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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分两拨,女客与男客。
鸾国不像中国古代那般男女大防,不可露面,但讲究还是有的。一般受邀的人都在男客区,一群人饮茶喝酒,谈着生意。家眷女子都在女客区,一群女子莺莺燕语,聊着家常,攀着关系。
苏涟漪却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
去男客区吧……她一名女子实在不妥;去女性区吧,人家欧阳老先生给她发请柬,可不是让她来和家眷们东加长西家短的。
叹气,这群菁会,真真的,来也不是,不来也不是。
女眷们都是精心打扮的,那身上的衣裙,一件比一件昂贵、一件比一件精致,谁都想艳压群芳,而这女子们的地位,除了因家族的地位,更是因为这外貌仪容。
苏涟漪脸上的妆容被她擦去了大半,而头上的装饰本就不是很张扬,其亮点在裙子上,如今用水蓝褂子将天女散花群遮盖得严严实实,在这姹紫嫣红间,自然不会怎么夺人眼球。
于是,她很安然地低调行事,外人并没注意她多少。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甜香。
不是女子身上的香粉,而是一种大自然的甜香。
涟漪已很久没闻过这种熟悉的香味了,是梨花香。在这鸾国很少见梨花,但在现代却很多,她小时去过乡下爷爷家,爷爷家山后便满是梨树。
梨花一开,美得让人沉醉,不仅是如海浪一般的花朵,更是这甜腻的香气。
涟漪轻叹了下,思乡。
向那香味方向而去,入了梨花林。
看着熟悉的梨花,涟漪的思绪回到了现代,儿时,每次去爷爷家,看到梨花时的情景。
心情异常平静,这也算是,这番前来的收获吧。
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欣赏着梨花,看着在花瓣中辛勤采蜜的蜜蜂,涟漪的嘴角挂着笑容。这笑容不是她的招牌淡笑,而是一种毫无防备的微笑。恐怕只有在这无人之地,只有思乡之时,她才有这样的笑容。
苏涟漪没注意到,前方,梨花丛间,有一拐角,有一人身影隐现,过了拐角,与她打了一个照面。
那人见到苏涟漪时一愣,好像没想过这偏僻的小路会有人,更没想过,见到的人是她。
涟漪也看到了前方之人,那人一身雪衣,与雪白梨花辉映,微微风过,衣抉翩翩,发丝在白衣的反差下,更是乌黑亮泽。
两人离得还很远,涟漪只朦朦胧胧见到那抹飘摇的身影,明明是颀长的男子,却给人一种马上羽化成仙之感。
因还沉醉在思乡的恍惚中,没有存在感,只觉得面前的不是景观,而是画卷。
李玉堂脚步缓了一缓,矛盾犹豫了下,却还是向她走来。
离的进了,涟漪这才想起,这人是谁,温婉一笑,“原来是你。”
最是那似曾相识。
李玉堂一愣,她难道……想起他了?
本就有些异样的心,怦然一动。在他脑海深处,她还是扭着肥胖的身体,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直接扑上来,但如今,她却化身窈窕,带着浅笑,说——原来是你。
苏涟漪见对方直愣,想起之前两人见面发生之事,越发想笑了,“别告诉我,你忘了我了。”突然调皮地眨了两下眼,惹人怜惜。
李玉堂的心突然跳的猛烈,有些尴尬,他怎么能忘了她?当初日日夜夜都希望她能死于非命,后来日日夜夜想打倒她扬眉吐气,如今却日日夜夜思考一个问题——苏涟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正当李玉堂想将苏涟漪的名字吐出时,涟漪又说话了,“那一日你落水,我让你随从将你送回,后来一直未见,你没事吧?”
李玉堂这才恍然大悟,苏涟漪说认识他,并非是想起他的身份,而是两人之前在白浪河的相遇。
是啊,两人还有这么个插曲,他怎么就忘了?
“恩,无事。”他回答。
涟漪又忍不住笑了笑,“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刚刚你从那转角而出,我还以为你是梨花仙呢?”
“梨花仙?”李玉堂不解。
涟漪点点头,“是啊,你看这梨花多美,洁如盐白如雪,而此地也无一人影,你突然从锦簇的梨花中出现,也是一身白衣,不是梨花仙,又是什么?”
李玉堂的虚荣心一下子暴涨。之前两人交锋,都被其狠狠压下,他忘不了她在胜酒铺打探消息,顺便送了一枚点子,他更忘不了她将他狠狠击败后又挖了他所有雇工,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却突然得到了她的赞扬夸奖,有些飘飘然,不知道回什么是好。
“你是接到了请柬吗?”涟漪问。因之前有过一次交道,再见面竟有种朋友聚首之感。
“家父得到请柬。”李玉堂答,一说到这,心中又有些不平衡,凭什么苏涟漪得到请柬,而他没有。
涟漪面露惊讶,“你是商贾之子啊,真是看不出来。”
李玉堂疑问,“很奇怪吗?”
“恩。”涟漪点头,“人的穿着固然不说明什么,但追求的风格却可以反应出他内心,就如同性格内向之人喜穿素衣,性格热情之人喜穿大红大绿那样夺人眼球的颜色,”涟漪突然想起了总是一身紫衣的叶词,失笑,“有些人总穿着紫衣,其实是个骚包。”
说完,她觉得有些失言。骚包一词若是现代人说,没什么,只是个形容词,但古代女子说这个词,会不会有些粗俗?
不过转念一想,粗俗就粗俗呗,她也不刻意追求什么高雅。
却没想到,李玉堂和她想到了一块去。脑海中回想着一身紫衣的叶词,再想到那到处放电的桃花眼和很贱很贫的嘴,咬牙切齿,“对,很骚包。”
涟漪噗嗤笑了出来,看这一身雪白的谪仙说“骚包”两字,很有趣。
李玉堂却垂下眼,若有所思。“我穿白色,意味着什么?”
涟漪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附庸风雅,便是追求纯粹和完美,总之,这白色,不应是商贾的颜色,多了淡泊名利,少了趋炎附势。”商人,应该是土豪金才是。
李玉堂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也随着涟漪深深叹了口气。“追求?人哪有什么追求的权利?当落地的瞬间,命运便已安排好了。哪容我们多选?”在说自己。
涟漪也点了点头,也是有感而发。“是啊,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人生很无奈,并非追求了,就得了。”就例如说穷人,有什么选择?
更例如,她来到了鸾国、苏家村,本不想当什么商人更不想治病救人,却被命运推着,经了商、救了人。
李玉堂不解,听苏涟漪的口气,她好像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如今的苏家也算是小有所富,她也不像从前那样犯浑,在外有他爹李福安的庇护照顾,在家听闻她自己爹苏峰也是对其溺爱有加。
难道……
李玉堂不由得想起,难道苏涟漪是不满自己的姻缘?因除了她那传说中又傻又丑的夫君,他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接到请柬?”李玉堂犹豫着,最终问出了心中之痛。
涟漪无辜地点了点头,此时与这名男子一起,就好像是朋友相逢一般。“是啊,我也不明白为何欧阳老先生给我发请柬,我苦恼的很。”
“哦?你的苦恼?”李玉堂惊讶,这世上,有什么事能让苏涟漪苦恼?
在他印象里,这苏涟漪就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他真想知道有什么事让她苦恼。
涟漪又叹了口气,皱了皱眉,眼神满是无辜。“我不知道自己应去哪,去男宾区吧,我一名女子实在是尴尬;去女宾区吧,我却是请柬的邀请人,欧阳老先生估计不是让我来和女眷们拉家常的。哎,总而言之,好苦恼。”
李玉堂愣了一下,而后心中好笑,是啊,这还真是个问题。“那怎么办?”
涟漪耸肩,“我要知道怎么办,就不在这里闲溜达了。”
此时的苏涟漪真是让李玉堂惊讶,若不是他明知这人就是苏涟漪,是真真不相信的。此时的苏涟漪,就是一名素雅的女子,没有睿智和机敏,而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苦恼犹豫。
虽说是小问题,但不解决,也确实很尴尬。
“你与谁一同来的?”李玉堂想到这个问题。
涟漪不知第几次叹气,“没人,就我自己,还有一名大叔,在门外马车里等我。”
“……”李玉堂愣了下,“为什么不带丫鬟?”一般女眷烦了,都带丫鬟走走,陪着聊天也好。
“我没有丫鬟。”涟漪道。
“为何不买?”李玉堂问。
“为何要买?”涟漪答。
“用来照顾你起居。”玉堂惊讶又带了考究地看了苏涟漪,很仔细的打量,怀疑此人只是容貌像,而非苏涟漪。
涟漪伸手去摘树上的梨花,拿了一朵,放在鼻尖闻了一闻,“我也不是老弱病残,自己可以照料自己,为何非要找个人照料?”
“……”李玉堂无话可说。“那你打算一会怎么办?”
涟漪闻着花,头也不抬,不去看他,“都说了,不知道啊,要不然你帮我想个办法?”
李玉堂点了点头,也陷入苦恼,这苏涟漪,到底应该去哪里,应该怎么办。
此时的苏涟漪,自然不知面前这白衣男子就是她那被迫结下梁子的仇敌李玉堂,只觉得是年纪相仿又萍水相逢的朋友,也许因其一身白衣,竟让她觉得十分好接触。
她也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能感受到紫衣叶词总抓紧一切机会冲她抛媚眼,她只能心中苦笑,当看不到。
但面前这名男子却不是,与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相反给她一种亲切感。这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很不错。
看着专心思考的白衣少年,苏涟漪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李玉堂忍不住蹙了峨眉,她在取笑他?
“因为开心啊,刚刚是我一人烦恼,现在拽了人陪我一起烦恼,独忧不如众忧,岂不乐哉?”涟漪开起玩笑。
李玉堂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见苏涟漪手中捏着梨花,这梨花长在树上,没有牡丹月季的娇艳奔放,也没丁香那般内敛羞涩,不大不小,毫无优点,他不解她为什么刚刚一直沉醉似的欣赏梨花。
也伸手,去摘一朵,想学着她闻闻。
但刚刚碰那雪白花瓣,突然,从花中飞出一只黄色飞虫,紧接着,他指尖一疼。“啊。”低声惊呼了下。
“怎么了?”涟漪赶忙道。
李玉堂拧着眉,面带怒气,看着自己的指尖,“被蜂蛰了下。”今日真是倒霉。
“疼吗?”涟漪问。
玉堂烦躁,“你也找只蜂蛰一下,就知疼不疼了。”
涟漪一耸肩,“朋友,你这脾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