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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的围墙耸立入云,其上架着电网,随处可见持枪的狱警,高高的哨楼上,攀着探照灯,架着一柄机枪。
从未进过监狱大门的苏三,亦步亦趋的跟着杜戚师徒,在怯弱中浮起一丝希翼,盼能凭借杜大亨的力量,带白九棠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典狱长温国嵩与杜月笙的确有一面之交,给出了几分薄面以礼相待。就在苏三满怀希翼感到搭救有望时,却被典狱长一语霹雳,猝不及防的击晕在地。
“杜老板要见的人,可能时日不多了。他被门下的倥子举报,证据确凿难脱罪名,上峰亲自批示,私设刑部必要重判,杀一儆百整顿纲纪,两日后执行枪决、谁来说情都不行。”
典狱长指的举报者,是白门的倥子林福根。官方获知的情报,仅限于一个叛徒的供词。其余的部分,杜月笙只能靠构想去猜测。不敢断言幕后是否有人。
转开固定镜头,往回追溯此事。寻根究底,祸根在南市的官邸,祸源来自于黄金荣。
他布下了一个牵制局。唆使林福根将张子骞转移到隐蔽的地方双双藏匿。
杜月笙推举白九棠接任英租界赌场安保司一职,在黄氏眼中初初看来并无大碍,细细想来却大有乾坤。加之黄门宁波帮首脑唐嘉鹏的一番分析,令他越发自危,到了寝食难安的境地。
他走的这步棋,是一步疑心生暗鬼、小人度君子的烂棋,为的是用“私设刑部”这桩大罪,来牵制杜氏师徒,打算必要之时亮出底牌威胁,防止被崛起的新势力踢出局去。
青帮最大的一个倥子就是泰斗黄金荣。他从未正式递过拜帖,不受尊长约束,不顾念兄弟情义,对徒众毫无感情可言,是真正意义上的极道大佬,为一己之欲,心狠手辣,挥刀割义。无足轻重的白门小子,不幸成为了一颗棋子。
此后。苏三登门拜见,字字珠玑毫不留情,把黄大亨打击得心防溃败、无地自容。其意图虽不明显,言辞之犀利,颇让人深思。
至于她是如何从一个讨人欢心的可人儿,变成一个咄咄逼人的厉害主儿的,黄金荣只能理解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白相人便只能两选一,小丫头显然选择了走出宅门,为白门操持外务,当半个家、做半个主。
黄林二人是半道婚姻,日子过得也不赖。黄金荣就此反复琢磨过,感到苏三即便带着孩子改嫁,也好过跟一个小流氓生活在一起。在这种自我开脱的思想引导下,促成了毫不顾忌的牵制计划。
黄金荣把个人论点视为真理,无疑是一种自私到极点的病态心理,当苏三全无章法的语言暴力来临,他的主导精神垮塌成了废墟,逐而略略有些觉醒。
他认定的清白是唯心的,伎女能有多清白;他听不到闲言,不代表真的没有闲言,人言可畏,伤人无形;他认为官宦子弟、富豪绅商、名门世家强过白相人千倍,可没想过嫁入这样的家族压力会有多强大!
牵制计划无疾而终。正如苏三所说:白九棠一人当家主做。白门除了当家的、主妇就是大牌。青楼出生的姑娘能有这样的结局,何乐不为?!
本该悄然谢幕的事件,因黄金荣善变和抠门这两大特性,演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给了林福根五十个大洋,让他把张子骞解决掉,事情办妥之后离开上海别再返来。
五十个大洋能去中国的任何地方。但不足以安家落户了却后顾。要藏匿起来简单,要生存下去困难,白相人重操旧业,必然会浮出水面,青帮的会众遍布全国,想揪出一个流氓来,何其简单。
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黄金荣极为善变,大有可能改变主意下令追杀;再想到白九棠对待敌人的残忍手段,林福根简直心惊胆寒、夜不能寐。
事已至此,他只怪自己不该走上叛变的道路,不得不将错就错,投靠北洋政府博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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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本来属于江苏地盘,但长期以来,一直被卢永祥控制。
1920年7月1日 总统徐世昌令何丰林任驻沪陆军混成旅第六旅旅长。2日。北京政府为削弱皖系卢永祥势力,下令裁撤松沪护军使。改设松沪镇守使。
原松沪护军使卢永祥专任浙江督军,以何丰林任松沪镇守使。卢、何均不受命,并授意浙沪两地驻军官兵及上海商业团体等电北京政府收回成命。
9日,因松沪军区改制引起江苏督军李纯与卢永祥、何丰林间猜忌,宁方派兵至昆山.浙军向南翔集中,双方陈兵相争。
上海领事团以沪宁路与借款条约有关,要求双方于三日内撤军并恢复通车。上海商业团体亦电李纯,请所有军队万勿调动,各照原防驻扎。以息浮言。
苏浙两省民众团体呼吁和平,苏浙当局始于12日撤军。13日,沪宁路恢复运行。
事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0月12日夜,李纯突然在江西都督府里暴卒,引起了社会广泛猜测。众说纷纭,成其为悬疑。
在这种非常时期,把持着上海的卢永祥,和已故江苏督军的爱将齐燮元成剑拔弩张之势。军政两相顶对,苏、浙两地民心惶惶,帮会组织亦偃旗息鼓。低调行事。白九棠不幸就闯在了这个刀口上。
林福根祖上世代为兵,祖父和父亲吃的都是“砍头皇粮”,效忠的党政虽不同,弃暗投明的旧好仍健在。尚有一些低层面的关系在上海的驻军中。
他看准这个机会,把白门私设刑部的事披露给了当局,借此博一官半职保性命。此事经过层层上报,传进了何丰林的耳朵里。
这位淞沪镇守使吃着一份三鑫公司的干股,每年坐享其成拿着好处。本该不看僧面看佛面,高抬贵手不予理会。
然而时局紧张,使他反之一道诛杀令,把赖以发达的帮派人士,当做了用过后的夜壶,不但弃之不顾,且以斩立决力保大局。
他的上司卢永祥在上海只手遮天,相当于半个皇帝,在其控制的领域下出现了“帮会自成一体,私设刑部、自颁刑法之事”,若是被拿住了话柄,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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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出在举报者身上,如今官邸已被查抄,值夜的几人也已被捕,枪决令是何丰林亲自下的,杜月笙沉入了绝望之中。
衬着戚青云将苏三托向沙发的身影,他压低嗓音朝温国嵩请求道:“我想见一见人犯,典狱长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恐怕不行吧……案子是何督使亲自批示的……”温国嵩面带难色,有推脱之意。
“小徒少年入帮,我这个做师傅总要给他送送行吧?!你我尚算朋友一场,一点心意敬请收下!”杜月笙抬手递上了一张五百元的银票:“只是见一见而已!”
“……杜老板这是何意!!”温国嵩面色一沉,推之而回。
杜月笙定睛厉视,稍纵即逝,挤出了更多笑意来,抬手喊道:“小七……”
戚青云把苏三安置在沙发上,应声直起腰来,朝杜月笙步近:“是,师傅。”但见老头子右手高举,平摊于眼前,他急忙掏出银票递上。
“典狱长。我只想见门徒一面,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这买卖有利无弊,为何不可呢?”杜月笙将那一叠银票塞进温国嵩手里,唇际勾着弧线,眼瞳闪着隐忍。
温国嵩不知是为财所诱、还是为那眼神所逼,总之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苏三被轻拍面颊唤醒,映入朦胧眼帘的,是杜月笙凝重的脸庞,传入耳际的,是叫人绝望的言语:“快起来,我们去看看九棠,末了你记得问问他,想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儿。”
她骤然弹起身来,轮着一双美目惊恐的钉视,浑身的细胞从那一秒开始猝死,神经从那一刻开始收紧,力量在刹那间抽离。杜月笙所言,代表着什么!?
怯于出口询问的女人,愣了两秒之后,恍惚道:“杜师傅,走吧!”
宽阔的监舍区甬道,因阴郁的天气显得格外的阴森,狱警带着他们走向三楼,打开层层铁门,在重监区停下脚步,示意站岗的狱警打开死囚牢门,放探视者进入。
“死囚”一词在苏三心间卷浪三尺,听罢铁门“嘎呀”一声开启,倩影已翩然而进……
白九棠靠于墙角席地而坐,一身血迹,狼狈憔悴,左腿高曲,左手扶膝,右手护胸,右腿平摊在地,听见动静欲起不能起。
这一幕苏三想过,怕过,胆寒过。杜撰的场景再可怕,也不及眼前这一幕可怕,思维空间的心情再悲凉,也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悲凉。
她冲到墙角跪倒在地,把那个面带欣慰的男人搂进了怀里,压抑的恸哭出声:“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月笙瞪着眼睛痴站于门前,几秒之后拦住急于上前的戚青云,悲凉的沉声命道:“小七,你出去,再取五千个大洋来,给我从上打点到下,任何小卒子都别放过。”
戚青云深深瞥了白九棠一眼,眸起薄雾、紧咬牙关,摆回头领命:“是!!”说罢风一般旋出了牢房。
白九棠抬手揽着苏三,朝她牵起安慰的笑意,继而借力直起腰板,嘶哑的喊道:“师傅……”
番外 『第109话』 营救营救营救
『第109话』 营救营救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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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棠。”杜月笙倾身而至。眉心紧拧的蹲下身来。
“……小浦东他们也被弄进来了……照这架势逼下去,我们都得死,不如打通关节带话进去,让他们撂了吧。反正都是死,无须拉兄弟殉葬。”白九棠的眼瞳泛着死光,肺叶如老朽的风箱,伴着语音泻出了噪声。
杜月笙抬手扶肩,凝重的游弋着眼珠:“狱警严刑拷打是为了逼你画押认罪?且逼迫倥子们指证?他们妄图以冠冕的结局来封帮会的嘴、阻徒众的作为??兴许还打着如意算盘,想借此博一个满堂喝彩的舆论声势?”
白九棠一瞬不眨的望着老头子,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世间之事,还有什么是您看不透的?”
杜月笙收起了愤愤然的神色,苦笑着捏紧了他的肩头:“你不是也看清了吗!?”
“我都成这样了,若还不知所云,岂不堪比猪猡?!”白九棠牵起嘴角,苦情的作乐。
“九棠,你千万不能认罪!一旦认罪,枪决就会提前!”苏三插进话来,瑟瑟发抖的握紧了他的手。
师徒二人不约而同掠过视线,各有所思的怔视着她。杜月笙拍了拍那柔弱的肩,哀戚的点头:“说得好!说到点子上了!设私刑的罪名可大可小,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成立。要想办法排除一切薄弱点。”说罢。调回目光蓄有深意的看着徒弟。
“白九棠迎着老头子锐利的视线,面如死灰,切切启口:“别让我牺牲他们,我办不到。”
杜月笙愣了愣,落下眼帘抿唇苦笑,复而抬眼舒眉:“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这是凡尘江湖,不是世外天堂,政客牺牲朋党,军阀倒伐盟军,执政者被权臣弹劾,流氓灭义自保……………一切的一切,太正常不过了。”
“至少您不会牺牲我!”白九棠急切的转动着眼珠,一掌覆在搭于己肩的手背上:“师傅,我不想这么做!时局这么差,我注定在劫难逃,一番周折不过是拖延几日罢了,何必闹得最后无脸下黄泉。”
杜月笙哑言片刻,自说自话的问道:“你对他们有几分把握?”
“十成十!他们不会撂的!”为倥子们求救,反而求来了他们的死路。白九棠有心力挽狂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如果不作为,你太太会怪我,她肚子里的孩子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