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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心里还有点儿数。
既然南宫信穿着浴袍下水,彦卿也就心安理得地裹着浴袍下去了。
水温大概三十来度,刚刚好。
水下沿着池壁砌了一圈石凳,彦卿就跟南宫信隔着一人距离坐了下来,水正没到她胸脯。
彦卿刚坐下,南宫信就向池岸扬了扬手,如微如曼带着一干女婢一拜而退。
以为这人是有话要说才屏退左右,哪知道刚刚听见女婢们退出去的关门声,南宫信就按着胸口吐出一口深红发暗的血来。
彦卿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南宫信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在牢里时还差,靠在她身上微启唇喘息着,眉头紧皱。
彦卿拧了下浴袍袖口的水,帮他擦掉嘴边的血迹,“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搞的啊?”突然想到他刚才好像是喝了杯茶,“是她们下毒了?!”
“别胡说……”南宫信勉强稳住喘息,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开口,“是我……差点儿装不下去了……”
装不下去?
原来在牢里的痛苦不是装的,刚才的精神头才是装出来的。
彦卿诧异地看着这个连自己坐稳身子的力气都没有的人,“这里不安全?”
谁会在安全的地方伪装自己?
南宫信轻轻摇了摇头,“只要这病不让人知道……就还算安全……”
彦卿也没心思去想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担心地看着这人,“保密容易,但是你确定你没事儿?”
南宫信牵起分苍白的笑意,“既然想拍死我……还管我死活干嘛……”
这人怎么还记着这仇……
“谁说真想让你死了啊……我这才多大啊,你要是死了我得守多少年的寡啊,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嘛!”
看着南宫信一脸错愕,彦卿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补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想咒你死啊……”
南宫信眉心锁了好半天才开口,“你……你会为我守寡?”
彦卿愣了一愣,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不会。”
南宫信淡然苦笑,“很好……”
“不过,”彦卿把他脸上一掠而过的一丝黯然看在眼里,深深呼吸,顿了一顿,字句清楚地说,“只要你活着,我就是你的女人。”
南宫信一怔,又一笑,“我一时还死不了……你别后悔……”
跟着人废话起来是没有头儿的,看在他病着的份上……
彦卿伸手把南宫信的脸别了过来,微仰头吻了上去。
后悔?后悔的事等后悔那天再说吧。
等南宫信体力恢复些了,彦卿想叫人来帮他们更衣,却被南宫信拦住了。
“衣服上有血,不能这样被人看到……”
确实,一片血渍在南宫信前襟化开,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格外刺眼,她拿浴袍袖口为南宫信擦过血,这会儿被水泡的也是殷红一片。
“那怎么办?”
南宫信轻轻蹙眉,“看看附近有没有石块,很尖的那种……”
彦卿一听就明白这人要干嘛,“别,你别给我整这种馊主意啊,你别想着往自己身上划口子,更别想往我身上划!”
南宫信暗自苦笑,这女人该笨的时候倒不笨了,“你有什么法子?”
“什么什么法子,咱们自己把衣服换了不就行了啊!”
南宫信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但实践起来彦卿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一不小心自己跳进这人挖的坑里了。
她自己换个衣服是没啥,可这人这会儿自己站都站不稳,换衣服这种事儿是肯定得有人帮他了。
他早不跟她提这茬,是摆明了要她来给他换的。
彦卿把这个弯转过来的时候是真想把这病成这样还一肚子坏水儿的人扔回水里去算了。
想,真想,但也就是想想吧……
彦卿按南宫信指路扶他到了刚才他换衣服的那房间里。
房里暖得很,晾他一会儿也不至于着凉,彦卿就扶他到屋里的一张竹榻上躺下,先把自己擦干,裹了件从橱柜里翻出来的长衫,才硬着头皮来帮他换衣服。
给他脱衣服的时候还别别扭扭忐忐忑忑的,但南宫信脱了浴袍之后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乖乖躺着,没有一点儿给她增加难度的意思,所以帮他擦干身子的时候彦卿就满心坦然了。
两次看他身子都是在心惊肉跳的状况下,第一次这么平平静静地看他全身,才发现他苍白消瘦的身体上除了手臂上那道新伤,居然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浅到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在那种环境下活到现在,应该吃过不少苦吧。
这几道疤痕看得彦卿心里发酸,帮他擦拭身子的手也轻柔温和了很多。
从今往后,帮不了他别的,能让他少受点儿罪也好。
擦好身子帮他穿衣服的时候,那枚玉印从他衣服里滚落出来掉在了地上。
彦卿过去把印拾起来放回他手里,看着他把这地摊货仔细收好,彦卿忍不住问,“这是不是……就是齐穆和南宫仪要找的那个?”
南宫信一瞬间像是冷不防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霎时就变了脸色。
百分之八十的惊愕,百分之十的惊慌,还有百分之十彦卿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
彦卿心里一紧,难道又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上次瞎问问题的教训刻骨铭心,彦卿赶紧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回答,没关系的。”
南宫信紧蹙着眉,保持着这严肃神情好一阵没说话,待那些惊愕惊慌以及其他都渐渐隐去了,他才开口淡淡说了一句,“先答应我两件事,我再告诉你。”
彦卿愣了一愣。她本来是很讨厌这种交易方式的,但对于这个人,答不答应先放一边儿,她倒是很想听听他想让自己答应什么事儿。
“说来听听,要在我原则范围和能力范围内那就可以考虑考虑。”
南宫信好像完全没在乎彦卿这句话里所表达出的诚意有多微薄,正色说道,“第一,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提玉印的事,从今往后再不许提起。”
就冲他刚才那脸色,以后就是让她提她都不敢再提了,“好,这个我答应了。第二件事呢?”
南宫信眉心锁紧了些,“从今往后,再不许以她的身份说话做事。”
她的身份?
彦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她”说的是那打从穿来第一天起就让自己一直背黑锅的女人。
彦卿提起那女人就来气儿,被南宫信用这种口吻提起那女人她更来气,“凭什么啊?她把我害得这么惨,还不许我偶尔用用她的身份走点儿捷径啊?”
南宫信态度明确而坚决,“不许。”
这要搁十年前上中学那会儿,彦卿估计还会萌一下这男人此时表现出的霸道属性然后顺口答应,但十年的智商不是白长的,现在她可不吃这一套。南宫信正经,她就比他还正经,“给我个正当理由。”
南宫信像是犹豫了一下才道,“她能害惨你,就是因为你用了她的身份……你若再用她的身份,她会把你害得更惨……”
这理由倒是还算说得通。
彦卿又想了想,抿了抿嘴唇,“什么事儿也不行?”
“不行……”
“什么情况下都不行?”
“不行……”
“就是帮你的事也不行?”
前两个“不行”说得干脆利落,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南宫信愣了一下,才淡淡说出那句“不行”,随后又沉声补了一句,“就是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不行……”
这话听得彦卿心里一慌,怎么就感觉这人的语气好像不是在做一个假设,而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不答反问,“答不答应?”
彦卿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
没想到那人又追了一句,“你发誓。”
发誓……
自己这是怎么为人的,都沦落到向自己男人答应件事儿还得发誓的地步了!
“我向毛爷爷发誓!”
一句原来老挂在嘴边的话就这么蹦出来了,看到南宫信略迷茫的表情彦卿才意识到说漏嘴了。
意识到也晚了,就听南宫信带着清晰的求知欲反问了一句,“毛爷爷?”
“呃……就是我们村儿最有名的老村长。”
毛爷爷啊,官是不大,委屈您先将就将就……
南宫信好像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又蹙着眉问,“为什么要向他发誓?”
彦卿含含糊糊地回答,“能为什么……灵呗。”
“怎么个灵法?”
你还没完了……
彦卿硬着头皮往下编,“就是……违背誓言的人会不得不背很多很多书。”
毛爷爷啊,小女子知道您就让背了一本红宝书,但咱这不是在忽悠孩子吗,您大人有大量啊……
这句编完,终于看到南宫信一直锁着的眉心轻轻舒展开了。
我的个亲娘四舅奶奶哎,想糊弄这人还真心不容易啊……
刚想舒口气,就听南宫信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你原来应该是个很守信用的人。”
彦卿一愣,这话听着确实是好话,但她怎么都觉得这种话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就肯定是有潜台词的,“为什么?”
薄雾中看到南宫信轻扬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因为你不像是背过很多书的人。”
就知道会是这样……
虽然顶着一脑门儿黑线,彦卿还是没忘这段对话开始的原因,“你提的两件事我答应了,你损我也损过了,现在该你说那玉印的事儿了,不许耍赖。”
“不急……回房再说。”
☆、他的一段过去
如微见这两人自己换好衣服出来明显惊讶了一下,但也没多问什么,带两人去了早已收拾好的房间,南宫信说累了要休息,如微服侍他更衣之后就带着一群女婢退下去了。
难以想象这人身体有多虚弱,就从浴池到房间这么段距离又让他额上蒙了一层冷汗。
扶他在床上躺下来,彦卿忍不住问了个从见他第一天就想问的问题,“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南宫信轻笑,“上个问题我还没答,又来一个……”
上个问题?
彦卿这才重新想起来那个玉印的事儿。
自己的八卦心果然是瞬时性的……
不过既然是自己答应他两件事换来的故事,不听白不听。彦卿往床边一坐,“那你就先招第一个吧。”
南宫信不急不慢地在身边拍了拍,“躺下来。”
彦卿脱了外衣在他身边躺下的时候才发现,敲定关系的话才刚说开,几小时前还掐得跟斗鸡似的两个人这会儿居然就像是老夫老妻似的,他让她躺下来,她想都没想就上床了。
打心里苦笑,赵彦卿啊赵彦卿,你到底还是个小女人啊……
躺在他身边,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搂着他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了。
管那玉印是干嘛的,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分子结构特殊点儿的石头,谁爱抢谁抢去,她就要眼前这一块。
这么想着,彦卿在南宫信耳根上轻吻了一下。
感觉着彦卿温暖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还被她这么调戏着,南宫信挑起一丝浅笑,开口却是奔着正经事儿去了,“这玉印和你说的那个玉印毫无关系。这块是北堂墨的私印,见印如见人,执此印可在他所有居所自由往来,见他无需通传。”
彦卿被这人的不解风情狠狠闪了一下,但听到这话又对那地摊货起了好奇心。有二号BOSS家的特别通行证在手里,难怪南宫信单枪匹马就敢闯人家军营了。
感觉到这女人乖乖听他说话了,南宫信又接着说了下去,“这印他刻了三枚,分送三人,一枚就在我手上。在我昨日拿出此印之前从未听闻有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