵又扁了嘴:“又不是我要说地,是婉姐姐想听么。”婉宁置若罔闻,暗下决定。改日单请玉敏过来,再细问当日选秀的情形。
几个女孩子说起些针指女红地闲话,玉敏听说婉宁最近在针线功夫上大有长进,便拿着她绣的一幅帕子道:“我瞧着很好,其实你本就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出的别致花样,就是懒得亲自动手。只要用了功,很快就能学起来的。”然后又谈论起帕上绣图地配色怎么怎么好看。
淑宁在一旁跟着附和。她倒不是违着良心说话的,这幅鸳鸯戏水。已经堪称是婉宁有史以来最好的作品了。
绿婵接过帕子看了两眼,问道:“为什么你要绣水鸭子呢?通常人要绣,都是绣鸳鸯的吧?”
淑宁一听就知道不好。绿婵姑娘。你虽然看着那两只鸟像水鸭子,其实那已经很像鸳鸯了。
果然婉宁一听便沉了脸:“这个本来就是鸳鸯!”
绿婵听了。又看了帕子两眼。奇怪地道:“可是我看着像是水鸭……”“绿婵!”玉敏打断了她,“你怎么把我出门前嘱咐你的话都忘了?你总这样口没遮拦。我可不敢再带你出门了!”
绿婵听了,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但婉宁的脸色已经很黑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有玉敏和淑宁两人粉饰太平地交谈着,另两人再没插过话。
玉敏带着表妹告辞时,满脸歉意地拉过婉宁,小声说:“表妹说话造次,还请你不要计较。”婉宁沉着脸道:“我不会生你的气,但她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存心给人添堵似的。”玉敏不好意思地笑笑:“实在不是存心地,她自小就这样,口无遮拦,天真直率。她进京后住在咱们家,本来我额娘还说要请位嬷嬷来教她,可我姨娘却说她这副性子是改不了了,说不定反而投了宫里贵人的脾气,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多担待吧。”婉宁勉强点点头,然后又说:“过两天你再来,一个人来,咱们好好说说话。”玉敏笑着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淑宁对婉宁道:“这位绿婵小姐,性子倒是特别。”“特别什么?没心没肺的,惹人嫌,怪不得会落选呢。”婉宁拿起那块帕子,狠狠地道,“我明明绣地是漂亮的鸳鸯,她居然笑话我?!!”然后瞥了一眼桌上放地一只盒子,唤了烟云来道:“这是方才两位姑娘带来地点心,我吃不惯,你们拿去分了吧。”烟云眉开眼笑地谢了,取了盒子自去。
淑宁见她心下不爽,便也不再久留,告辞回院去了。
回到槐院,练了一会儿字,却听闻小丫头来请,说是张保与佟氏让她过去,有事商量。她交待冬青洗笔收字贴,便往正房去。
一进屋,却见到张保、佟氏、端宁和小刘氏都在,她行过礼,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问:“今儿人到得这样齐,不知阿玛额娘有什么事要说?”
佟氏与张保对望一眼,道:“其实是你们刘姨娘有个想头,她打算以后与小宝长住房山,不回府里来了。”
众人看向小刘氏,只见她低了头缓缓道:“我想过了,总在府里住着,也不是个办法。底下人说不定会说闲话地,而且……”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郭家大姑那边,还有其他的亲戚……听说我如今和儿子住在府里,都找上门来了……”
佟氏皱皱眉:“他们想讹钱罢了,别理他们就是了。我早交待二门上的管事和仆役,不许放人进来,你深宅大院里住着,他们还能怎么样?”
小刘氏却摇头道:“虽然他们见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