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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无尘站起,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似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
敞开的窗对着偌大的花园,园中美妇款款而行,眉宇间似有愁思。
“小王爷想知道什么?”
“爹爹他,快乐吗?”他是想问,为何他所见的爹爹永远笑得那么哀伤。
“王爷与勿离二人,是非对错我等述不清。只是,属下这辈子都忘不了断天崖这个地方。”风吟轩稍稍低头。
“断天崖啊,在离宫吗?”无尘轻应。
“种满白梅的断天崖,王爷与勿离时常抱着酒坛豪饮,醉得不省人事。王爷喜欢抚弄勿离的发,那个时候的勿离就像……小猫……”风吟轩也像陷入了回忆。“属下自小在王爷身边伺候,从未见过王爷那般开怀过,还有勿离,我从不知道会有一个人的笑容能让天地失色。”
“我也没见过。”无尘的视线越过花园,投向远山。相隔千山万水,他甚至没能在爹爹最失意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王爷被奸人所害,勿离躲在断天崖不愿见任何人,整整一个月,我们甚至以为他从此站不起来了,再见他时,他已白了三千乌丝。最后夕夫人抱着小王爷上了断天崖,勿离才稍稍振作一些。王爷葬在断天崖,是勿离亲手埋葬的,还有那块墓碑,墓碑上刻着‘生死不弃’四字,那日我和月娘陪着他从日出一直站到夕阳西下,终不见他刻下只字片语。彼时他还有泪,是血泪,月娘生怕他哭瞎了双眼,哭着哀求他……”见背对着他的主子没有一丝反应,风吟轩深深地吸了口气。“勿离对天起过誓,要以纪氏王朝为王爷殉葬,他确实做到了,而往后的事情小王爷比属下更清楚。”
他不曾参与过的峥嵘岁月……
藏在心口的一只小小护身符,那是离家时娘亲给他的。只是没有人会知道,护身符内的珍宝——那是他从家里唯一带走的东西——爹爹反复誊写的诗文,那首诗没有韵律毫无规范。
指间青丝斩清风
红尘幻影盈盈笑意
莫道一夜白了少年头
来时路
不堪回首不堪留
吾笑风云独步天涯
当年梦初醒
却甘画地为牢
饮不尽几多殇情
“我与父王,像吗?”
“像极。”风吟轩点头。
是吗?小时候,爹爹时常抱着他低低地吟唱一句小诗:不如笑归红尘去,共我飞花携满袖。印象中,好像从某一天开始,爹爹突然就不敢再直视他了,原来……
无尘缓缓笑起,冷冽的眼神稍见一丝温暖。
炎兮疾步而来,房内诡异的气氛让他一怔。他跪地请安后直道。“小王爷,千日国援军已到,主帅为李硕安。”
“李硕安?”无尘面无表情地看向炎兮。
千日国的人,萧氏、李氏,都是他想毁灭的对象。十多年前爹爹为父王颠覆了西楼江山,现在,轮到他了。
“地狱无门,他倒偏偏闯进来。”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停在窗格上,羽翼扬起的微不可见的风霎时冲散了房内凝重的肃杀之气。小雪獒倏地进入战斗状态,低吠着紧紧盯住猎物。
无尘解下信鸽脚上的小竹筒,将信鸽交给风吟轩。
信来自遥远的伏羲国,信上的文字如细小的蚂蚁,密密麻麻爬满一张小小的信纸,信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生活琐事与感受——不轻易相信任何关于桑勿离的以讹传讹,承欢不算频繁的来信,是他确切了解爹爹现在状况的唯一途径。
细细读完,信纸被无尘收进衣襟。“告诉娘亲,爹爹一切都好。”
“是。”风吟轩应道。
骆天涯凝神看着埋首核对账本的齐颜,捂在手中的茶水早已冰凉。
年少时他浪迹天涯,桀骜不驯,亦从来不甘平庸,所以他领着三十二骑出现在战场。他向来追求轰轰烈烈的人生,原以为他的爱情也该如此,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他甘于平淡。
他经历过生死一线,可却并未尝试过齐颜那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面对的绝望和痛苦。他与他,开始与一段看似荒谬的交易,纵然最终没人喊停,但也没人开口说爱。
似乎他们更像是相守的伙伴——他们不曾爱得惊天动地,像他与谷映尘那样;也不曾爱得隐晦艰涩,像他与齐严那般。
齐颜说过,世间诸事无所谓对错,只有悔与不悔。若悔了,即便天下人皆认为是对的,也输了。他说他后悔毫无原则地对齐严妥协,他还说那次他离开前最后一次去找了齐严,齐严吻了他,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也是最后一次。
骆天涯不知道谷映尘逝时齐颜是何反应,只是齐严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沉默着。
他们平平淡淡,可他知道,对这段关系,齐颜不悔,他能从齐颜无时无刻追随着他的目光中看出来。
细水长流,岁月漫若流沙,他不得不去相信滴水穿石的力量。如果说谷映尘用生命换来他的永世爱恋,齐严用十五年时间为他设下弥天陷阱,那么他就是用十年的时间布下天罗地网,用最轻柔但最坚韧的力道攻陷了他。
他们仍然不开口说爱,仍然平淡如水,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甜蜜与默契却每每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得到了他,而且拥有他。比起那二人,他才是最终的胜利者不是?
不,应该是,齐颜完全拥有了他……
很多年后,骆天涯才明了,不是齐颜不愿说爱,不是他倔强,也不是他犹豫,其实他在等他先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0!还想说勤劳一下下一天一更,米想到这章写完已经过12点呢。
千秋万代葡萄干(好可爱D名儿),其实我也在考虑攻受问题。不过因为男主是现代的女人穿过去,且在现代没有做T的倾向,如果到了古代突然变成了攻,我自己也会觉得雷。互攻是个好主意,哪天脑子抽一下说不定就临时让小玄子受了。
小live,我看见你了,看见你淹没在茫茫留言中,哈哈~~
今天,啊,应该是昨天受到了第一个长评,感动地差点眼泪狂飙。
辣水,谢谢你~我爱你哟~~
你们的每一个留言我都会认真看,你们的没一个建议我都会记录在键盘旁边的笔记本上,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最最可爱的小狼~~
爱你们~~~
这章码完还没捉过虫子,明天再修,小狼们也留意一下吧(再次奸笑软骨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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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爬来检查的……
嘿嘿,这章提到了无尘,又埋了几个炸弹进去。米人想念无尘小子么?我可想死他了吖。
第六十三章
“看什么?”齐颜抬头,对上骆天涯专注的眼神。
骆天涯笑着摇头,思量了片刻,又道。“今日早朝,边关奏报——无尘,对上李硕安了。”
翻阅账本的手一停,笑容也僵在唇边。
“怕他斗不过李硕安?”骆天涯放下茶杯,缓步上前。
“他才十五岁……”齐颜合上账本,稍显疲惫。
“他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只手遮天的一代权臣了。”骆天涯做到他身边。“曾经我也老觉得清晏太小。他刚登基的时候确实太小,小到必须由我亲手将他抱上龙椅;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我觉得他太小,所以依旧纵容他的任性;等到他亲政,我还是觉得他还小……对我来说他永远都还小,可是他也真的不小了,只是我老了。”
齐颜歪头思考骆天涯的话语,良久,才低低地回道。“你是说……我老了?”
黑线兜头泼下,骆天涯眼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我的意思是,孩子是雏鹰,总有一天要自己飞。咱们想要小心翼翼地将他护在羽翼下,殊不知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小鹰的羽翼早已丰满,甚至他们可以比我们飞得更高更远,若干年后,倒是反过来要他们护着我们了,不是吗?”
“好像是……”齐颜想起了什么,突然失笑。“彼时无尘离家,我也是这般劝说夕颜的,如今倒是我自己忘记了。”
齐颜站起身,脚步有一丝凌乱。他推开书房的窗户,雨后的寒气顺风扑面而来,混着泥土的味道。
玄王府位于帝都高地,不远处便是肃穆宏大的皇城,骤雨使得位于半山腰的王府笼罩于一片乍青还灰的薄雾之中。抬眼望去,原是他喜爱的山水素色,可此刻看来竟有沉重地令人窒息的错觉。
他知道他来这个世界很久很久了,来了整整一十六年。可是到今天他才突然感受的这个数字的沉重,一十六年,他自少年变成了一个历经沧桑的伟岸男子。
他的生命,长长的一十六年,历经磨难,尝尽人间悲喜。恨不了谷映尘,不能恨齐严,他将所有的恨意都转接到了别人身上。颠覆王朝,翻覆庙堂,这些曾经他深深迷醉过的事情此刻看都变成了一种煎熬——无人可恨,所以他在报复自己,自始至终。
多可笑,他居然想以重重地伤害自己来告诉那两个早已化为尘土的男人,他们做错了……
他抓紧了衣袖,指甲嵌进皮肉,带出钻心的痛。
“没遇到那个人之前,我的世界只有齐严,对我来说,他……我拒绝不了他任何要求,我没有原则没有保留地相信他……后来我又一直在想,那个人,若非执拗地要与他赌完那场赌局,也许下半生还能再与他相遇……”齐颜的声音轻轻淡淡,飘渺地似从天空传来。“后来我又想,若今生灰飞湮灭,还有来世……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陪着他走向忘川渡口,看着他喝下孟婆汤,他转头对我笑,与我诀别……醒来发现,心口铁烙一般地疼……”竟是连回忆也觉得疼。“我爱了他整整十六年,乃至这一刻仍没有放弃,停不了,这一生都停不了……”他急急地说完,粗喘了几下,声音中有一丝哽咽。“可是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他了,不,他们二人,都不要遇见了……太沉重也太痛苦了,这辈子够了……”
手被人轻轻握住,拉开,柔软的唇瓣印在渗血的手心。“亲吻手心代表你是我的,我先与你约定,下辈子,你还做那个痴痴傻傻的齐颜,没有烦恼,没有痛苦,你不要再遇见齐严,不要再遇见谷映尘……下辈子,换我去找你,我一定先找到你,第一个找到你。”
薄雾散去,落日的余晖苍凉却不寂寞。
齐颜缓缓转过身,抬头,不意外地对上那双满含柔情的眼眸。他笑了,还是那样轻狂洒脱的笑,如绝尘的谪仙,天地黯然。
骆天涯回以一笑,依旧自信桀骜,仍旧潇洒狂妄。
那一刻,齐颜感到自己的心被紧紧揪住了,一种奇妙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并蔓延至全身。他突然很想为自己活一次,想为眼前这个男人,重生一次……
薄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见眼前的男人惊讶地眼神,看见他不知所措地伸手擦拭他的脸颊,看见他染上淡淡红艳的眼眶……
他在哭,泪水不可抑制地狂涌而出,似要将过去十六年隐忍下来的全部眼泪一次性宣泄……
风声细碎。
白纱衣,乌云鬓,流连在梅林间的少女似冰雪入尘,虚幻如影。
承欢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美人儿,心头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她不忍打破眼前似雾非烟的美景,傻傻地站在一旁。
这是初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承欢——这个,拥有父亲满心宠爱的少女。她看到她的眉在笑,眼在笑,唇也在笑——初夏几乎能立刻感染到承欢来自灵魂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