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亲手术后病情良好,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完全被切除了。”
“恭喜!”
“谢谢!其实那天我特抱歉,我觉得自己实在不该那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痛苦,没有人能分担,说出来不见得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反倒让别人也不好过,麻辣烫都不知道我爸得过癌症。”
“我明白。我父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要说和外人,就是和我自己的哥哥、姐姐,我都不想谈起任何与父亲有关的话题。那段时间甚至怀疑自己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忙得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唯一陪父亲的时间,竟然是他到北京来看病时。”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父亲肯定很以你为荣,我相信他每次想起你时都是快乐的。”
他眉宇间竟有几分赧然,转移了话题,“可惜他没看到涛子上大学。涛子才更像大山里的孩子,他的选择虽然不符合大众的价值判断,但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年轻人而言,这就够了,最后的成功或失败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嗯,大部分人在涛子这个年纪还浑浑噩噩呢!”
涛子从外面钻进来,“我怎么听到我的名字,说我什么呢?”他把竹篮放到我们面前,一盘卤牛肉,一盘凉拌猪耳朵,两盘青菜,一碟炒花生米。晶晶把挂在腰间的军用水壶打开,拿给陆励成闻,“怎么样,我厉害吧?你的五十块钱值得吧?”
陆励成笑着接过水壶,喝了口高粱酒,“你是最大的功臣。”
晶晶偎在陆励成怀里,变戏法一样地递给我一个儿童水壶。我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甘醇直浸到骨头里去了,关键还是热的,更是让人说不出来的受用。
“这是什么?这么好喝,像酒又不是酒。”
涛子解释说:“我们这里的土话叫酒糟子,和醪糟一个做法,只不过醪糟是用大米,我们是用麦子,这个东西女孩子喝最好。我们回去的时候,奶奶正在煨酒糟,看到我们在屋子里偷偷摸摸了半晌后要走,她就用苗苗的保暖水壶,灌了一壶热酒糟子让我们带上。老太太精明着呢!肯定知道是小舅在使坏,所以特意灌了一壶热酒糟给阿姨。”
话音没落,他后脑勺上又挨了一巴掌,晶晶哈哈大笑起来,涛子坐到了我身边,“我还是和小舅保持点儿距离,不然迟早被他给打傻了。”
我们坐于百花丛中,啖酒吃肉,听涛子谈他对未来的构想,听陆励成讲山野怪闻,不知道这算不算“真名士、自风流”,不过,我们的确很快乐。
几个人坐在花房里聊天,直到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返回。
年夜饭开始前要请祖宗先吃,陆励成的大哥带着陆励成居先,苗苗紧随其后。三盅酒,一祭天,二奠地,三拜祖宗。然后众人扶着老太太坐到上首,儿女们一个个地上前磕头,说吉祥话,老太太发礼物。我站在角落里笑看着他们,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中国家庭,现在的独生子女家庭很难明白这些东西了。
等最后苗苗给老太太磕完头、行完礼,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右手边,别人行完礼,都走到了左手边。大家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尴尬。陆励成刚想说话,我走到老太太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给家族中最年长的老人行礼,不仅仅是晚辈对老人的尊重,还有晚辈向老人借福的寓意,因为老人寿长、子孙旺,老人受了晚辈的礼,代表着老人将自己的福气赐予晚辈。老太太愿意受我的礼,也是我的福气。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拉住我的手,竟然掉了眼泪,陆励成的姐姐眼中也泪花闪闪。老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把一个红包放进我的手里,说了几句话,大家都轰然大笑起来。我听不懂,疑惑地看向陆励成,他竟然脸发红,没有解释,只是感激地向我点了一下头。
陆励成的哥哥宣布开始吃年夜饭,大家都依照次序入席,一盘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满堂欢声笑语,“年夜饭”三个字背后的含义在三代同堂的饭桌上,有了很具体的体现。
吃完年夜饭,大家都聚到电视前看春节晚会,我和晶晶、苗苗在院子里放爆竹,一会儿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响,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心里却无比快乐。
苗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串甩炮,追着我甩。我一边尖叫着求饶,一边四处乱躲。陆励成听到声音,出来看我们,见我被一五岁小儿追得上蹿下跳,眼泪都要掉下来,不禁倚着门口大笑。
“苗苗,这是炮,不能往人身上扔的。”我先晓之以理,苗苗无动于衷。我又动之以情,“苗苗,我是客人哦,你是小主人,不可以这样的。”
苗苗的原则就是不吭声,只出手,又狠狠地往我脚下扔了一个。我如被烧了屁股的猫,跳得老高,跑向陆励成,一把抓着他,用他做盾牌,挡到自己身前。没想到陆励成的威严在苗苗面前没有任何威慑力,小家伙一句话不说,连着往我们脚下扔了三个炮,不但炸我,也炸陆励成。
陆励成牵着我躲避,苗苗再接再厉地追杀,涛子火上加油,也拿着一串甩炮往我们脚下扔。陆励成警告地叫“刘海涛”,刘海涛响亮地应“在”,然后一把甩炮随着“在”字飞到我们脚下。
晶晶看得大乐,忘记了奶奶嘱咐的要讨好我的话,也追着我和陆励成扔炮。
我和陆励成被前后夹击,避无可避,他只能牵着我逃出院子。苗苗在后面追了几步,畏惧黑暗,害怕起来,停住脚步,奶声奶气地叫:“小叔叔,你出来呀,我不扔你了!苏阿姨,你在哪里?我们一起玩,我不炸你了!”
信她才怪!我和陆励成藏在院子旁边的竹林里,不敢出声。
我扶着他胳膊一边喘气一边笑,“某人今日真是颜面扫地!”
不知道谁家在放万花筒,天空中一会儿显出一朵菊花,一会儿一朵兰花。涛子不甘示弱,搬出自家的烟花,开始在院子里放,苗苗、晶晶人手一个。
紫色的花,蓝色的花,黄色的花,红色的花……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在空中绚烂地绽放,晶晶和苗苗兴奋得又是跳、又是叫。
“这个漂亮!”
“快看,快看,那个漂亮!”
陆励成仰头看着天空,烟花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我仰头看了会儿烟花,摇着陆励成的胳膊说:“小家伙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我好多年没有放过烟花,我也想放!”
他看向我,迷离的烟花中,他的眼神温柔欲醉,黑色的眸子中映着天空的五彩缤纷,在最深处,有一个小小的我。
他慢慢地俯下身子,那个小小的我渐渐变大。
烟花缤纷,竹影婆娑,一切绚烂美丽得如同梦境,我如同中蛊,脑中一片空白,任由他的气息将我环绕,他的手臂将我圈紧,唇缓缓地压到了我的唇上。
“野地里风吹得凶,无视于人的痛苦,仿佛要把一切要全掏空……”
我猛地惊醒,一把推开他。
我疯了!他也疯了!我们都疯了……他喝酒了,我也喝酒了,又是这样的情景下,魅惑人心的美丽,都是烟火的错!
等一次心念转动,等一次情潮翻涌,隔世与你相逢。谁能够无动于衷,如那世世不变的苍穹……不想只怕是没有用,情潮若是翻涌,谁又能够从容,轻易放过爱的影踪……
林忆莲苍凉的声音仍响在黑暗中,我静了静心神后才敢接听,“喂?”
“蔓蔓,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怪?”
“我没事,手机信号的原因吧。”
麻辣烫笑,“亲爱的,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
“你今天过得快乐吗?”
“很快乐!你呢?”刚才很快乐,快乐得都不能相信我竟然能那么快乐,待会儿,我不知道。我不敢看陆励成,背转着身子对着他,完全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也很快乐。我和宋翊在街上吃烧烤,我喝了好多椰子酒,有点儿醉,不小心耍酒疯了。我让宋翊站在桌子上,当着街上所有的人大声地对我说‘我爱你’,你猜他做了吗?”
我的声音干涩,“不知道。”
麻辣烫哈哈地大笑,“他竟然做了。天哪!我现在清醒了,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竟然跳到桌子上,对着我大声地说‘我爱你!’当时整个夜市都是人,本来大家都走来走去的,可突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他和我,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世界突然停止转动……”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淡去,我痛苦地弯下身子,一手紧压着胃,那里正翻江倒海地痛着。
“蔓蔓?蔓蔓?”
“我在!”
“你怎么了,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
一阵小孩子的叫声和笑声传来,麻辣烫问:“好热闹呀,你们在干什么?”
我说:“我们正要放烟花。”
麻辣烫笑,“那你去玩吧,代我给陆励成拜年。”
“好,也帮我给……宋翊问好。”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坐在地上,用力压着自己的胃,希望能平息所有的痛苦。陆励成扶起我,我缓慢地说:“刚才……”
“刚才一时被烟花蛊惑了,当时的情景下,不管是谁,我都会想去亲吻。”
我舒了口气。陆励成扶着我走进院子中,涛子看到我的脸色,忙问:“怎么了?”
“胃突然有点儿疼。”
“我去给你找药。”
我喝过药,又喝了一大杯热水,疼痛渐渐好转,也许是因为止疼药,也许只是因为逐渐接受了麻辣烫电话里的内容。
陆励成问:“你是想休息,还是想放烟花?”
我笑着说:“想放烟花。”
他把一箱子烟花都搬过来,点了一根烟,一边吸烟一边帮我点烟花。每一个烟花都有一个喜悦吉祥的名字,“花好月圆”、“金玉满堂”、“火树银花”……
它们美丽如梦幻,在黑夜中开出最绚烂的花。晶晶和苗苗围着烟花又跳又叫,我手里拿着两个烟花棒在空中挥舞着,涛子也拿着两个烟花棒和我打架,我们用烟花追逐着彼此,一边大笑,一边惊叫。
陆励成沉默地看着我们,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个烟花随意地垂着,任由烟花在手中寂寞地绽放。芳华刹那,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17'Chapter 17 车祸
我们晚上玩到两点多才去睡觉。
在鞭炮不时的炸响中,我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清晨起来时,涛子看到我的脸色,笑着说:“这两天就别想睡好了,一直会有人放鞭炮。”
“大家都不用睡吗?”
“春节是一年中最闲的时候,农村里娱乐活动不多,亲朋好友聚会时都会搓麻将,常玩通宵。搓得手气顺了,跑出去放一挂鞭炮庆祝;搓得手气不顺了,也会跑出去放一挂鞭炮转运。”
我笑,“这个搓麻将的方式好!”
“你打麻将吗?”
“会一点儿,但是完全感受不到麻将的乐趣。我更喜欢打扑克牌,大学毕业的时候,打得昏天黑地,整个楼道放眼望去全是一个个牌局。”
“那我们今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溜出去,外婆喜欢看春节晚会,所以昨天晚上我妈和大舅他们就没开麻将局,今天晚上肯定要打了,你若在,他们一定会要你打。”
说着话,晶晶和苗苗也都起来了,跑到我身边鞠躬拜年,“阿姨,新年好。”
我拿出早已备好的红包一人给了一个,“祝你们快快长大,学习好,身体好。”
晶晶撇嘴,“我才不要快快长大呢!当小孩子才好玩,看我妈和我姑整天多辛苦,又要做饭,又要下地干活儿。”说完一溜烟地跑去找小朋友,比谁的压岁钱多。
我对着涛子目瞪口呆,“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精明吗?我小时候好像一直盼着快快长大,以为长大是解决一切烦恼的法宝。”
涛子挠了挠脑袋,“我和她也有代沟,她老骂我很土,说学校里肯定没女生喜欢我。”
“不可能!”我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