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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中精光闪烁,气度沉稳。王伏宝此刻正叉臂侍立在他身后,见到庄见进来,对他唯一颔首,使了个眼色。
庄见心中了悟,想来此人定是本地的地主,大哥大窦建德了。当下让秀儿自己站着,上前施礼道:“小子庄见仁见过窦将军。”
窦建德看着下面的这个小人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自是早从王伏宝那儿知道了庄见的事儿,但真的当面看到这人时,还是忍不住的兴起一丝疑惑。
看着庄见在那儿腆着小脸儿,满面的精灵古怪,不由的微觉好笑。这分明还只是个少年人,他怎么也难以把国公,这个应该是六七十岁才有的名号,和眼前这张面孔联系起来。
当下面色放缓,温言问道:“小兄弟无须多礼,某有一事甚是不解。就是你这忠国公的封号,是立了什么功得到的?可能说与咱们听听。”
庄见微微一鄂,看着窦建德的面色,再偷眼看看周围人的面色,心里已是有些明白。暗暗一乐,索性就装起嫩来。
先是又再做了一揖,这才哭丧着脸道:“大将军啊,啥子狗屁国公啊,其实我是被逼迫的啊。当日我本是大隋一个八品小官儿的儿子,正好碰到上次杨广那个老渣班师回朝,我不该一时好奇,想看看皇帝的模样,结果被人陷害,推了出去,正好冲撞了那老渣的车架。他非要砍我的头,那我只能想办法自救咯。所以就着实恭维了他几句,又被我才华打动,就因为这儿,我就给他封了个好大的官儿。你想啊,我当时家里很穷的说,老娘走的又早,老爹辛辛苦苦的整日工作,将我拉巴大,临老都是孤身一人。唉,我这心里看着难受啊,总想着能早点赚钱,让他老人家享享福。所以既然有了这官儿,虽说心里不大愿意,但也只能勉强的做了。至于这国公嘛,那可要多谢那位无心大和尚了。”说着,向着此时已站到一个白衣人身边的无心指了指。
大堂之内,庄见先是一番哭诉自己的悲惨境遇,博取同情。随即却将矛头指向无心,众人一时间目光不由的,都是看向了无心。
第261章 巧舌如簧
窦建德前头听他将皇帝称作老渣,不由的莞尔。后面听他那番对老父的孝心,又是不由的微微点头,心中大是赞同。此刻听他说到无心,不由微感诧异。扭头看了一眼无心,这才又转头问道:“怎么跟无心大师又有关系了?”
庄见满面愤慨的道:“这臭贼秃为了对付皇帝,在大兴搅风搅雨的。勾连杨广的儿子齐王暕和大太监高德禄,阴结势力,图谋不轨。但他们玩他们的嘛,干吗冲我来啊。我也没得罪他们,也没坏他们好事,只不过那个齐王暕看我不顺眼,就想对付我。
按理说,这贼秃既是为了推翻杨广那个老渣,用些手段也未尝不可。但齐王暕的私欲跟这造反大业可没啥关系吧?可他为了抱紧那狗屁齐王暕的大腿,竟然数次谋害我。我好几次都险些丧命,更是让我的兄弟家人跟着遇险。
大将军,你想啊,咱虽是年纪小,但毕竟也是个带把儿的爷们不是。我自己怎么都好说,但不能让我的兄弟家人跟着遭罪啊。这男人出来混的,义气二字却是顶顶重要的,自当放到第一位。他既是对我的兄弟也下手,我又怎么能轻易跟他算了。所以即为自保,也为了给兄弟找个说法,便与他们斗了几次。
其实每次我都是被动应战,从来没先对他们为难过。可是,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我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却是不肯放过我,变着法儿的来害我。暗算我的兄弟,劫持我的家人,种种卑鄙手段,花样翻新的使了出来。幸亏我的运气好,又加上几个兄弟不顾性命的帮我,这才没被他们得逞。
你想啊,我毕竟还是做着大隋的官儿嘛,他们这么搞法,皇帝能不知道吗。皇帝知道了,就把他们那个头子齐王暕给软禁了。这下子他们就红了眼了,直接勾连掌管禁卫的李阀,准备兵变。可是他们真蠢,这个消息却被皇帝早知道了,于是将计就计的就把他们的那次闹事给平了。杀了李阀一族人,于是这个贼秃就沉不住气了,把所有气都撒在我头上,趁着那次兵变的混乱,就来杀我。我自然不能给他杀了,于是就跑。可我又不会武功,又不懂拳脚的,怎么能跑过他,于是就藏了点暗器在身上,侥幸把他吓跑了。就这么着,皇帝认为我救驾有功,就给我升了官儿了。”
他口舌便给,将前面的事儿,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一通,直把自己说成了一个,屡遭迫害的可怜人。而且,虽没明言说无心反叛了。但言里话外的,句句都暗指无心如何的贪恋权势,借着反隋的旗号,实则是依附二皇子,参与朝中的争权夺利,甘做鹰犬。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人精儿,眼见这个孩子说的言之凿凿,流畅无比,压根就不相信,这般复杂的事儿,会是这么个孩子能编的出来的。顿时将怀疑的眼神都看向了无心。便连那个白衣文士,也是犹疑的瞥了无心一眼。
无心在一边听着这个小无赖的一通胡说,直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直欲晕死过去。自己多会儿暗算他的兄弟,劫持他的家人了?有什么时候去刺杀他了?明明那次是去杀杨广,却被他百般阻扰,最后竟遭了他的暗算,不但一身神功付诸东流,更是险险没丧了性命。
而且跟那齐王暕之间,自己也不过是顺势挑拨,就中取事而已,哪里像这个小无赖所说的那样,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趋炎附势之徒,利用义军的物资和力量,为自己谋取利益。只是,这个小无赖偏偏大节上说的全然不假,那细节处,自己一时半会儿又无法解释清楚。眼见众人眼中多带着怀疑,不由的气满填膺,一张面孔已是憋得通红。呼吸急促间,只能对着那白衣人躬身道:“主上,这小子奸诈狡猾,休要听他胡言!属下之心可表日月,追随主上这么久,主上难道信不过属下吗?”
那白衣文士微一迟疑,看看他,终是勉强点点头。庄见听他称呼,心中已是知道,这个白衣文士,定是那个什么知世郎王薄了。
窦建德听完庄见一番话,心中却是着实有些恚怒。他素来豪侠仗义,最是痛恨那欺压良善之事,否则也不会走上造反这一条路。此刻眼见庄见眉清目秀,年纪弱小,哪里像个奸邪之人,那无心和尚一大把年纪,竟能屡屡对这么个少年人下手,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再加上听了王伏宝回禀之事,道是这少年之所以能来这里,却是被无心给那少女下了禁制,胁迫而来的。和庄见前言一对照,心中哪有不信之理。再看李秀儿满面痛苦,此刻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心中由是大怒。
只是碍着王薄的情面,终是不好发作。微一沉吟,转头对王薄抱拳道:“某欲向王兄讨个情面,还请王兄不要再为难这位小兄弟,不知王兄可能应允?”
王薄眼见窦建德这架势,不由的嘴里发苦。不说自己此刻落魄,全靠人家接应才来了此处。就算没欠窦建德人情,眼前这个大隋忠国公的作用也是没了一半了。本想将他抓来,使得张须陀有所顾忌,不敢强攻。哪知道不等庄见到了,自己就已经打败了。那用庄见来威胁张须陀之事,却是全没了意义。
此刻听的窦建德如此说,心中百般愿意答应,但是见自己心腹供奉无心的样子,若是自己直接应了,可就大大伤了他的心了。自己这会儿落魄,要是再没了心腹之人,那日子可就难过的紧了。
当下,抱拳对窦建德道:“窦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薄当日实是仰慕这位公爷年纪幼小,便能做下偌大事迹,才想请这位公爷前去一叙的,实不知这其中还有许多隐情。而且时过境迁,很多事细节之处,怕也难以说清了。将军欲要放他,在下本无异议,不过有一事,将军却须知晓。我曾听闻,这位小公爷和突厥关系匪浅。当日杨广被困雁门,便是这位小公爷孤身千里,远赴塞外,才将那始毕可汗调回,其中牵连不言而喻。今我等举义旗,反暴政。若是能连接突厥,使其寇于外,而我等攻于内,则反隋大业可期。而欲连接突厥,此人却是极关键的一环。王薄今日兵败至此,受东海公和诸位大当家的厚恩,自无颜多言,一切但凭窦将军处置就是。”说罢,低头不再多说。
他一番话面上虽是应了,但骨子里却大有文章。先是将庄见所为说出,暗示众人不要小瞧此子年纪小,但所行所为可绝对都是惊天之事。又再搬出反隋大业来说,言中更是提及东海公和在场各路人马,话外之意自是说窦建德不过是东海公的属下,而且反隋大业也不是窦建德一人可以说的算的。
窦建德何等精明,如何能听不出来这意思,不由的心下暗恼。抬目微微扫了众人一眼,但见个个虽是都低头饮酒,但耳朵分明都在竖着。想是欲要留下这孩子的念头,谁人也不会少了去。
窦建德心中冷笑,他倒也不是非要放了庄见。只是眼见这些人并不太重视自己,真的只将自己看做东海公一个属下,这事儿可是让他很是恼火。今日若是护不下这个少年,自己的威信可要大大受损了。
他心中想的明白,便要开口强势表态,却听庄见已经在那儿叫嚷了起来:“喂喂喂,你个吊死鬼儿,听谁胡乱造的谣啊?什么我跟突厥关系好啊?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突厥人退兵,也只是因为恰好铁勒叛乱,他们自家后院起火了,赶着回去救火而已。跟我有屁的关系啊?我去他们突厥害了他们的王子,搜刮了他们一批牛羊倒是不假。要说关系好,也只是逼着他们答应了,我跟他们突厥公主的婚事罢了。你要想拿我去跟他们交易,他们巴不得我给你们搞死了,那样既他们王子报了仇,他们的公主也不用嫁来咱们汉家了。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汉奸,帮着外族欺负咱们汉人的汉奸行为!”
王薄听他竟然叫自己吊死鬼儿,心头不由的大怒。却是庄见眼见他一身白衣,人又长得高高瘦瘦的,跟那小说中描述的吊死鬼倒是极像的。他口舌刁毒,一急之下自然就是顺口而出,却把个王薄气的只要发昏。
窦建德在一边听的好笑,这个孩子口舌忒也阴损了些。他本就想护下庄见,此刻听的庄见一番话,不等王薄说话,就顺势接过话头道:“哦,要是如此,那这借助突厥一事,只怕很难实行啊。再者,诸位当家的都是一方之豪,某以为咱们要是靠着胁迫一个孩子,去创什么大业,可当真要惹得天下英雄耻笑了!不如,将这孩子放了吧。”
他此言一出,王薄白皙的面孔上就是不由的一红,心中更是恼怒。正自愤怒之际,身旁无心忽的上前一步,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窦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反隋大业乃是为了天下千万黎民请命,若是能对大业有助,休说胁迫此人,就是再恶十倍之事,我等也要为之。只要能还乾坤明朗,百姓安居,我等便是担尽恶名,又有何惧!”
他眼见庄见和窦建德一说一唱的,竟将话题扯到道义上了,形式大为不妙。不由情急生智,顺着窦建德话头兜转回来。一番言语说出,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厅中众人不由的俱皆愣住。
第262章 戏孟骂王
窦建德双眉蹙起,虎目中精光闪烁,冷冷的看着场中的无心。这恶僧一番话,不啻于是当面说自己是沽名钓誉。而且在这种场合下,他便再是王薄那儿的供奉,毕竟也只是个下属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