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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金属钉也被拔出去了,周谨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南宫信把脉,彦卿抱手站在一边儿看着。
一切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发生过什么暴力事件,无比和谐,除了江北。
江北一进来就跪拜在了南宫信床前。
“殿下,卑职失职,让您受惊了。”
南宫信本是靠在床头,听到江北的声音,撑身坐了起来,微蹙眉心,略带急切,“受伤了?”
彦卿这才发现,江北左上臂有道深深的口子,深蓝色的官服已经染出了一片黑色,伤口这会儿还在往外流血。
刚才来救驾的应该就是他了。
江北埋着头,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卑职无能,让那贼人逃了。”
“不碍得……”南宫信轻轻摇头,对周谨吩咐道,“我好得很,你去给他包扎吧……”
没等周谨应声,江北忙道,“卑职不敢。只是一点儿皮肉伤,卑职自己就能处理了,谢殿下关心。”
【文、】南宫信轻咳了两声,浅浅一叹,“好,你去休息吧……”
【人、】“谢殿下,卑职告退。”
【书、】江北退下,周谨留了个方子也退下去了。
【屋、】彦卿把方子交给绮儿去煎药,这才觉得像是把今天所有的事儿都做完了,默默地长长舒了口气。
被这鬼地方折腾的,只要过一天清净日子就会觉得这一天还没过完,总觉得非得有点儿什么让自己不淡定的事儿这一天才算是圆满了。
今儿晚上这么一折腾,今天是彻底圆满了。
这一放松,空前的疲惫感就在身体里弥漫开来了。
“你知不知道……”突然听到南宫信淡淡的声音,“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彦卿本在喝水,这一问差点让她呛了。
“你干嘛,我好心救你你还想把我卖了啊?”
南宫信没理她这一句,兀自说,“你的命,二十万两黄金。”
彦卿一愣,“什么意思?”
“雇杀手取你性命的话……要二十万两黄金。”
呵,这女人的命还真不便宜呢。
“这价还行吧,我接受。”
“所以,以后别干这种不要命的事……”
彦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道个谢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反正救他也不是图个谢,彦卿也不跟他计较,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呢?刚才来的那个可不是冲我的吧。”
“我……两月前是一百万两金,这个月……据说涨到一百五十万了。”
彦卿这回是真呛水了。
尼玛搞半天自己比他这条烂命还便宜啊!
“凭什么你这么贵啊!”
“不是我贵,是你贱……”
“你说谁贱啊!”
“那就是你比较便宜……”
“便宜还不是贱啊!”
“这是你自己说的……”
“……!”
☆、我整的洋事
后半夜南宫信是踏踏实实睡着了,刚才那刀光剑影的武侠段子却一直在彦卿脑子里闪来闪去。本来就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再加上原来看武侠小说积攒下来的段子在脑子里那么一渲染,刚才还胆大地想舍身给人家挡剑,这会儿心虚后怕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睡都睡不着了。
原本习惯性地背对南宫信躺着,这会儿却翻了个身,凑到了他身边来。两人在同一床锦被下,彦卿这么一凑近就清晰地感觉到南宫信清冷的体温,心里那点儿焦躁像是瞬间被这人身上传来的温度冰镇了下来。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好像随时都可能自己挂掉的瞎子居然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
得寸进尺这种事彦卿向来很少干,但这会儿却干得不由自主。
伸手轻轻地搂住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头。
贴在他身边像是贴住一块儿玉石,她的体温温暖着玉石的躯体,玉石的清寒镇定着她的心神。
反正这人睡着了,在他醒来前放开手,应该没关系的吧。
本来以为这一晚上自己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但这么靠着南宫信,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做了个梦,梦里是刚才那武侠段子的续集。那把剑刺进自己的身体,自己却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对那把剑毫无阻碍效果,眼睁睁看着剑身穿过自己的身体,刺进南宫信的胸膛。
大惊,梦醒,感觉着自己身边这人睡梦中清浅均匀的呼吸,惊魂才慢慢定下来。
被这么一吓,彦卿是彻底睡不着了,抬头看到窗外透出了熹微曙光,就小心翼翼地放开南宫信,起身更衣下车出了。
马车再大也是个密闭空间,在马车里憋屈了一天一夜到底不是什么好受的。刚一出车厢,早晨微冷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彦卿瞬间觉得纠结了一晚上的脑子清醒多了。
刚才那梦像是在提醒她一件事。
任何人都无法抗逆历史的必然趋势,何况还是另一个时空里一段她完全没有知识储备的历史。
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更不是眼下这个若隐若现的大阴谋链的一环,她就是想护他想帮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能不能在这个时空里起到作用?
算了,自家时空里的老祖宗不是说过吗,但行善事,莫问前程,想多了没用。
虽然是大清早的,将士们大都已经醒了,正三五一堆的生火烧水做饭。
看得出来,这些将士们昨儿一晚上是在这附近露营的。
自己抱怨坐马车颠簸难受,却忘了马车外还有这个或骑马或徒步的队伍。
看彦卿从马车上下来,路连尘远远迎了过来,向彦卿干脆利落地一拜,“末将叩见娘娘。”
经过昨晚的一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南宫仪,其次就是这个人。
行刺一个王爷不是那么容易的吧,一个敢杀他想杀他还能杀他的人也就是南宫仪了,而为这种行动确保可行性的除了目前负责安保的这个人还能有谁?
“起来吧。”
路连尘好像没注意彦卿声音里有多少冷意,谢过起身之后站在原地又补了一句,“末将得知昨夜殿下遇刺,不知殿下是否安好?”
这人居然好意思自己问出口。
憋了一晚上的闷火,终于有个发泄对象找上门儿来了。
彦卿一眼瞪过去,“路将军,你居然还知道有人行刺王爷啊?不是半夜做梦梦见的吧!”
路连尘好像完全没料到彦卿会这么跟自己发火,傻愣了几秒,才一低头回道,“娘娘息怒,昨夜末将出去行猎不在营中,今晨回营方知殿下遇刺之事。末将一时疏忽,请娘娘恕罪。”
打猎……这人是有劲儿没处使了啊!
“被行刺的又不是我,这话别跟我说,省点儿力气到王爷哪儿白活去吧。”
“末将这就去向殿下请罪。”
这人真是来事儿都不知道怎么来……
“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什么时辰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打……喝了鸡血啊?”
尼玛,这交流障碍的连骂个人都骂不顺溜!
路连尘听得迷迷糊糊的,虽然一知半解,但从彦卿的语调里也足够听出彦卿有多不爽了,“娘娘息怒!那……末将一会儿向殿下取公文时再向殿下请罪了。”
说起公文彦卿更火大。
这人今儿是注定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你在这儿等着。”
彦卿转身回到车厢里,很快就抱着昨晚小将送来的那一沓子南宫信还没来得及批复的战报出来,走到路连尘面前,一股脑全塞到了他怀里。
“你听好了,我就说一回,下次要是做错,被杀被剐可全是你自找的了。”看着已经完全一脑袋雾水的路轻尘,彦卿指着他怀里的折子本说,“我看你闲得很,给你找点儿正事儿做做。打今儿开始,这些东西在给王爷送来之前你要先挨个看一遍,一本折子里讲的什么事儿用一两句话概括出来,不能多,最多两句话,列在一张纸上,和折子一块儿送来,听明白了吧?”
批战报公文是南宫信的工作之一,不让他干肯定是不行,能有个办法既溜达这精力旺盛的爷们儿,又给南宫信省点儿力气,何乐不为呢。
路连尘像是纠结了好一阵子才搞清楚彦卿到底是让他干嘛,“娘娘,此事是否要请示殿下?”
“我说话还不好使了啊?”
就狐假虎威一回吧。
“末将不敢!末将领命。”
该训的训完,彦卿堵了一晚上的心情好歹是好点儿了,也就暂且放过路连尘了。放眼看了看越来越多聚在一起生火的将士,彦卿轻蹙起眉头,“这一路上不是都要在荒郊野外过夜吧?”
路连尘忙道,“回娘娘,今夜您与殿下可到临江行馆下榻,将士们会在行馆附近扎营。”
“行,你看着办吧。”彦卿回车厢里之前不忘又指了指他怀里的折子,“别忘了这个。”
“是,娘娘。”
不知道是昨天被病发折腾惨了,还是今天有了赖床的心,这一天下来南宫信就这么一直睡着。
病人嘛,能睡是好事儿,彦卿也不去叫他,就一个人坐在桌边拿着纸笔默默地默写化学方程式。
这些天光操心人家的事儿了,要是把这些吃饭的玩意儿都忘干净了,等回去之后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写着这些没有任何情感可言的化学方程式,彦卿的心好歹是渐渐平静下来了。
等马车停到路连尘说的那个临江行馆门口时,彦卿几乎把自己从初中开始学过的所有化学方程式都写了个遍,脑子里的乱麻也理清楚不少。
那女人能把事儿搞起来,自己就拆不了她的台子吗?
王八背着那么大个壳还照样过日子呢,自己好好的一个新时代独立女性,负重能力不至于还赶不上个王八吧。
这么给自己补充了点儿正面能量,彦卿心里轻松多了,绮儿进来的时候她正一脸悠哉地写着最后一个方程式。
看着彦卿摆了一桌子的杰作,绮儿愣了一愣。
彦卿揉揉微酸的膀子,“到地方了?”
“是,娘娘,临江行馆到了。”
彦卿把那堆方程式摞好,走到床边去看那个睡了一天的人。
这人一直都是晚睡早起,还真没见过他一觉睡这么久。
伸手想轻拍他几下叫他起床,手碰到他肩膀,隔着一层中衣感觉到他异常的体温,彦卿着实吓了一跳。
从没见南宫信身上有这么高的温度。
彦卿赶忙伸手探了下他的额头,南宫信这才轻轻睁开了眼睛。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南宫信声音微哑却清晰地回答,“今早。”
“有力气说话吗?”
“还好……你要说什么?”
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自己拼着条命护他,他还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我在这车厢里坐了一天了,你知道自己发烧难受就他妈不知道张嘴叫个人吗!”
南宫信慢慢坐起身来,“你不是在忙你的大事吗……”
我的大事?
刚才干什么了?
彦卿一愣,往刚才坐着的桌上扫了一眼,看到整齐摞在桌上的那一叠写满化学方程式的纸。
“你说我刚才写的东西?”
“不是吗?”
白纸黑字明摆着的事儿,对瞎子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让绮儿把桌上的纸都拿来,折了两下子塞到南宫信手里。
“全都给你,回头找个学问大的好好给你念念,听听我在干什么大事。”
不溜达死你那些狗腿子老娘就不姓……管他姓什么!
懒得管这个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人,彦卿转身自己下了马车,记住了路连尘安排好的房间就出来闲逛了。
这行馆地处偏僻,也就是接待接待这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冒出来一次的军官用的,本来建的就粗糙,在这里长期打杂的也不多,一看那满院子东跑西撞的丫头小子就知道多半是临时不知打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