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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入了书房,很是歉意的打断掌柜们的汇报,伏在李老爷耳边,低声将事情禀告。
李福安也是震惊,“是玉堂?”他第一反应,虽然怀疑自己儿子不对,但李玉堂刚刚栽在苏涟漪手上,是最有动机之人。
“不会的,老爷,二少爷不会做这种事。”全康赶忙道,为李玉堂澄清。
李福安面色不好,微微点了点头,“确实,以玉堂的性格,不屑做此事,”略略想了一下,“大全,这里不需要你了,你现在就速速去万珍楼,查明真相,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涟漪。”
李福安的心都揪起来,不仅是因苏涟漪是许桂花的女儿,他要保护,更有原因是涟漪确实救了他命。若不是今日实在脱不开身,他是要亲自去的,如今只能拜托全康了。
“是,老爷您放心把,小的一定尽力。”说完,便赶忙转身快步离开,去往万珍楼。
与此同时,另一处,岳望县的某处别院。
这院子是李玉堂的,有时李玉堂不回李府,便在此院子中住。
而此时,别院有贵客,是京城首富叶家三公子,叶词。
两人正就李家与叶家的合作商讨。虽然彼此都看不惯,但到底是富贾之子,在做生意上绝不参杂个人感情。
墨浓面色不太好,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道,“少爷,有要事。”若是没有十万火急之事,墨浓是不会轻易打扰李玉堂的。
李玉堂闻此,便准备站起身来出去。一旁的叶词却说话了,他永远是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斜着眼看着李玉堂,是不屑,是讥讽。“李二公子还真是忙,总有那么多秘密,难不成又在背后弄了什么秘密去刁难人?明媚阳光,其下怎么就有这么多见不得阳光之人?”
李玉堂气得浑身发抖,知晓叶词正冷嘲热讽他办了胜酒打压苏涟漪,最终失败之事,却不知用什么话去反驳。
“墨浓,有什么事,直接说,咱们光明磊落,不怕人知道。”李玉堂怒了,低吼着。
墨浓无奈,自家少爷上了这叶词的当了,只能明说。“回少爷,李家旗下的万珍楼,张掌柜在苏家酒中发现死老鼠,如今闹了起来,逼着苏涟漪退了订单,并将之前的酒钱归还。”
叶词听后,大吃一惊,这绝对是陷害!
他在苏涟漪那里定了四千坛酒,无一出问题,无论是其包装还是运输,像这么大规模的订单,有时出现个一两个空坛也很常见,但苏涟漪家的酒却毫无问题,可见其严谨,如今卖出去的酒无事,却在本县卖的酒出事,这分明就是有阴谋。
叶词用**裸的嘲讽目光看向李玉堂,似笑非笑,其意很明显。
李玉堂一下子急了,“不是我,这回真不是我!我哪会用这么低等的手段?”
叶词一挑眉头,“是与不是,不管我事。”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担忧得紧。
“走,去万珍楼。”李玉堂也顾不上谈什么生意了,他要马上去万珍楼,洗脱自己的嫌疑。
叶词也在后面跟着,李玉堂并未阻拦。
万珍楼,这件事闹得很大。
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说是雅间都不如说是休息室,其内假山景观,流水小桥,别致优雅。墙壁上是名贵字画,地面是玉石拼成,明亮可鉴。
在入门处是一张红木大桌,一圈摆着椅子,皆是镂空雕刻,牡丹麒麟,华贵异常。
在屋子深处有一道屏风,屏风后也有小桌小榻,供人酒醉后休憩。
而李玉堂和叶词两人,正是在这屏风之后。
叶词自斟自饮,还是那股纨绔之笑,只不过看似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底,却带着淡淡担忧。苏涟漪,怎么就这么倒霉?
李玉堂则是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屏风之外的声音,心里气愤难当。
屏风外,自然是一群当事人。
酒,被摆在了桌子上,上面的油纸和封条,都是苏家字样,一旁则是用白色盘子盛放着一只……死老鼠。
张管事看见这只老鼠便生气,他可不想自己的招牌就这么被打破,好在发现的早,若是发现晚,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身旁则是站着几名小厮和酒楼侍女,侍女们见到那死老鼠,都是怕的,尽量躲得远。
涟漪则是垂着眼,盯着那张嘴露牙的老鼠尸体看着,表情柔和,绝无半丝恐惧的神情。
全管家匆匆赶到,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等全管家。
“管家,您可来了,您看。”张掌柜一指桌上的老鼠。
全管家关心的可不是这件事,他赶忙到苏涟漪身旁,“涟漪姑娘,这……绝不是二少爷做的。”
屏风后的叶词咧嘴一笑,压低了声音,“看,你们家管家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李玉堂哪还能保持平日里那淡然的模样,眼中充血,恶狠狠瞪了叶词一眼。“不是我!”
“不是李玉堂。”屏风外,保持安静的苏涟漪突然开口。这句话和李玉堂的话几乎是一同说出,这让屏风内的两人都一惊。
“虽然我不了解他,但却敢肯定,这不是他做的。”涟漪微微一笑。
全康安下心来,“涟漪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
张掌柜是个严谨的人,他可不买全管家的账,“全管家,您一直以公正无私著称,我张玉泉可为李家勤勤恳恳工作了几十年,对得起所有人,这万珍楼更是我的心血,希望全管家能主持个公道。”
“……”全康也挠头,上来就给他扣帽子,这老张真是个难搞定之人。
全康未说话,涟漪却开了口,“是啊,这关乎我们苏家酒厂未来的声誉,此事,必须要严查。”
全康无奈,这涟漪姑娘今日怎么就笨起来了,凡事要讲究个人证物证,如今所有事实都对她不利,她怎么还不松口了?
“这件事,当时是谁发现的。”全康问。
一名小厮站了出来,“回管家,是小的发现的,小的去取酒,那客人要了两壶,小的便将坛子中的酒分入壶中,就发现了老鼠。”
“当时,可有外人?”全康又问。
“没有,只有小人一人。”那人答。
全康神色一敛,“你是何时入万珍楼的?”他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小厮收了人钱,栽赃苏涟漪。或者说,这件事即便是苏涟漪的错,只要推到这小厮身上便可。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公正?有时看起来的公正,背后,都是有牺牲的。
张掌柜立刻便明白了全康的意思,一下子站了出来,“这孩子来万珍楼五年了,我张玉泉敢用人格担保。”
涟漪也明白了全康的意思,心中是感激的,微微一笑上前,“全管家,张掌柜,涟漪能提出一个要求吗?”
两人一愣,全康道,“你说。”他总觉得苏涟漪想到为自己脱身的办法了,因对其的了解和信任,竟一下子松了口气,还有些期待。
屏风后的叶词一挑眉头,也期待得很。
李玉堂狭长的眼中,闪过惊讶。
“我希望能请来个仵作。”涟漪道。
“仵作?”张掌柜不解,“涟漪小姐,这也没发生命案,要仵作做什么?”
苏涟漪淡笑,“如今能帮我们苏家酒厂洗脱嫌疑的,唯有仵作,还请全管家和张掌柜帮小女一个忙,小女在这里感谢你们了。”说着,款款福了下身。
刚刚,她一直盯着那死老鼠,并非愣神,而是找寻蛛丝马迹,如今,她找到了。
“恩,去将县衙门里的仵作,赵大人请来。”全康命令道,一旁的下人赶忙一溜小跑去请了人。
那赵仵作也算是个人物,在县太爷手下做事,性格也是个耿直的,为人严谨,绝不徇私枉法。请他,所有人都放心。
叶词无声地打开扇子,在胸前摇一摇,突然很想知道苏涟漪——那个端庄恬淡,却又深不可测的女子,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不一会,赵仵作便背着木箱赶来。
赵仵作五十左右,身材干瘦,头发及胡须花白,但一双眼却极其犀利,目不斜视,一看便是极有原则之人。
“赵大人,您来了。”张掌柜对其拱手,而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赵仵作一头雾水,“那这酒中有鼠,将我找来是什么个道理?”
所有人都看向苏涟漪。
涟漪对赵仵作恭敬一福身,“让赵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深表歉意,民女的意思是,既然问题出在这老鼠身上,便希望赵大人能将老鼠解剖,还民女一个公道。”
所有人都乐了,把岳望县最有权威的仵作请来是为了解剖一只老鼠?有趣。
叶词也想笑,李玉堂则是难以置信,以他对苏涟漪的了解,这苏涟漪不是个喜欢乱开玩笑的女子。
张掌柜和全管家也都神情尴尬。
赵仵作气坏了,“岂有此理,老夫是公职,衙门中命案众多都等老夫去检,如今跑来和你们胡闹!”说着,便用质问的眼光看向全康。
后者十分窘迫,对赵仵作满是愧意,心中怨起涟漪来,这孩子怎么突然不知轻重?
涟漪一笑,收起了刚刚的谦逊,挺直了腰身,不卑不亢。“发生了命案,由县太爷断案,由赵大人验尸,其结果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将那犯人绳之以法吗?”声音满是凌然。
赵仵作冷哼,其意是——知道还问?
“那如今请赵大人来,也是为了给民女一个公道,找到真正的犯人,将犯人绳之以法,处以仲裁。命案与民女的案子,都是求一公道,难道赵大人要袖手旁观?”涟漪继续道。
“你……你这姑娘,强词夺理。”赵仵作气急。
涟漪也不恼,“赵大人,民女不是强词夺理,民女只是名普通的弱女子,是受害人。”
叶词很想笑,弱女子?他怎么没看出来?
“好吧,既然如此,姑娘你说怎么做。”赵仵作道。
涟漪伸出素白手指,一指那死老鼠,“那就麻烦赵大人解剖老鼠,找到老鼠真正的死因。”
一群人乐了,有些忍不住的更是笑了出来,看平日里老学究一般的赵仵作,怎么对一只老鼠下手。
赵仵作气坏了,“老夫的本领可不是弄一只老鼠的,老夫做不到!”
涟漪却没生气,道,“好的,让赵大人解剖老鼠确实大材小用,委屈了赵大人。那可否将大人的工具借我,我来解剖?大人在一旁做一名见证人就好。”
众人收起了嘲笑,都惊讶,这苏涟漪小姐竟要亲自下手?
这位小姐看起来端庄贤淑,与那大户小姐没什么区别,别说解剖死老鼠,就是见到活老鼠都花容失色,她……能行吗?
赵仵作拒绝不得,便将肩上的木箱子摘下,塞了过去,他还要看看,这口齿伶俐的小姑娘能怎么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