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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夫球场,天微亮。
高尔夫球场人迹寥寥,萧琛打出一杆弧线漂亮的高球,球童和陪打的苏秘书齐声叫好,大家一起向球的落点走去,萧琛边走边听着身边的人汇报。
“按您的吩咐,民航的登记我们查过了,从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共有十五个航班离开,没有使用周慕茵这个名字登记的女性乘客,英文和中文都没有查到,这样基本可以排除她昨天乘坐飞机离开的可能。”
“长途汽车站和出租车公司正在查,目前还没什么结果。出租车司机比较分散,短时间调查很难全部铺开做完。但全市一共四十五家出租汽车公司,调查任务沈副局长那边全都布置下去了。”
萧琛擦拭着手,问身边的苏秘书,“亨利叔,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边还比较顺利,全市酒店都查了,没有查到。但为了尽量不留死角,我们准备再查一下。”
“听说她刚刚在2032房间外闹了一场?”
“啊?你说谁啊?哪个她啊?”苏秘书笑得很暧昧,明知故问。
萧琛偏头仔细研究苏秘书的脸,看了足足几秒钟。
苏秘书扛不住,忙收起笑容,“公关部经理也没挡住她,原本任何人都没权利进入,但刚刚警方传讯了2032房间的客人,理由是酒店方面投诉他跟踪骚扰周女士,办法是景北想出来的,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啊。”
第七章 做那啥还立牌坊
当景北穿梭于大街小巷时就接到了苏亨利苏秘书的电话,母亲找到了,是萧琛的人从一间酒吧里把她抬出来的,她彻夜地饮酒,刚刚被送进了医院。
景北茫然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只是胸口又闷了起来,鼻子酸酸的,万幸她还在,拦了车,去医院。
病房静悄悄的,景北关门的瞬间瞥见母亲蜷缩在背角里使劲儿地用纸擦拭着唇,迅速地取下那些招摇的首饰,为了配合她,景北就装作没看见。
她也没吭声,阳光透过绿色的花草洒下了斑驳的影子,洒在她瘦弱的身上,她闭着眼睛,发出了轻薄的呼吸声。其实她依旧很美丽,只是脸上有种奇怪的清冷,几天不见,她瘦了,这突如其来的苍白和消瘦却莫名其妙地凸显了她脸上的骨骼,有种清冽的凄艳。这样不规律的生活习惯迟早会掏空她的身体,过早衰竭。
景北轻手轻脚地替她盖好被子,“饿了吗?我去给你买饭。”
“你不问问你妈我昨天到底去哪儿了吗?”她突然转过身子,带着责怪的语气。
你不是一直这样子吗?景北喉咙一滞,差一点脱口而出,但还是压下堵着的那口气,“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算了算了,不说了,你个不孝女!”母亲蛮不讲理地摆手说着。
她手腕上的勒痕就这样闯入景北的视线,触目惊心,景北慌忙拽住,“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又找上门了?”
“没事,我自己绑着玩的。”她努力抽出手来,不自然地搓了搓被子,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谎扯得太离谱。
景北不依不饶,盯着她问道,“是不是萧琛干的?”
“不是。”母亲慌忙低头,眼神闪烁。
母亲的脾气,只要她自己不肯说,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景北喉咙有点发干,她拿过杯子,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你和萧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母亲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
“啊?”
“就是你大三、萧琛出国前的那年夏天。”
“没什么……时间太久了我记不起来了。”
“那天早上你突然一声不响地跑回家,之后对萧琛的态度就变了,就像现在一样。”
“有吗?我不记得了,妈你记性真好。”景北笑了两声。
“记得你兰姨当时还旁敲侧击地提醒我,撞见过你买避孕药,我一直以为是安家那个小子搞的鬼,现在仔细想想,更像是萧琛,或者我多心?”
愣了半晌,景北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妈,我什么都不想说,你也不要问了。”
“好,我不问。”
过了片刻景北又补充道,“跟他无关。”
母女俩又恢复了先前安静的默契,病房里静得只听得到机械表指针跳动的声音。
“小北,我能为你做什么?”她突然说。
“什么也不用。”
“小北。”母亲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妈和你爸倒无所谓,但如果他们萧家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妈绝不会放过他们。”
景北吸吸鼻子,伸开手臂环抱住母亲,将脸埋了进去。
嘟嘟嘟,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宁静,景北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四个大字“灭绝师太”,恍然大悟,糟了!忙了一夜,忘了灭绝师太交代的任务!
除了单调的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办公室里还算安静,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呼吸也变得压抑起来,景北做好了被上司“灭绝师太”狠批的准备,低着头,手拽着衣角,一副小媳妇逆来顺受的模样。
景北这次闯大祸了,她把电视台要招待的贵宾——一位临床医学心理学专家兼研究所的所长顾教授晾在了机场,而且那位不怎么认路的主儿现在还下落不明,更要命的是这位顾教授是台里著名的顾大主持人的哥哥,台柱子,没有一个人能开罪得起,出事了,总得有人出来扛。
刺啦一声,灭绝师太将手中要签署的文件一撕两半,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咖啡,掀眼皮看了景北一眼,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呦,咱们的大忙人儿景大小姐来了。”
其实灭绝师太姓孟,是电视台里的老人,干这行有些年头了,表面上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孟姐”,但她为人刻薄,得理不饶人,所以大家背地里都说她是老处女,喊她“灭绝师太”,年近四十都没嫁人,苛刻到变态。
灭绝师太的声音属于甜美系,只是平日里喜欢咬牙切齿地教训人,人长得倒也不丑,就像此刻,她坐在那里,披着长发,别着一只珍珠发卡,淡淡的口红,淡淡的香水,连姿态也是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从景北眼前消失一般,配上那双充满白日梦般的盈盈的大眼睛,标准一个琼女郎,怎么都不像峨眉那个老尼姑。
“对不起,孟姐,我昨晚……”景北忙不迭地弯腰道歉。
“别,别,你可别和我说对不起,我可承受不起,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是里面那尊佛。”灭绝师太翘着手指,指了指她身后的那个门,那是赵主任的办公室。
赵主任,想到那个老色鬼在酒店的行为,景北的心底就涌起一阵恶心,这回摆明了是他落井下石。
灭绝师太懒懒地靠向椅背,交叠着手放在脑后,笑道,“其实这事能算个啥事,很好解决的,孟姐帮你出个主意,你只要今晚请赵主任喝几杯,陪个不是,保证不像之前那样不知深浅,不识抬举,这样的认罪态度台里也不好撵你走。”
呸!景北真想唾她一口,这个女人的恬不知耻总是让她恶向胆边生,不过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狗血,景北觉得生活远比小说电视剧狗血,这戏一出接着一出的演着,它们就像俄罗斯套娃般一件套一件,取下一件还有一件,没有个尽头,且非常具有黑色幽默的喜剧效果。
再和她废话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景北转身去敲赵主任的门。
空调很热,但景北觉得全身发冷,她已经站在了赵主任面前,肥胖的赵主任正在用纸巾擦着汗,一直没作声,随后点了一根烟。
景北盯着烟上那一点点微红的火星,以及隐隐浮现的一缕烟雾,有些胸闷,飘过鼻端的烟草味刺激得她喉咙有点痒,她没忍住,一叠声的咳嗽打破了沉闷。
“主任,早上我家里真的有急事。”
“小北啊,我相信你,只是光我相信你没有用的嘛,我知道你喜很欢这份工作,我也不想让你这么一个优秀的属下离开,可这事情呢毕竟出了岔子,不处罚你我没法向上面交代。”
现在的工作有多不好找她知道,这么稳定且自己又喜欢的工作更不好找,景北在忖度着补救的办法。
赵主任起身走近景北,伸手试图握住景北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只要你答应我一次,我保证台里没人敢为难你,而且直接免去试用期,马上正式聘用你。”
赵主任抬起的胳膊,改作搂景北的肩,手指则顺势滑到她的肩膀内测,“放松,就一次,我只是请你去品酒,我的酒柜里有几瓶83年的红酒。”
像是无数条毛毛虫爬上身子,那股子恶心又涌了上来,景北下意识地打开他的手,“赵主任,请您放尊重一点,在我心中您一直是一个儒雅的上司,一个好领导。”
再次被拒绝的赵主任脸色有些铁青,“别给我搁这儿装清纯,当婊。子还立牌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学是怎么上的,不就是被一个小白脸包养了吗?怎么小白脸能行我就不行了吗?”
第八章 叔可忍婶不可忍
景北心里的火“腾”地蹿了上来,正在想着要不要给他一巴掌时就瞥见他那张肥腻的泛着粉色的脸凑了过来。
在赵主任的整个身子压了下来时,景北抬起脚朝他的下面踢去,趁着他弯腰鬼哭狼嚎的间隙,景北逃出了门。
“你……你竟然敢……”灭绝师太神色紧张地盯着满脸痛苦的赵主任,手微微发颤地指着景北,狠狠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打住!”景北做手势阻止灭绝师太说下去,“不用你们撵我走,现在我要炒了你们!”
灭绝师太此刻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讶异,愤怒,好笑,不甘,怜悯,精彩纷呈。
“还有,孟姐,哦不对,是灭绝师太,拜托你多刷几回牙吧,你知道不知道你每回骂人的时候唾沫横飞倒也罢了,还臭气熏天!”
然后景北就迫不及待地溜出门,脸上绽开了微笑。果然,她的背后传来了歇斯底里地掀翻桌子的声音,灭绝师太终于被她戳到了不能碰的地方,不打算再维持那副高高在上、假仁假义的表象,景北心满意足地向外面走去。
“good job!”景北突然无所适从地举手自我鼓励了一句,门外黄昏无声无息地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在夕阳的阴影下面,所有营营役役的人们都变成了这场盛大而华丽的落日葬礼的陪衬布景。
一个人坐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上,景北恶狠狠地打开一罐啤酒,在雪白的泡沫泛滥之前,用嘴唇截住它们,体会它们在舌尖上前仆后继而后粉身碎骨。
最近开始了喝酒这个恶习,景北以前不会喝酒,第一次喝酒也是萧琛教的,他教过她很多东西,唯独这个最不好的习惯她戒不掉。
甩甩头,赶走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工作没了,有什么了不起,霉运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