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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家冲着六神无主的齐成踹了一脚,把一顶小帐篷甩给他,要不然一会暴雨下来,马刺的病情铁定加重,可是齐成不会搭帐篷,抓着钱管家不松手,老钱还有很多事要干,哪有空帮他,甩开齐成就匆匆的朝几个程家的仆役大吼:“不把你家主子的箱笼搬到高处的帐篷里去,等着被雨淋呢?”
程处默站在高处看得明白对云烨说:“为何你家的仆役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家的就磁笨,不拨不动弹?”(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云烨没理会程处默的傻话,走下山坡来到齐成面前,把帐篷抖开,开始安装骨架,云家的帐篷骨架都是厚铁皮卷成的空心铁管,上面有楔口,只需要把相对的楔口对正插好就行,麻布做的帐篷刷了厚厚一层桐油,防水性能极好,帐篷恰好把板车罩在里面,齐成什么话都没说,对着云烨拱拱手,就钻进帐篷照顾虚弱的马刺,能在老江的链子锤底下挣一条命,马刺的运气算是逆天了。
一阵狂风刮过,平地起烟尘,惊雷滚滚,天昏地暗,临时搭建的马棚被狂风一下子就掀去了顶盖,仆役们又冲了出去,喊着号子和狂风作战,油布兜着风,难以固定,程处默看的不耐烦,冲了出去一只手就把快要被风吹走的油布按在地上,立马有云家的仆役拿着木楔,三两锤就固定好了,程处默双臂较劲,肌肉坟起,迎风面的油布也被他固定在位,没了风,嘶鸣中的战马立刻就安静下来,程处默哈哈大笑着向云烨显摆他健壮的身躯,迎接他的是云烨和牛见虎伸出的中指。
旺财那去了?刚才就没看见它的影子,云烨急了,慌忙到处找,却发现丫鬟居住的帐篷里探出一个马头,不是旺财是谁,嘴里不停地嚼着食物,见云烨看它,还张着嘴叫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当闪电把战场移到头顶上时,伴随着叉子状的电闪,倾盆大雨如期而至,白亮亮的雨点打在帐篷上如同敲鼓,忙碌的时刻过去了,营地又恢复一片祥和,放在外面的哨探也撤回来了大部分,只留下少数人在坡顶警戒。
天已经黑了,单鹰想必是今晚回不来了,对他云烨不担心,一个从十岁就开始杀人的家伙,要是在一个地头蛇的身上栽了,那才是活该。
迅猛的雨头过去,就剩下无穷无尽的雨丝漫天飘洒,平原上的雨就是这样,来势凶猛,却无法持久,闷雷从头顶滚过,似乎去了天边,而天边的最后一丝天光也渐渐消失,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营地里的几盏防风灯在撒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手持陌刀的单鹰如同魔神一般从黑暗里窜了出来,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刚才的瓢泼大雨也没有洗干净他满身的血腥,衣角滴落的水珠在灯火的映照下,显露出诡异的红色,一颗人头系在马脖子底下,呲牙咧嘴的难看,掌中刀轻轻一拨,人头就掉在齐成的脚下。
齐成捡起人头,对单鹰点点头,然后大礼参拜,骑在马上的单鹰骄傲的如同一只落在山巅的鹰王,顾盼自雄。
“怎么杀的?”云烨很惊讶他的效率。
“西门进,东门出。”
“杀了多少。”
“六十有三。”
第45节 欺上瞒下的由来
昨夜的大雨洗去了所有的疲惫,三家的护卫开始顶盔贯甲,乌黑的甲叶擦得锃亮,战马也洗刷的干净,鬃毛被细心的丫鬟绾成一排小髻,再配上全部配饰,显得富丽堂皇,雄壮如山的身躯,背上高大健硕的战马可以说这是一队华贵到极致,也武装到了牙齿的精锐。青石板的道路在中间磨损的地方还积存有一洼洼雨水,被马蹄踏得四处飞溅。
三十里路转瞬即至,洛阳巨大巍峨的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云,程,牛三家的大旗已经展开,两百多人的队伍缓缓向城门走去。
三家在洛阳的掌柜早早就在守在城门口,见到车队出现赶紧迎了上来,云烨三人坐在马上,看着戒备森严的城门有些不悦,对掌柜的说:“咱家前往少林寺进香的文牒已经递送给了洛阳刺史,为何城门还是如此的守备森严,当我们是响马吗?”
见主人发怒,三家的掌柜赶紧跪倒,云家的掌柜连忙解释:“侯爷,文牒三天前就已经递送了刺史衙门,刘刺史也答应今日前来迎接,谁知就在昨日傍晚,有一悍匪自西门而入,手持长刀,在环寿坊连斩六十三人,将一个洛阳无赖帮派斩尽杀绝,而后从东门扬长而去,刘刺史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洛阳留守侯大将军,至今还在留守衙门等候回音,所以无法前来,就让洛阳别驾韦寿,长史杜延,前来恭候侯爷,小公爷,小侯爷大驾。”
既然有地方官,云烨下了马,缓步向前,程处默,牛见虎随在后面,跟在云家掌柜后面的是两个中年人,没等云烨问话,就拱手见礼:“下官韦寿添为洛阳别驾见过云侯,见过程校尉,牛校尉,昨日洛阳不斳,让云侯见笑了,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云烨身为武侯,地方上的事情与我无关,本侯只是去少林寺进香,其他的一概不理会,也不会理会。”知道这家伙抱着什么心思,就是担心云烨再插手此事,让本来可以压下去的事情再起波澜,大唐文武本来就不太和睦,落井下石的事情,互相没少干。
云烨巴不得这件事情被深深地埋藏在地下,昨晚单鹰的行为吓了他一大跳,六十三个人就在刹那间被他杀得干干净净,这他娘的快通天了。
韦寿见云烨没心思管这件事大喜过望,对长史杜延丢个眼色,杜延笑着上前拱手道:“常在家书中听闻云侯,不想今日得以亲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家伙没用官场礼仪,用的是平辈礼,也不知他是谁家的晚辈。云府管事连忙提醒:“侯爷,杜长史乃杜相的亲侄,咱家在洛阳的家业受长史照顾良多。”
云烨哈哈一笑挽住杜延的手说:“原来是杜兄,小弟可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啊,杜相如今在玉山将养肺疾,临来时,特意告知小弟,如有难处可以找杜兄援手,如今我可是恶客登门,还望杜兄不要将小弟撵走才好。”
杜延闻听云烨讲到长辈,后退躬身施礼道:“不知家叔,病体康泰否?”
云烨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杜相只是略有违和,如今有孙神医出手应当无碍,在下临走时,还见杜相与赵延龄先生一起乘竹筏笑谈饮茶,康泰的紧。”
杜延闻听云烨这么说,也就松了一口气,杜家现在全靠杜如晦支撑,是万万不能出毛病的,正待向云烨致谢,却听程处默说:“酸了半天了,还有完没完,三家子人还等着进城呢。”
云烨杜延相视而笑,杜延作请的手势,手未落下,程处默,牛见虎已经上了马,就要进城,视别驾,长史如同无物。
云烨对着韦寿,杜延苦笑一下说:“两位不要见怪,他俩在长安就是这幅德行,我是管束不住啊。”
韦寿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喜怒早就不显于色,对于他们二人的失礼,见怪不怪,笑着说:“下官在春风一品楼略备薄酒,为云侯洗尘,不知可否?”
“云烨此次乃是奉了家祖母之命前往少林寺进香,岂敢饮宴失礼,尚请别驾见谅。”
韦寿早就料到这一结果也就不再强求,与云烨一起步行进入洛阳。
洛阳果然不愧天下雄城之称,城墙高有八丈,仅次于长安,城墙下的护城河水流湍急,足有三丈宽,城墙上斑驳不堪,刀砍斧凿火烧的痕迹犹存,无不记录着战争的惨烈。
抚摸着那些遗迹云烨想象着十八路反王齐攻洛阳的场景,箭如飞蝗,命如稻草,尸体不断地从城墙上滑落,在护城河里溅起一朵浪花就消失不见。
用尸体堆积出来的胜利,李二胜得极险,那些反王的尸骨早就喂野狗了吧。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云烨不知为何会想起孟子的名言,不由自主的念了出来,听到掌声,才发现是韦寿,杜延在抚掌轻和,就笑着说:“乍一见洛阳城就想起陛下百骑大战窦建德的往事,遥想陛下雄姿,于万军中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就连这样的雄关漫道也无法阻止陛下的脚步,真是令人神往。”
“云侯博学多才,遍览诸子百家,想不到对孟子也是熟稔无比,刚才入定必有所获,老夫已经休矣,日日与洛阳为伴,却毫无所得,这才是人间憾事。”
韦寿的言语风趣,和这样的人一起谈话倒也不烦闷。在一起恭祝伟大的皇帝陛下李二万寿无疆之后,三人相伴骑马入城。
就算有强人进城杀人,洛阳的繁华也半点不减,街面上人来人往,没有长安的拘谨,却多了几分写意,少了几分厚重,却多了一点烂漫,东西两市早就圈不住商人们求财的渴望,不能摆摊,却不妨碍他们把货品顶在头上的笸箩里向行人兜售,挑着担子摇着手鼓的货郎,叫卖声押韵合辙,煞是动听,更有美艳的胡姬怀里抱着酒坛,向行人抛着媚眼,想要让他们尝尝自己新到的美酒。
“诸位确是干吏,只看这满城繁华就知道诸位是如何的呕心沥血,云烨佩服。”必须把单鹰造的孽,给解决掉,要不然总是隐患,这混蛋杀一个龙三也就罢了,偏偏把人家的老巢给剿了,你让人家刘刺史,韦别驾,杜长史如何给你掩盖。
“只恨那强贼,太目中无人,光天化日之下,血溅洛阳城,老夫等人已经准备了请罪奏表,等待朝廷降罪。”说到这里,韦寿脸上的失意就显露无遗,杜延也是一脸的灰败之色。
“百姓伤亡惨重?”云烨怒不可遏。
“这倒不是,都是些逞凶斗狠的恶徒,只是官府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谁能想到,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也算是自食恶果,强人一击即中,便远遁千里,天下之大要我等如何追捕。”
杜延也是豪门大族出身,并不忌讳云烨,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以为是良善百姓被人无辜杀死,准备让家将追捕,原来是几个无赖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帮派械斗岂是官府能控制的,前一段时间,长安大火就是这些混账东西干的,陛下大怒,将什么白虎盟连根拔起,居然在他们老巢里发现了攻城弩,所以啊,你们的这点事就不叫事。”
本给他们找一个推脱的理由,初唐的这些官员还没有学会欺上瞒下,这种官场的惯例不会那里成。一个个都清如水,明如镜,云家还混个屁啊。
果然,两人的眼睛立刻就变亮了齐声问:“云侯所说可是真的?”这件事李二引以为耻,并没有明发天下,知道的人不多,洛阳的外委官员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杜兄,这件事杜相知之甚详,只需快马向杜相求证即可,有什么为难的,死几个泼皮,洛阳的秩序只会更好。”云烨继续启发这两个官员,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混到地方首脑的。
两人都对云烨深深地施礼,而后安顿好云烨,就告罪匆匆离去,想必是去找刘刺史一起商议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性。
云烨对他们充满了信心,这是地方官员的本能,自己只是唤起了他们最原始的本能而已,他们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用不着云烨自己费脑筋。
程处默,牛见虎,单鹰坐在大堂里等候云烨,每个人都阴着脸,就连单鹰也是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