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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纯手工皮鞋在青方砖地面上朝前挺进了半步,浑厚的男声,绷紧了众人的神经:“怎么不开枪啊?!”
“妈X,你以为老子不敢!?”陈洪彪怒目圆睁,用力打直了手臂,以冰冷的枪口阻截那不要命的妖孽。
“说对了!就看准了你不敢!”从白九棠口中挤出来的细语,如野火燎原,瞬间将对手的理智一炬成灰。
陈洪彪骤然大怒,眼见着就要扣动扳机。
白某人收紧下颚冷冷一笑:“来呀!老子身上背着一笔两大租界的黑土买卖,没人知道货在哪个‘码头’上!!这枪一放,你就等着租界所有的头面人物,来向你讨债吧!”
盛怒中的陈洪彪依言一震,急转眼珠掂量此话的真假,倘若所言不虚,那真是揽上了一桩天大的祸事。
且说英租界的禁烟令一下,当局力度颇大,欲抓几个典范来标榜法纪的威严,烟商普遍惶惶不可终日,开始大量移交黑土,道上的押运接手之后,则把黑土囤积在了暗处,导致明处缺货,大市场一片混乱。此事有形有状,有根有源,极有可能属实。
再则,眼前这位狂妄的小子,周身缭着地狱的死气,在枪口下镇定自若,拼命挑战着极限。有此架势,确有可能担负“藏土”的重任,实在是赌不得。
僵持了片刻之后,陈洪彪放下了枪来,狠狠道:“算你狠!”
继而顿感颜面尽失,已无锥可立,只好匆匆向顾竹轩行了个礼,对打手们吆喝道:“我们走!”
一行人抬起罗汉榻上的女子,尾随着门主朝房门走去,白九棠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扬声道:“陈门主,你忘了两件事!”
那边厢压着怒气转回了身来:“什么?”
“我认为今次算和谈!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白九棠端起另一杯绿茶,朝对方微微偏头:“但不管怎么样,四爹既是为我们主持了一番,你总得选一杯吧?”
陈洪彪急于退出这一个丢人的舞台,本想置之不顾,却见顾竹轩含胸而立,略显不悦,看来是对刚才那一番妄为有所不满。
此时此刻,愚行已出、木已成舟,陈洪彪满心懊恼,却只能挽回一分是一分,那一杯代表“和局”的茶,看来是非喝不可。
无奈之下,只得大步走了回来,夺过白九棠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好了吧!?”语落,转身即走。
“陈门主,急什么!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还有什么?”那边厢几欲发作,再度转身。
白九棠刹那阴沉,吐出了两个字:“茶钱!”
“你——”
僵持了半饷,陈洪彪终是服了软。恭恭敬敬走到顾竹轩面前,掏了张银票放在桌上:“顾老板,今日···多有得罪了!这两百个大洋是孝敬您的茶钱!”
这一次,顾竹轩也不再推辞,罗汉一般的脸庞上,写满了“不了然”三个字,“嗯”了一声,撩起袍摆落座下来。
面对闸北大亨的冷颜,陈洪彪微微怔了怔之后,只好说了一句“再会”狼狈离去了。
追溯陈洪彪与顾大亨之间的关系,也多少有些微妙。正义门仗着有军阀撑腰,历来有些张扬,在道上结怨多、人缘少。
但顾竹轩看的是大盘,无伤大雅的细微之处,只能忽略不计,不但极力维护着多方的平衡,还有心将陈洪彪吸纳入会,以期加固与军方的双边关系。
眼见着此事掂量了一次又一次,也已进入了股东会的讨论中,岂料,陈洪彪今日一为,令顾竹轩大失所望,发现这位门主狭隘、极端,妄自尊大,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更是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因子,已逐渐生出了放弃的念头。
稍事之后,房内安静了下来,吴子昂顾不得尚有闸北大亨在场,嘴一瘪,抽了几声,嚎起来了:“九哥!我T妈不是人,我差点把您给害了!!”
回答他的是一只大掌拍在脑门上,随着那油头粉面的脑袋往后一仰,白九棠的嘴里迸出了低斥:“丢人丢到闸北来了!老子真恨有你这样的兄弟!”
“小子啊,你这个兄弟,也不是太糟糕!至少刚才抬枪的时候手没软!”顾竹轩脸庞的阴霾散去,撩了撩衣袖,端起紫砂壶来:“倒是你!差点让我没法给你老头子交代!”
白吴二人闻声扭头,这才发现忽略了大人物,立即端正了身姿,齐齐颔首。
白九棠一脸肃穆:“让您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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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械:【压倒击锤】——对于早期的转轮手枪来说,这个动作,是开枪前必须的。(DS上都演过,就不解释什么是击锤了)枪械中的标准用语,称之为——“压倒击锤”
早期转轮手枪有两种,一种是双动式(在开枪前,可压倒击锤再扣扳机,也可以直接扣动扳机),还有一种是单动式,必须“压倒击锤”才能扣动扳机。华界这位土老财显然掉渣了。
【卷六】 『第64话』 邂逅!邂逅!'扫尾'
'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后两天,日更3000一章。整理下大纲和资料,准备挺进英租界了(*^__^*)''PS:修改了一下“有虫”的地方,亲们稍事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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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几岁入帮?”顾大亨端坐在墩凳之上,手托紫砂壶,悠然品茗。
话题跨度颇大,白九棠一愣,恭立回应:“十三。”
“几岁当家?”
“十七。”
顾竹轩扫低眼帘,微微眨了眨眼,调集视线斜斜掠向后生:“我说的是自立门户!”
白九棠抬了抬眼皮,吞下疑惑,应答道:“确然是十七。”
“少年立户,你靠什么养活手底下的人?”顾当家颇为诧异。
“什么都做过,买卖不分大小,但求不砸招牌,一口粮分均了吃,哪有养不活几个兄弟的道理。”
顾竹轩闻言一怔,忽然朗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立志竖招牌,好一个均粮养兄弟!有志气!讲情义!你老头子过早的让你当家,是想在龙潭里养一条蛟龙出来吧?”
听闻笑声,白九棠心境略微一松,刚想寒暄一番就此话别,那边厢却悠悠开口道:“时间也差不多了,留下来吃晌午饭吧!”
白九棠迟疑了片刻,掠高了眼梢:“这··四爹?”
顾竹轩扬起了笑意:“怎么?衬衣湿透了,想回去换身清爽衣裳?”
在顾师叔那精光毕现的眼眸里,白九棠顿感局促,稍事调整才咧嘴一笑,低语道:“出了个下下策,有些玄乎,但是··似乎··还行··”
那边厢老成持重的凝视着后生,继而合目点了点头:“是。”
旁人面面相觑,为这跳跃性的谈话感到莫名。
顾竹轩收起思绪,开启炯炯有神的眼眸,忽然起身:“小子,你今日吃茶,表现得可圈可点,亦有败笔一处,必须从善修正!”
闻声一顿,白九棠赫然笔挺,金玉良言,千金难换。前辈愿开金口,后生夫复何求。
“其一、吃茶谈判和开议事堂,虽性质不同,但目的相仿,要么是各人为己,在争一口气,要么便是在争权夺利。但凡大人物聚头话事,此前皆有准备,不会横冲直闯,盲目而为。你今日是有备而来,做得好!
其二、江湖的谈判桌上,没有大道理可讲,据理力争毫无用途,一举击中对手的薄弱环节才是王道。这一点,也做得好。”
言及于此顾竹轩抬手邀了邀,令白门子弟和吴子昂都安坐了下来,却把白九棠引向了罗汉榻处。
随着二人隔着一方炕桌落了座,大亨那深沉的训斥,便徐徐出口了。
“可是你犯了一个江湖大忌!没有给人家台阶下,堵死了别人的退路,换做是我,也会拿枪指着你的头!!”
白九棠念想着这番责备,正色询问道:“他的人骗了我青帮门生的财,难道不该吐点出来?”
“道理是没错!可‘他的人’和‘他的女人’这是两回事!”顾竹轩轮了轮了眼:“你当众揭开了人家的伤疤不说,还要再捞上一笔,能不谈崩吗!”
白九棠无言以对,默然了。
那边厢审视了他片刻,再道:“不过嘛,那一袭妄语倒是打得好!委实把你的对手给震住了。”说罢竟抬手拍了拍白九棠那光光的脑袋,大笑起来。
对白某人来说,能邂逅一位如此睿智的师叔,是乐事;能聆听到这一番谆谆教诲,是幸事!
当即扩开嘴唇,像模像样的拢了拢手,回敬道:“都是仰仗四爹的威名!否则那湿透衣衫的,绝不会是汗这么简单了!”
语毕,顾竹轩再度扬起了朗笑来。
这一片祥和的笑声,为首次见面的俩人,开启了一篇新章,仿若青帮遗失在外的家人,在此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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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带着初秋的一丝倦怠懒懒的洒落在窗前,硕大的法式大床上罗列着一件件靓装。
苏三两手抱胸,素白的手指在光洁的藕臂上轻弹,锐利的视线挑剔的徘徊在几件旗袍之间。
那裹在丝质晨缕中的身子,透着一股出浴后的馨香,精致的妆容上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
除了那满头的发卷,尚需更待一时才能“礼成”,此时要做的便是挑一件合适的衣裳。
蓝色混纺显沉稳、金线滚边显高贵、白缎珠片···苏三的视线定格在那一袭全白镶珠片的旗袍上,上上下下打量着,不舍得移开了。
珍珠的领扣、闪耀的珠片,还有窄小的腰身,再加上···稍稍嫌高了一些的叉口···
苏三眉梢一扬——就它了!
一个小时以后,南京路上出现了一位翩翩佳人。云鬓挽髻微耸在头,珠片点点萦绕在身,高跷一般的缎面高跟,因实用性太差,标志了“贵妇”的身份。也迫使这位夫人,不得不大肆摇弋起来保持平衡。
再观及那一张嫩嫩的脸庞,众生愕然。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囡囡,抖着一身“大太太”的皮,上街瞎折腾来了!?
话说这位非同寻常的夫人,已在爵门俱乐部的门口站了许久,一边懊恼的眯着眼等天黑,一边痛骂自己太秀逗!——天下哪有白天营业的舞厅!这怕是来得也太早了一点!
长长的睫毛扇上扇下,眼梢左掠右掠,一时三刻之后,终是挪动了两步,打算先去永安百货逛逛。
身子刚刚一转,一辆黑色的轿车停泊在了眼前,一张携着淤痕的脸庞,出现在了车窗处:“苏————苏————苏三!!”
溜达在民国年间的英租界,居然还能遇到熟人,且不论这一袭打扮如何,至少对方能一眼认出她来,真是相当不赖!
苏三甚是愕然,睫毛一翘,抬起了眼帘:“是你————季十一!!”
大家都很有特色,只是部位不同,很难相忘。
季十一兴冲冲的打开了车门,却是忘了自己块头太大,“飞身下车”永远只是一种神话,只听哐的一声,伴着一声哀嚎,头撞在车顶上了。
苏三原本带着礼貌的微笑,此时却感同身受的皱起了眉头,唯有那豁着的小嘴,还努力牵着弧线,以求保持淡定的笑意。
季十一大力揉着脑袋,终于下了车来,砰的一声巨响,狠狠甩上了门,惊得苏三一抖,回过了神。
“少公子,近来可好?”佳人迅速恢复了常态,抬手遮阳,观瞻庞然大物,定睛审视,那一脸的淤青,心下有了主意。
季十一已改头换面,西化打扮,礼帽、皮鞋。心急火燎的下了车,却是眼神忽闪,扫上扫下不敢直视,愣了半天才抬手摸了摸额头,傻笑起来:“还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