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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的把戏,看起来和苗人结盟不过是还剩下三杯茶的事情,但谁又想得到,这时候李孝恭又冒了出来。
黄鼠狼进宅,无事不来,这个李孝恭这个紧要关头前来,显然是不怀好意。
云水却笑了起来,“他来的真是时候。”
众人都不知道她是喜悦还是讥讽,不过都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也都一致认为,李孝恭来的的确有点巧。萧布衣却已经想到方才丹巴九的小动作,几乎可以肯定他来和大苗王谈判,李孝恭亦是极度的关注,丹巴九知道形势不妙,这才找李孝恭前来。
李孝恭这次前来,当然就是搅局!
大苗王听到手下禀告,沉吟良久才道:“七茶结盟,本不适宜他人加入,不知道西梁王意下如何?”
秦叔宝、史大奈均是缓缓摇头,听出既然大苗王在征询萧布衣的意见,萧布衣就可以一口否决。这时候李孝恭前来,显然无益谈判。
萧布衣却是笑道:“客从主变,一切还请苗王定夺就好。”
他虽然恨不得一脚把李孝恭踩死,可这时却是不能露出小家子气,更何况若是公然拒绝李孝恭来访,倒显得心虚,是以又将问题推给大苗王。如此一来,李孝恭来了,他自有对付的计策,李孝恭不来,他亦是无伤大度。
大苗王笑笑,“那不知道三司意下如何?”
这是他第一次征询三司的意见,带红色面具的司马恭敬施礼道:“远来是客,苗王七茶结盟外人不知,他来了正好是个见证。”
其余二司均道:“司马说的有理。”
三司同进同退,司马虽是恭敬说话,可嗓门洪亮,司徒嗓子暗哑,宛若咽喉被切了一刀般,司空却是声调柔和。
萧布衣又望了眼三司,目光落在断臂的司徒身上,一闪而过。
大苗王点头道:“既然盟会上,西梁王、三司并无异议,把李孝恭请进来吧。”
丹巴九喜上眉梢,却强自抑制不动声色,不过他的镇静功夫显然还差了不少,萧布衣瞥见,暗中琢磨李孝恭如何出牌。毕竟料敌先机说出来简单,却需要太多的分析判断。自从他入巴地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和李孝恭斗智。
大苗王却是继续道:“本来七茶和旁人无关,可这个马周甘喝良心蛊,前所未有,我就敬他一杯,这个马周说的正切我意,我又再敬他一杯。”
“爹,这人说不定……”骨力耶道。
大苗王终于叹息一声,“若是有人甘心喝下良心蛊,甘愿为了救兄弟,自当七情蛊的药引受一辈子的折磨,就算做作,我上当受骗也是心甘情愿。”
骨力耶扫了秦叔宝、马周一眼,无话可说。大苗王淡然道:“前四杯茶喝的倒快,只是过来和我谈判,不需要珍贵的珠宝,不需要华丽的辞藻,我想看的只是,你的一颗心!这颗心我已经看过,而且在几个月前就开始看。你们都以为我敬的太快,又怎么知道,我只嫌太慢了。”
萧布衣目露感慨之意,起身抱拳,深施一礼道:“苗王深明大义,本王敬你一礼。这一礼不为结盟,只为苗人有你这么个统领。”
他说的诚心诚意,郎都察杀等人却是羞愧难言,还有了那么丝不满。大苗王颤颤巍巍的起身还礼道:“我也敬西梁王一礼,不为结盟,而是为天下有你这个明主。”
二人缓缓落座,不等再言,远远一人走过来,微笑道:“我也敬苗王、西梁王一礼,只盼天下太平!”
众人向外望去,只见到一翩翩公子走来,竟然是孤身一人。
李孝恭走进来的时候,轻裘缓带,风度翩翩。丹巴九虽是火烧眉毛般的急躁,李孝恭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焦急之意。
或许,他什么时候都是如此,无论成功失败,算计别人或者被人算计。
云水的目光从萧布衣落在李孝恭的身上,又从李孝恭的身上望向萧布衣。她发现这两人有些相同,但又截然不同。这二人都是异常沉稳之人,山崩于面前不色变,勾心斗角计谋百出。但李孝恭多了分阴柔,萧布衣却多了分阳刚。李孝恭或许风流倜傥,比萧布衣帅了很多,但是云水不能否认,萧布衣笑起来亦是迷人到了极点。李孝恭胜在气质飘逸,萧布衣不动声色,却是更胜在气势沉稳。
但是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一般人都是不会猜出来。云水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些头痛,苗女多情,亦是和中原女子一样,更会喜欢上这种俊俏丰朗的男子,可是以前,不也有这么的一个人来到了巴蜀……结果呢……想到了这里,云水扁扁嘴,有些不屑。爷爷说的不错,前车之鉴,惨痛心酸,她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男人,长的好看的,多半没有什么好心眼,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落在了秦叔宝的身上,见到他却是望着李孝恭,眉梢眼角都在跳。云水暗道,他中了七情蛊,竟然还能抑制住痛苦,实在并不简单,只是数天不见,感觉他又消瘦了很多。她看着秦叔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道目光也在望着自己,仰慕中带着自卑。
谁都觉得李孝恭会剑拔弩张的过来,谁都以为萧布衣会怒目相对,毕竟这二人恩怨太多,史大奈拳头一握,却被秦叔宝一把拉住。见到萧布衣浮出笑容,史大奈终于松开了拳头。这些日子的磨炼,已经让他知道,拳头虽硬,但很多时候,并非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李孝恭目光从萧布衣身上掠过,微微一笑,转瞬向大苗王深施一礼道:“李孝恭恭祝大苗王身体康健,福寿双全。不速之客,还请海涵。”
“的确是不速之客。”大苗王淡然道,谁都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大苗王望了李孝恭良久,李孝恭虽不动声色,可内心也是忍不住的有些发毛。他的确如萧布衣猜测般,一直都是关注着这场谈判。他现在心急如焚,但是他还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大苗王来到巴西消息,他很早就已经知道,他亦是第一时间求见大苗王。可想见大苗王绝非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大苗王自从见过蜀王杨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外族人。他早就知道大苗王已经不理苗人政事,这才极力的拉拢骨力耶几人,不动神色的排挤萧布衣。哪里想到大苗王突然带三司驾临巴西。这让李孝恭多少觉得不妙,更让他觉得不妙的是,萧布衣竟然能够轻易的见到大苗王,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要七茶结盟!精心的部署眼下遭遇到致命的颠覆,他不得不再次考虑以后应该如何做。好在他以前铺的路现在发挥了作用,丹巴九派人告诉他,大苗王已要和萧布衣七茶结盟,李孝恭再也坐不住,当下求见。他本来就一直在苍溪苗寨左近,来的快疾,看到桌子上茶杯的时候,他的一颗心砰砰大跳,却还没有乱了阵脚,因为他知道还有扳回的机会,这七杯茶绝非那么好喝的。
“父亲,郡王远来是客……不如请他先坐?”丹巴九一旁恭敬道。
大苗王摇摇头,“七茶结盟,椅子只有两个。”他说的也是实情,因为双方除了苗王和萧布衣外,其余人均是站着。无论三司云水也好,萧布衣手下的大将也罢,均是没有座位。
李孝恭微笑道:“在下站着就好,得见大苗王,在下已然心满意足。”
大苗王不再理会,又望着萧布衣道:“西梁王……”
“原来这位就是西梁王,在下李孝恭,乃唐王手下,第一次见到西梁王,实乃三生有幸。”李孝恭像才见到萧布衣一样。他虽是站立施礼,可言语中并不示弱,态度也少了几分恭敬。
萧布衣淡然道:“李孝恭?哦……是唐王的手下?”李孝恭绵里针,萧布衣更为淡漠,虽是望着李孝恭,看似和望着空气一般。他现在身为西梁王,当然不用对李孝恭客气了。李孝恭只说和萧布衣第一次见面,萧布衣索性承认这个事实,淡漠的笑了起来,“想当初本王身为右骁卫大将军的时候,唐王还在太原一带剿匪吧。他能当上太原留守,本王也有些功劳呢,他一直说要谢谢本王,到如今,想必也是忘了。”
萧布衣说的云山雾罩,暗指唐王不守诺言,众人面面相觑,不想还有这段往事,如今势不两立的西梁王和唐王,以往还是一殿称臣!李孝恭暗自握紧了拳头,转瞬舒了口气,“唐王一诺千金,怎么会忘记什么?不过当初唐王第一次见到西梁王的时候,西梁王好像是个校书郎?后来校书郎得隋帝赏识,这才当了个养马的官儿吧?”
他口出不逊,直接说萧布衣出身卑微,萧布衣身后众人均是变了脸色。
萧布衣却是笑起来,点头道:“是呀,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想本王一介布衣起家,毋庸讳言,可正因为如此,才知道百姓的疾苦,才知道百姓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大苗王静静的听着,众苗人也是大为诧异,云水更是惊诧,当初她也听过萧布衣的一些往事,可还不知道此人身上还有这多离奇的经历,由一个养马的官到了威震天下的西梁王,让人难以想象!萧布衣又道:“不过呢,你说的并非本王和唐王第一次见面。本王当初见到唐王的时候,他还在给隋帝掌着大旗……也不过是个卫尉少卿。”见到李孝恭双眸寒光闪动,萧布衣却是叹息声,“岁月如刀,刀刀催老,不想到时隔多年,掌大旗的卫尉少卿变成了唐王,养马的太仆少卿变成了西梁王,天下变了,大江东去,淘尽多少英雄豪杰!唐王年纪大了,不知道现在安好?”
李孝恭淡淡道:“唐王现在大业正图,精力充沛,有何不好?”
“是吗?”萧布衣笑起来,掐指算算,“本王知道他很快就要不好了。”
李孝恭终于变了脸色,“不知道西梁王何出此言?”
萧布衣淡然道:“本王算定开春时分,薛举很快又要出数十万大军来攻扶风,还请你转告唐王,请他珍重小心,可勿要在本王拜访关中之前离去!”
李孝恭微笑道:“西梁王要来关中,我等必定不会让西梁王失望。不过想当初薛仁果三十万大军来袭扶风,还不是被敦煌公打的丢盔卸甲而回?倒是西梁王还要小心谨慎,想中原东都四战之地,说不定哪里会有敌人冒出来。”
“是呀,说不定哪里会有敌人冒出来。”萧布衣含笑道:“想敦煌公当初在荆襄见本王的时候,只说本王要是放唐国公一马的话,一生一世见本王的大军,当会退避三舍。本王没想到的是,我倒是放了唐国公一马,世民那小子倒是再不冒头,却是让别人抢在本王前头抓我的使臣。”见到李孝恭脸色微变,萧布衣不再搭理,望向大苗王道:“苗王,本王一时间想起旧事,感慨万千,多言勿怪。”
大苗王微笑道:“这些旧事倒也有趣。”
李孝恭虽还是笑容不减,可心中恼怒欲狂,萧布衣言语淡淡,却几次暗指李家父子不守信用。这些事情偏偏说的有模有样,让李孝恭无从辩解。等到他反唇相讥之时,萧布衣却又换了话头。苗人最重诚信,萧布衣却是不动声色的捅他们两刀子,还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让他空有一身气力,却是无从发泄,实在是他在巴地后,少遇到的事情。可转瞬的功夫,他笑容更浓,立在一旁,淡然自若。萧布衣却是暗自皱眉,心道这个李孝恭,真是个厉害角色。方才唇枪舌剑,他虽是占到上风,还了当初暗算之恨,可秦叔宝如今身中七情蛊之毒,实在拜李孝恭所赐。在苗人面前,一切要以大局为重,等到巴蜀大局已定之时,他不会放过这个李孝恭。
萧布衣虽早想摆李孝恭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