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日渐高升,晒得人背脊暖烘烘起来。秋往事的猎物越积越多,着实已拖不动,累得浑身大汗,越走越慢。抬头四望,其余人早已散得不见踪影,只远远听呼喝声忽东忽西地响起。此处偌大一片林间只剩她与李烬之一队。四下里既寻不到妥善的存放之地,她又不愿折回去纳兽,正寻思着丢弃小兽,只留可以一抵多的大兽,却见李烬之远远招呼道:“秋将军可要帮忙?”
秋往事微微一讶,狐疑地望向他,高声问道:“李将军是想拉我入组?”
“秋将军误会了。”李烬之朗然笑道,“虽不入组,我也无妨帮点小忙。今日比的是打猎的能耐,并非扛猎物的力气,不必在这一点上刁难将军。”
秋往事心下嘀咕片刻,虽摸不准他心思,可料想当着这一众手下的面,他总不至强占她的猎物,若坚持不肯倒反显得小气,横竖一路紧跟,也不信他玩得出什么花样,当下应一声:“那便劳烦李将军。”双手拖着大大小小数十只猎物吃力地向他走去。
行到一半,忽瞟见绕在李烬之周围的十人状似不经意地各自挪着步子,实则却在不知不觉间将队形转了方向,正将半圆形口袋的开口对着她。她顿起疑虑,刚停下步,忽见李烬之将手中红色小旗一举,两翼八人陡然由前及后一对接一对高声怪叫,铿铿锵锵地用力敲打起刀剑来。
秋往事吓了一跳,将猎物一扔便霍然向后跳开,散在四周的凤翎皆收回护身。尚未弄清究竟发生何事,忽听一阵狂喜的欢呼,但听一片凌乱的呼喊,只见几名大汉高举着绳网又叫又跳,网内鼓鼓囊囊起伏不定,似有什么活物在奋力挣扎,一眼只扫到白乎乎一团,刚心下一动,便终于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跳出来:“白狐!将军,我们猎到白狐了!”
秋往事大吃一惊,怎也料不到先前还是必胜无疑的局面,眨眼之间竟已然落败,见一众大汉激动地大吼大叫,愣了片刻,忙奔过去一看,见绳网中不安分地扭动挣扎着的可不正是一只浑身雪白,双目乌黑的白狐。她目瞪口呆,愕然问道:“这、这……它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们怎么逮到的?”
“我逮到的!”负责张网的大汉兴奋地拍拍胸脯,眉飞色舞地答道,“它直冲过来,我照眼瞧见白花花一团,心想好家伙,该别是正主来了,就那么迎头一蒙,兜底一掀,就整个儿裹起来了!嘿,这小子可精灵,我一网罩下去,它刨着地便往前冲,险些叫它漏出去,让我一脚踏住了尾巴。提到半空还狠狠给了我一口,我愣没松手,瞧瞧这血印多深,牙尖呐!”
秋往事仍是百思不解,见李烬之在一旁笑得志得意满,显然这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正欲询问,却听他道:“兄弟们,咱们已赢了,这便回去纳兽领赏吧,你们先走,我同秋将军有话说,随后便到。”说着笑眯眯指向秋往事的一堆猎物道,“秋将军的猎物也带回去,怎么也是个次奖。”
秋往事为之气结,又无话可说,闷闷地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地走远,才狠狠瞪一眼李烬之,问道:“五哥,你耍了什么花样?”
“花样?”李烬之无辜地睁大眼,摊手道,“七妹一路跟得可紧,我有什么花样可耍?”
秋往事满脸不信地盯着他,忽凑上前去,吸着鼻子在他嘴边直嗅。李烬之被她忽然凑到跟前,不由一怔,只觉呼吸间皆是她的气息,面上莫名一热,忙略向后仰,不自在地推开她,说道:“别闻了,我没喝酒。”
秋往事听他语气有些怪异,又不让她闻,更是笃定有鬼,说道:“你定是偷喝了酒,不然白狐为何会忽然出现?若真没喝,你倒是吹口气试试。”
李烬之见她仍跃跃欲试地想凑上来,忙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交待便是。我未喝酒,可我不必喝酒身上也带酒味。”
秋往事奇道:“为何?”
李烬之作势叹一口气,笑道:“小时候玩闹,跌进个大酒缸里,憋了许久,险些淹死在里头。从此不管怎么洗,我身上总有酒味。只是味道极淡,你们闻不出来,我自己却能闻到,白狐鼻子极灵,自然也能嗅到。”
他明明说得轻松,秋往事却不知为何觉他语气中似有些郁郁之意,本欲打趣两句,也不由收了口,只问道:“就算你身上有酒味,你手下那十个可没有,那么重的人味白狐自然闻到,如何还敢现身,更一头扎进口袋里去?”
“这个,”李烬之冲她一笑,“便要多谢七妹了。那白狐一直在我前头远远伏着,我往前它也往前,绝不靠近,我若贸然拉弓,它一听响声必定远远逃走,再不出现,因此我一直未敢轻举妄动。”
秋往事讶问:“后来它为何突然现身?”
“因为你忽然过来了。”李烬之笑道,“你猎了这许多兽,一身血腥气,开始一直离我们远远的,白狐还觉安心,后来忽然靠近,它嗅到如此浓重的血腥气向它逼过来,自然忍不住要逃。”
秋往事恍然大悟道:“那时你将阵型调转方向,便是为了让它入袋。”
“不错。”李烬之颇为得意地瞟她一眼,“我知你必定跟在我左右,必定猎得浑身血腥,必定会拖不动猎物需我们帮手,因此一早便准备着这一刻。我让他们将阵型布得松散,让他们不用刀箭,只用绳网生擒,皆是为让白狐松下戒心。待你靠近,它直觉你的威胁更大,便会选这边一路,冲进袋子里来。一入了袋,两翼之人便尽力弄出声响,白狐最是胆小,一受了惊,便不敢往两边的空当跑,只能闷头向前冲,便正入了袋底的网。张网的两人一路下来也已练熟了手,自然手到擒来。”
秋往事越听越是瞠目结舌,指着他道:“你、你太也狡猾,还说什么狩猎不过游戏,岂有为了一场游戏这么算计人的!”忽地心下一动,想起一事,低呼一声,睁大眼睛瞪着他道,“你身上自带酒味,随便往外一站便自能引来白狐,根本不必喝酒,那你每次狩猎都要喝酒是为了什么?”
李烬之促狭地瞥着她,笑道:“此事纯属谣传,我无事从不饮酒,狩猎前亦不例外。想必是我帐里人胡乱吹牛,叫阿宿误信了去。”
秋往事目瞪口呆,心下连番闪念,大声道:“你故意的!依六哥的脾性,知道酒能引来白狐,就算不是寻我,也必定惹出事来,结果必定是全军禁酒。那时大家以为你法宝已去,猎不到白狐,自然不再盯着你,只管自己多多猎兽,你便更能从容得手。”
李烬之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旋即轻叹道:“唉,阿宿这小子尽添乱,这回原本筹划着寻一队人专盯着我,只管捣乱,非要闹得我输才肯罢休。我若任他这么折腾,还成个什么规矩。”又望着她笑眯眯道,“只是我倒也着实未料到他竟如此离谱,灌得你误了识试,这却意外之祸了。”
秋往事一言不发,仍是用力瞪着他。
李烬之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只觉忍俊不禁,仰头大笑起来,拍拍她肩膀道:“罢了罢了,胜败兵家常事,七妹不必太在意。”语毕便转身向林外走去。
狩猎终究以李烬之意外又不意外地再次夺冠告终,众人有的失望,有的兴奋,更多的却是衷心叹服。秋往事回到营中,越想越闷,寻王宿发了通牢骚,又想起那套壁书拓片,原本倒还并不如何想要,此时却抓心挠肝地只欲寻来一读。托王宿去寻了那日得胜队中的兵士,方知那套拓片皆被李烬之一人搬走,他们十人本就对此无甚兴趣,得李烬之折了些现银分发,倒反而乐得如此。她越发气闷,满脑子只觉那些拓片中不知有多少精彩,着实心痒难耐,可若问李烬之去借,又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左思右想只不甘心,勉强忍了一夜,第二日用过早膳,终究憋不住,挣扎半晌,想起明日验试,便欲以此做借口,先去他处转转。
主意既定,仿佛唯恐稍慢一步便改了念头,当即便风风火火向外行去。才一掀帘,却几乎一头撞上一人,气冲冲抬头,却见正是李烬之,不由怔了怔,讶道:“五哥?”
李烬之眨眨眼,微微笑道:“七妹急着出去?那我便改日再来打扰。”
秋往事忙拉住他道:“不急不急,五哥进来说话。”
李烬之踏进帐,但见眼前一片缭乱,器物飞舞,转眼即各归各位,井井有条。他轻笑一声,叹道:“自在法用到如此得心应手的地步,简直耸人听闻,我瞧报二品都使得。”
“二品非考御水,我还不会。”秋往事撇撇嘴,颇有些不服气,“可若论操控之精,运用之灵,天下也未必有几人及我。高旭萧关一战你想必知道?那守将陆荏不就是二品自在士,照样死在我手上。”
“萧关陆荏?”李烬之吃了一惊,又恍然大悟地一击掌,“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萧关是风洲门户,重兵设防,可谓坚不可摧。当日高旭兵临关下,主将陆荏却忽然遭人行刺暴毙营中,萧关几乎因此失守。陆荏是明光院出身,也算一代名枢,为救国难才出教投军。当日横死,天下震动,枢教因此正式声讨高旭,也成了他日后败落的一大主因。陆荏临死之前沾血留书,说十年之内,枢教非有大福,便有大祸。当时众人不解,原来说的是你。”
“哦?我倒不知他还留了这样的话。”秋往事微微一笑,神情却有些寡淡,不似平日提及自在法时般得意,“他是理修一路,实战本非强项,我幼时还读过他的书,也算受过他的益处,原本不想杀他,是孙乾答应破关之后便放了我和姐姐,这才决定去做。可惜萧关太险,他虽死了,终究也没能攻下来,孙乾的承诺,自然又不作数了。”
李烬之听她提及释奴营一事,心下一阵叹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秋往事也不欲人同情,见他有些低落,便朗然一笑,岔开话题道:“五哥,你来寻我做什么?”
李烬之回过神来,笑道:“是了,倒忘了正事。喏,这是给你的。”说着自怀中掏出薄薄一沓纸,简单以线订成一册,纸上墨色甚新,犹带清香,显是刚刚写上不久。
秋往事接过来,一眼扫到第一页上《碧落叶公壁书集录》几字,顿时一讶,忙翻了几页,见满纸工工整整抄录着的,皆是叶无声当日事迹与时人评论。她又惊又喜地抬头,兴奋地望着李烬之道:“这书……”
李烬之见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也高兴起来,笑道:“我早说了,那套拓片明摆着便该归你,任谁赢了去,还不是送到你手上。原本昨日拿到之后便想直接给你送去,只是我翻了翻,喏,”他自那薄册中抽出夹着的一张纸,展开给她看,“这便是原片了。壁书本就多半写得潦草,又是多年之后再去拓印,难免破损模糊,我想你未看过多少拓片,未必认得明白。”
秋往事瞟了一眼便皱起眉,脱口道:“这鬼画符一般,鬼才认得。”
李烬之啼笑皆非,干咳一声,折起拓片收好,说道:“满满十二箱皆是这样的鬼画符,且未经整理,零乱得很,我想你只怕没那耐心一张张去读,于是便打算誊抄出来,刊印成书再一并给你。昨晚先抄了这些,拿来与你解解馋,也做个样子,你瞧瞧若是满意,我便接着抄出来拿去印了。”
秋往事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