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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
躲闪着避开余天齐不安分的狼爪,杜娇容依偎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这趟红玉动了胎气,我也有责任。她肚子里怀的是老爷的骨肉,我原该看顾好她,今天我才听说,原来底下还有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臭东西欺负她是个丫头,要这个要那个都克扣她一半,弄得老太太那里还以为不叫她出来伺候她便能安心养胎,谁知这样一来让她落了单,反倒越发雪上加霜。”
“是哪个狗东西这么大的胆子?你告诉我,我叫人去罚他。”
“罚了这一个,难保没有下一个。依我的意思,红玉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又是余家的家生子,身家清白,人也乖巧,生得也齐整。既然怀了孩子,不如就抬举抬举她如何?将来孩子生下来,说出去他的生母是个通房丫头,那孩子的脸上也不好看。”
杜娇容说得句句在理,言辞恳切,余天齐本来也存过这个念头,听她这么一说便跟着点头,但很快又摇起头来。
“你才嫁过来这么几天,我这里就纳妾,那怎么对得住你,不成不成。”
杜娇容知道他是怕杜家知道了不依,反而劝他道:“不妨事,又不是你新近纳的女人,红玉原就是你屋里的,如今我们只先把这事定下,好叫红玉也安安心,对她的胎也有好处,等将来孩子出生了再正式行礼便是,那还有好几个月呢,怕什么。”
正文 第 20 章
第二天一早杜娇容便将抬举红玉的想法跟老太太说了,老太太自然是欢喜的,一样都是她余家的孙子,虽是庶子,那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和从一个丫鬟肚子里出来的听起来又不一样,本来顾忌着杜家,现在既然是杜娇容自己提出来的,那自然是最好了。
当着众人的面大赞这个儿媳妇懂事、贤惠,能容人,晚上又叫袁妈妈拿了她梳妆台最里头那个小方匣子里头的一把包金钥匙出来,打开她自己的体己箱子,从里面选了一条成色十足的累丝金凤簪子,差芝兰给大夫人送去。
因说下了等红玉生下孩儿才正式摆酒,所以虽然众人都喜气洋洋地恭喜她,红玉脸上却颇不好意思,只在晚间由袁妈妈领着到老太太和杜娇容的房里磕了头,便算是过了明道了,自此以后虽然下人们还是唤她一声红玉姑娘,但一应吃穿用度和月钱的规格已经与淑娴比肩。
“你的新屋子我已经叫人收拾了,必能赶在孩子满月之前弄停当。你如今有着身子,忌挪动,还是先不搬的好,就在老房子里先住着吧,万事不要理,那些一时的有的没的不要争,且放宽心,只把安安稳稳把孩子身下来,便是你一辈子的好处,你可明白?”
当着余天齐的面,杜娇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受了红玉的礼,便叫铃儿搀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同她说了一番道理,余天齐在一旁坐着喝茶,也频频点头。
“你们夫人的道理总不会错,你以后尽心跟着她伺候就是,上回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出什么差池她也帮不了你,你要自己上心才行。”
“老爷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记下了。”
三个人正说着,便听见外头一阵热闹,门帘子一揭开,原来是念锦依绫两姐妹手挽着手走了进来,樊音陪着淑娴还有睿儿说笑着跟在她们后头。
“孩儿给爹爹请安,给夫人请安。”
“红玉姐姐大喜了,可没见请我们吃糖呢!”
三姐妹笑嘻嘻地拉着红玉到一边玩笑,余睿怕他爹问他功课,便拨腿也想跟着过去,却被淑娴一把拉住圈在怀里,贴着自己坐着。
“大夫人不知道,这些年淑娴在老爷身边,一颗心天天都是揪着呢!当初怀睿儿的时候就很凶险,大夫都说孩子太大不好养,可这女人的心思夫人是知道的,只要男人好,我们有什么?那时候我们老爷都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膝下通共只有两个女儿,我心里就想啊,就算拼了一条命,能给老爷添个儿子总是好的。谁知老天爷当真可怜我的诚心,给了我一个睿儿,但到底生他的时候大出血伤了身子,这些年总是没有动静,我……我总觉得对老爷不住啊!”
淑娴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便垂下头用帕子擦眼睛,杜娇容似乎也有些动容,眼圈红红地侧过头对坐在她身边的余天齐道:“淑姨娘的心思娇容很明白,像老爷这样的人品,忠厚端方不说,对家里的人都是极好的,娇容过来的日子虽浅,但也很想为老爷……为老爷……”
她说着说着便脸红了起来,余天齐本来听了淑娴的话,想起她当年生睿儿时确实吃了苦头,心里一阵疼惜,正要好言宽慰她几句,却被杜娇容这么含羞带怯的一捧,听着她的意思自然也是和淑娴一样,只要能叫他高兴,死也愿意,小妻子娇嫩欲滴的脸庞红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粉润的面颊有意无意地蹭着他肩上的衣服,他不由一阵心荡神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淑娴,忙在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笑道:“夫人什么时候也给小人添个大胖小子吧?你生的儿子,我自然特别喜欢。”
男人口中的热气呵得杜娇容耳后敏感的肌肤一阵□,听了这么直白的话,她臊得忙朝边上一躲,却不留神碰到了边上一只高高的黑釉花瓶,蓄满了水的瓶身咚得朝下,正朝着余睿的脸上砸去。
咣当——啊——
满屋子瞬时乱作一团,淑娴惊叫着坐在原地动也不会动,却是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惠云抱着余睿蹲在地上,肩上背上一片水渍,花瓶的碎片和几支鲜花的残骸洒落在她身边,而被她牢牢护在怀里的余睿却毫发未伤,只是小孩子着了些惊吓,一时有些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淑娴最先回过神来,一把从惠云怀里抢过儿子紧紧搂在怀内,尚未出声已经泪流满面,小孩子到了亲娘怀里才知道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淑娴一面搂着他浑身上下到处摸索,一面泣不成声道:“睿儿,我的睿儿,有没有受伤?你哪里痛告诉娘,告诉娘啊!都是娘不好,怎么没保护好你,我的睿儿,呜——”
余天齐忙凑上去查看余睿有没有受伤,所有人都的注意力都围着淑娴母子倆,只有念锦冷眼看着惠云的举动,见她没事人似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瓷屑子,一句多话也没有便退了出去,心里倒越发敬重她的沉稳可靠。
看着余睿没有受伤,众人也便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红玉因身上倦怠,便告了罪先回去了,念锦看着这里一团乱的样子,不大放心,便叫丫鬟先送依绫回去,看樊音一副气定神闲坐着的样子,显然也是不会走了,便也不去理会,只和她说些没紧要的话凑凑趣。
淑娴心里定下了大半,见余天齐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样子,便软软地偎近他身边以只有他们两个听见的音量喃喃道:“老爷,淑娴无能,不能再给老爷生儿子,连我们唯一的儿子都照顾不好,老爷,淑娴实在有愧。”
说着又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低声啜泣起来,余天齐听了这话也有点心酸,想想淑娴跟了他这么些年,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倒是因为红玉有了身子而兴高采烈,可却忘了她所能指望的也
就只有一个睿儿而已。
当下顺势搂住了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劝道:“说的什么话,我们还年轻,又这样恩爱,还怕没有孩子吗?你且把心放宽,好生将养身子吧。头疼得可好些了?”
男人的声音压得再低总比女人洪亮,再者余天齐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需要背人的,就随口这么说了,也不管别人听见是什么感受,淑娴心里一乐,只低着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都要软倒在他怀里。
“既然淑姨娘和睿儿受了惊,就劳烦老爷辛苦一趟,送她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睿儿明天还要上学。”
杜娇容不冷不热地扯了扯唇角,好家伙,一阵子人跑进来,原来是为了大晚上的抢男人。
念锦估摸着她是听见了余天齐方才对淑娴说的话心里不自在,也不说话,却见樊音笑嘻嘻地朝着余睿招了招手。
“睿儿过来,这么大的人了胆子倒小,方才要不是惠云姐姐抱着你,我看你还得哭鼻子呢!”
一句话提醒了淑娴来一趟的目的,原来听见杜娇容想抬举红玉的事,她直气得倒仰,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的肚皮争气呢?倒是樊音闷声不响地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一来就想扒拉老爷身边的人为她所用,可见是个心机深的,既然如此,姨母为何不能?姨母手上不是有个现成的惠云吗?”
不错,小丫头片子要抬举红玉,她就抬举惠云,本来这两个人都是同房丫头的时候就暗地里较劲,要都做了姨娘,还不是一样么?
本来只想着哄哄余天齐勾着他想想惠云平日里温柔和顺的好处,因此今天特地给她细细装扮了一番才带过来,眼下正好,老天有眼又给了她一个借口,惠云不是才刚救了睿儿么?且不说红玉肚子里的货色是男是女,就是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不知道呢,眼下余天齐只有睿儿这么一个儿子,这怎么说这也是大功一件吧,抬举抬举又怎么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满屋子一看,哪里还有惠云的影子?
不由心里暗骂,死丫头,平时天天在屋里挺尸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去帮她稳一稳老爷的心,该用着她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恨归恨,该说的话却不能说,于是她终于想起了这满屋子还有别人,想起了自己还缩在老爷的怀里,忙“羞涩”地挣扎了一下脱开身,拢了拢方才不慎弄乱的云鬓,又含情脉脉地看了余天齐一眼,这才走到杜娇容跟前欠着身低眉顺眼地说话。
“谢太太关心,淑娴没事,方才失仪夫人莫笑话。淑娴还有一件事想求求夫人,我们老爷是个家里万事撒手的,从前就从不论我们里头的事,如今夫人只有能干,他可越发不管了,所以淑娴想着,这事还必须来求夫人做主。”
一番话说得杜娇容浑身不舒服,总爱说“我们老爷”,“我们老爷”的,谁和她是我们?她不过是个奴才,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跟老爷撑起我们来了,什么东西!
又听她话里的意思隐隐含着以前家里都是她在操持,颇有显摆的意思,又不由得好笑了起来,所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只要我杜娇容还有一口气在,只怕这代理夫人管家一事是怎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了,总把那一段拿出来提又有什么意思?
便叹了口气轻轻拨了拨手里的茶盏盖子。
“姨娘有话不妨直说,娇容来得晚,行事若有不到之处,也请姨娘多多帮衬着我些,到底老爷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可心可意的人呢。”
说罢又哀怨地瞥了余天齐一眼,余天齐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却听念锦脆生生地换了他一声。
“爹爹,方才睿儿问了女儿一句古诗,女儿自己读书不求甚解,却不能耽误了旁人,还是请爹爹来给他解说解说吧。”
一句话给余天齐解了围,他赶紧三步并两步走到儿女们身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着妻妾二人的动静。
“你想求我趁着抬举红玉的时候,连着惠云也一并抬举了?”
“是。夫人或许不知道,惠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里父亲重病没了支柱,才会穷得要卖身为奴。这两年她跟在老爷身边也是一心一意地伺候,我想着她原是同红玉一起进来的,如今若是……只怕她以后不好做人。这丫头老实,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所以淑娴来替她求一个恩典,说起来方才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