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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圈,绕什么圈?”
“车队围着看守所,在隔离路上绕圈。不知道焦书记是什么意思?蒋局长让我去看看。你看呢?”
方浩猛地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针眼立即冒出个血珠。这是什么意思?他实在不能容忍焦鹏远超越党组带着车队在看守所游车示威的荒唐举动。方浩的手掌,猛地击在茶几上,玻璃板顿时碎裂。
“老焦……他这是什么意思嘛!向党示威……”
方浩的心绞痛又发作,捂着心口缩在沙发里。周森林急忙把救心丹从方浩的上衣口袋掏出,放进他的嘴里,然后去倒水。
周森林把玻璃杯送到方浩手里,他没有握住,玻璃杯先掉在他的膝盖上,又滚落在水磨石地面。水泼湿了他的裤子。
“方书记,去医院吧。”
“去看守所,你陪我去。”
周森林清楚方浩受不了这个折腾,劝阻道:“看守所,我~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去医院。”
方浩支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法看守所。你和蔡大宾都挡不住他,走。你听见没有,我们走。“
用森林搀扶方浩出了办公室,刚一来到走廊方法就甩开局森林的胳膊自己走。他不要给市委的上千双眼看到他的病态,特别是在反腐败斗争进人白热化的现在。
为了照顾好方浩,局森林与方浩上了同一辆车。
车上,周森林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方书记,你是怕他们父子见面串供?”
“串供?让他们串好了,越串供暴露出来的问题越多。我是担心焦书记这样一示威,动摇广大干警的信心,这比什么都可怕。还有,我是怕书记犯错误澳。”
“嗯,你想得很深呀。焦小玉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头,她已正式向我提出要退出专案组,另行安排工作。我还没有答复地。”
“她和陈虎的关系怎么样了?”
“难说。他们见面互相客客气气的,除了工作什么也不谈。”
“小玉这个孩子,她所处的地位太特殊了。五六十年代出现她这样的人并不新鲜,那时候大是大非很明确,动不动就和家庭划清界线。”
周森林嘿嘿一笑,“你不是说我吧,我也表过这样的态呢,而且表了上百次,差点没通过我入党转正。”
“嗅?”
“你忘了,我出身是破落地主。”
方浩苦笑着说:“所以你这几十年才谨小慎微呀,原来毛病出在这儿。我的家庭出身也不好,是资本家。解放初期,工农子弟能上大学的很少。家庭出身决定论,确实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影响了相当一批干部的提拔和使用。”
周森林叹口气:“甚至影响考大学。不过,方书记,我还是有些顾虑呀。最近,我就听到这种议论,说他们为什么对共产党的干部整这么苦,几十年的功劳苦劳就不算数了,连子女也跟着倒霉,来个宰尽杀绝,就因为他们是右派,从来跟党不是一条心,借反腐败专门看共产党的笑话,是地富反坏右长期受压之后的反攻倒算,要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非把他们揪出来不可。言外之意,他们是左派,我们…··提……”
周森林欲言又止,他知道方浩在五七年被错划成右派,不愿提起伤心往事。
方浩微微笑道:“怎么不说了?他们说我是右派。哼,极左的东西过去给我们的事业造成了极大的损失,现在他们又借助极左的旗帜对抗反腐败,保护自己的特权。极左的东西说到底就是特权思想,惟我独革,惟我独尊,超越党纪国法之上,反对社会和舆论监督,哪一样不是特权?小平同志说,要警惕右,但主要是反对左。这条指示在反腐败斗争也要遵循。李浩义平时很左,郝相寿更是以左派理论家自居,还有孙奇,何启章,他们都抱着计划经济的体制不放,他们真是那么热爱计划经济吗?他们所要维护的不过是计划经济赋予他们手中批配额、批指标的特权,用这种特权捞好处。其实,回到彻底的计划经济,他们也是不干的,他们要保留市场的成分,利用双轨制捞好处。老周啊,反腐败要特别注意权力资本进入市场这件事,因为它会严重破坏经济秩序,会造成袭断和不正当竞争。要抓几件这样的大案。权力进入市场,不仅会造成大面积的国有资产流失,还会导致政治上的腐败,这比损失几十个亿更可怕呀!”
周森林悄悄给方浩捏了一把汗,他知道方浩这种理论在市委里是少数,难怪背后有些人说方浩的观点有右派分子的根源;特别是腐败,一般只提经济腐败,只限在经济领域里,而他提出政治腐败的概念,性质就立刻严重了十倍。如果有人把方书记列入“要反对右”的那个范畴,后果会是多么可怕。他低声说:“老方,你我私下谈,怎么说我都能接受。但在常委会或者中层干部会上,你说话是不是悠着点,省得人家抓辫子。”
方浩侧过脸来说:“怎么,共产党人还有什么观点需要隐瞒吗?过去,对主席所说我们共产党人除了人民的利益并没有自己的特殊利益这句话理解不深。现在看到有些共产党的干部,包括个别的高级干部,除了谋求他们自身的利益已经不顾及人民的利益,才理解了这句话深刻的含义。老周,我怕是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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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样说,但还是要注意策略,不要锋芒毕露。有些特殊的场合,说几句违心的话也未尝不可,连周恩来总理在某些情况下也说过违心的话嘛,何况我们。事情并没有到一言兴邦或者一言丧邦的程度。我是出于好心呀,也许说的不对。”
“谢谢,周森林同志。”
方浩轻轻拍拍周森林的膝盖。
轿车到了看守所门口,方浩一眼看见焦鹏远的座车正朝大铁门缓缓驶入,还有五十米的距离。
“快,把车横在门口。”
随着方浩的一声命令,司机提速,从斜路上直奔看守所大门。
方浩的车横在大门人口处。
焦鹏远的奥迪被这辆突然出现的车挡住了去路。跟在奥迪两侧小跑着的蒋大宾及看守所所长吓了一跳,不禁茫然,止住脚步。
焦鹏远在车内看见了横在前方的车,认出那正是方浩的车。
“焦书记,”司机回过头来,“是绕过去往里开,还是停车?”
焦鹏远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混蛋!”
两辆奥迪在相距十米的地方刹住车。焦鹏远的座车像箭头顺着直指看守所的大铁门,方浩的车像盾牌横在箭头的前方。
蒋大宾等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观这一场较量。他们不敢让方浩的车挪开,也不敢让焦鹏远的车退后,这是一场权力角斗场的重量级较量,没有他们置碌的位置。
焦鹏远推开车门,下车,他一手搭在车门上,另一只叉在腰间,傲慢的目光横扫周边每一个人。
方浩推开车门要下车,周森林拉了他一下。
“我下去吧。”
“你就呆在车里,我下车。”
方浩下了车,站得很直,毫不畏惧地迎接焦鹏远的目光。
这是钢与钢的对峙,剑与剑的交锋。
焦鹏远冷峻的沉默。
方浩沉默的冷峻。
没有谁能计算出双方对峙的时间,在场的人都感到一种强烈的压抑感,仿佛时间在对峙中凝固了。
后来,关于这次对峙市委里有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一种说方法绷不住劲,他的车让开了道路,但焦书记的车根本就没打算开进去;另一种说法是焦书记回到车里,让司机倒车,离开了看守所。
这两种说法有一点是相同的,焦书记的车没进看守所的大门。
第三十三章 押人犯戒备森严 选新官莫测高深
机场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察三人一组在通往机场的公路上巡逻。沿途主要路口停着警车以备突发事件。
这种阵势只有在一级勤务时才采用,但今天凌晨并没有领导人去机场。
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驶来,跟在后面是十辆从日本进口的警车,最后面是两辆奥迪轿车。
前三辆警车里是临时从武警部队借来的干警,他们负责押送犯人的任务。为了保密和安全,这次行动没有市有关方面介入。第四辆警车里押解的是焦东方,第五辆警车里押解的是沈石,第六辆警车里押解的是郝相寿的副手、市委办公厅副主任,第七辆警车里押解的是马忠良,第八辆警车里押解的是沙莉。每名犯人有三名干警看押。第九辆警车里是陈虎和周森林。第十辆警车是应付突发事件的武警。警车后面第一辆奥迪里是方浩和中纪委的一名领导,最后一辆奥迪是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的李云龙和另一名干部。
“陈虎,”周森林递给身边的陈虎一支烟,“你就要登机了,这次去拉美,~定要把郝相寿失踪的真相查清楚,不允许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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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要和云龙同志合作好,他处理涉外事务很有经验。”
“放心吧,在香港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陈虎总想问为什么这次行动没让焦小玉参加,但他没敢问,不该知道的就不要打听。但此次远行,他对焦小玉根不放心。
“周局,托你一件私事。”
“你什么时候也有私事了?”
“小玉的请给好像不太稳定,你多帮帮她D入”
“我心里有数。好钢也不能炼起来没完,没完没了地炼人家,谁也得烧化了。我有意让她休息休息,暂时不给她安排工作。”
车队驶入某军事机场,一架专机停在停机坪上。
警车直接开到飞机务停住。
焦东方第一个被押下车,在左右两名干警的监护下登上车梯,进了机舱。接下来是马忠良。依次是沈石、沙莉。
方浩与中纪委的负责人下了车,看着犯人们被押上飞机。周森林与陈点站在车梯旁清点人数。
“陈虎,我该上机了,你也要去民航机场登机了。我到那边安排好就返回来,等你的消息。”
周森林与陈虎紧紧握握手,转身走到方浩身旁。
“两位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方法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说:“老周,这次更换羁押地点,一定要注意保密。绝不允许再发生递纸条串供的事情。”
“我记住了。”
“老周,辛苦你了。”中纪委负责人压低了声音,“机上已经来取了隔离犯人的措施,但还是要注意安全。到达地点后,会有人配合你们的。这是名单。”
他递给周森林一张名单。
“只有这四个人有权提审犯人。除了这四个人,任何人无论带什么样的介绍信和口信,都不能提审。”
“是,坚决照办。”
“好,你上飞机吧。”
周森林转身登上车梯。
军用飞机关上舱门,转弯进人跑道,滑行了一段后呼啸跃上太阳初起的天空。
方浩拉住了陈虎的手。
“小陈,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们了。缉拿郝相寿非常重要,因为何启章的本子可能被他带到了境外。云龙同志和你同行,我也就放心了。”
中纪委负责人与李云龙一起走过来。他说:“我刚才和李云龙同志交待过了。陈虎,担子压在你们身上。郝相寿主动。单独逃跑的可能性不大,种植园看护劳工很严格。或者是郝相寿被别有用心的人劫持,或者是里应外合脱逃。你们一定要把线索弄清楚,活要归案,死要见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