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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仵作拒绝不得,便将肩上的木箱子摘下,塞了过去,他还要看看,这口齿伶俐的小姑娘能怎么解剖。
全康很是担心,“涟漪姑娘,这……”
涟漪对其微微一笑,“全管家,您放心把。”
张掌柜没吭声,默默走上前来,等着看这苏涟漪怎么去做。
涟漪将木箱放在桌上,而后打开。
木箱中有着各式各样的刀具,有薄如蝉翼的小刀,有可斩断腿骨的大斧,有镊子,有小巧又锋利的剪子。不得不说,仵作的工具,和现代西医的手术工具很是相像。
涟漪将袖子挽起,洁白的锆腕上,是一只很是劣质的玉石镯子,有些突兀。她伸手入木箱,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只刀柄一寸半,刀长一寸的锋利小刀,丝毫不手抖,好像她习惯了做这些事一般。
那么,苏涟漪习惯吗?自然是习惯了。
当年在医科大学解剖老鼠是入门课程,只不过从前解剖的是白老鼠,如今是黑老鼠罢了。老鼠解剖不好,又如何解剖兔子,兔子解剖不好,又如何在人尸体上下刀?更别提什么挂科或者毕业了。
大虎一直很惊讶苏涟漪在处理野兔上的娴熟手法,其实都是她在试验台上练的。
只见她左手抓住死老鼠,将其肚皮向上,右手手腕轻轻一动,那小刀便瞬时划过老鼠肚皮,左手将其连着毛发的肚皮掀开,露出了老鼠的五脏六腑。
一旁的侍女怕得转过了眼,小脸雪白,而小厮们也觉得有些作呕。
赵仵作吃了一惊,因为这女子看似随意一刀,但却丝毫未伤老鼠的内脏,可见其手法之高明。
“这老鼠,是死后才被放入酒坛的,而且放入的时间不长。”涟漪的声音清冷,不急不躁,娓娓道来,“首先,若是老鼠在酒坛中淹死,其口中、食道、胃中,会有大量酒液,而这一只老鼠胃中却没有。这一点可证明,不是老鼠爬入酒坛,而是有人刻意放入,苏家酒,是被人陷害。”
张掌柜道,“若是在苏家酒厂被放入老鼠,无论是否人为都是你们苏家的责任。”
“张掌柜,别急,”涟漪微微一笑,继续道,“赵大人定然处理过浮尸案,若尸体在水中侵泡超过十二个时辰,尸体变会发胖,水入皮肤发生肿胀及腐烂,但诸位请看,这只老鼠分明就是被放入不到一个时辰,酒水虽勉强进入老鼠毛中,却未侵入皮中丝毫。”说着,右手的小刀徒然一转,几下便将老鼠背部的毛刮了去,露出皮。
“而这酒,送到万珍楼最少有两日,一个时辰前发生之事,难道还要我们苏家负责?分明就是万珍楼保管不善。”涟漪的话针锋相对,但语气却还是一派平和。
她掏出了自己的帕子,蘸了些酒,很小心仔细地擦拭刀具。
这是她的习惯,医疗器械对医生就如同武器对战士一般,她很是爱惜。将刀具仔细擦拭好后,小心放回了原位,而后将木盒盖上。
“赵大人,再一次感谢您能来,也感谢您将刀具借给民女,您对民女的帮助,民女不会忘记。”说着,将木箱递了过去。
赵仵作对苏涟漪的好感直线上升,不仅感慨这女子娴熟的手艺,更感慨女子对刀具的爱护,这一套刀具对于外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却是他的宝贝。“哪里,没帮上姑娘,老夫惭愧。”真是惭愧了。
涟漪掩嘴一笑,“赵大人是公正的见证人,怎么能说没帮上民女呢?”
李玉堂和叶词两人退回了位置,刚刚在苏涟漪解剖老鼠和据理力争之时,两人趴着屏风张望。
“玉棠,这便是传说粘你很紧的女胖子?”一身紫衣的叶词眯了眯桃花眼,饶有兴致。他这是在取笑李玉堂呢,李玉堂身边伺候的人都在嘲笑苏涟漪是个纠缠并贪恋其美色的胖子女流氓。
李玉堂一身白衣,面色早已恢复了平静,垂下了眼,掩住眼中的震惊。“想来,她背后定有人指使。”虽是如此说,其实心中却知,苏涟漪真的……太不简单!
叶词用名贵折扇敲了敲桌面,“你若是不喜欢,给我玩玩如何?”他意有所指,算是宣告了其主权。他不管苏涟漪从前是否迷恋过李玉堂,但如今,这苏涟漪,他要定了。
一道隐怒现于眼底,“在下今日才知,原来京城首富叶家三公子如此缺女人,饥不择食。”李玉堂只觉得胸膛中烈火燃烧,莫名恼怒。
叶词才不管什么虚名,一挑眉头,“是,我叶词缺女人,就你不缺,所以这苏涟漪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就别打主意了,还有……”叶词突然收起了其纨绔的表情,面容严肃,微眯着眼,“还有就是,你若是再为难她,便是为难我叶词。”
其意,十分明白。
李玉堂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失去理智地掀桌,“你……”为什么这么气愤?难道是因为叶词嘲笑他从前用不堪的手段打压?不!并非这个!他气愤……他气愤……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
叶词不再理李玉堂,而是继续竖起耳朵,听外面发生什么。
李玉堂闭上眼,强硬压下心头怒火,却突然想到了一点,薄唇勾起一抹坏笑,“我不找她麻烦,可以答应你,但你想要她却不应该和我说,她,是嫁了人的,苏涟漪是有相公的。”
叶词瞬间僵住,那笑容挂于嘴边,猛地回过头,“你说什么?”之前两人声音很小,因为太过震惊,叶词声音大了几许。
李玉堂赶忙伸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有相公,是有夫之妇,全岳望县人都知,你随便打听下便知了。”为什么他自己说完,胸口也好像堵了个东西。
叶词的眼中逐渐失去了光彩,震惊、迷茫……
叶词的那一嗓子,外面人是没发觉的,一来是这雅间确实很大,二来是有假山流水,潺潺流水掩盖了其声音,三来,便是围着桌子的一众人,都在聚精会神。
“哈哈,老张啊,我说吧,涟漪是冤枉的你还不信。”全管家一下子高兴了,伸手一拍张掌柜的肩。
那张掌柜的老脸挂不住,现在开始后悔,刚刚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去人家店里闹,实在是丢尽老脸!但那解剖老鼠之法,今日才第一次听说,不得不说,这苏涟漪小姐,确实聪颖的很。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但有一人却不愿。“张掌柜,不是我苏涟漪无理取闹,您做事的严谨,以及对客人的负责,同为生意人,我苏涟漪佩服,但,就如我刚刚所说,我现在求的是给我一个公道,将犯人绳之以法。”
一旁那个小厮噗通一声给苏涟漪跪下了,“苏小姐,真不是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和您无冤无仇,没必要害您啊。”
张掌柜也不知说什么好,全康有些尴尬,也有些紧张,不知苏涟漪要作什么。
众人心中明了一件事——这苏家小姐,不是个吃素的!
涟漪见那面如死灰的小厮,柔下声来,“我没说是你害我,你先起来,放心,我苏涟漪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的人。”
那小厮哪敢站起来?
“苏小姐,我张玉泉也有错,您想怎么罚,全听您的,您想怎么做,也全听您的。”张掌柜道。
涟漪点了点头,又低头问那跪地不起的小厮,“放酒的仓库,除了你能出入,还有谁?两个时辰之内,有谁入过仓库?”
那小厮道,“回苏小姐的话,我们这些小厮都可入仓库,但白日里忙,除了我去分酒,便没人有功夫进去。两个时辰的话……”小厮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而后突然想到了,“有人进去了,一个时辰之前,是青竹酒家送酒的雇工进去过。”
大家恍然大悟,青竹酒与苏家酒都属于高档酒水,一两一坛,是竞争对手。从前青竹酒大热,但自从有了苏家酒,青竹酒就被挤掉很多订单。
难道是青竹酒?
张掌柜和全管家也想到了这一层,对视一望,但却也都没办法。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如何定罪?
“张掌柜,涟漪有一事相求。”涟漪道。
“苏小姐请讲。”张玉泉赶忙道。
“叫上两人,再带上这位小哥,去抓这送酒之人,无论用什么办法,定要快速抓到!”涟漪从来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事不宜迟,张掌柜立刻找了两名身强力壮的小厮,带着这个见过那送酒人的小厮,三人即刻出发。
这个时间,送酒人要么便在其他酒楼送酒,要么便在酒厂,简单的很。
三人出发,其他人都等在原处,没人说话。那赵仵作本可以离开,却没离开,也耐心等着,他很好奇,这苏涟漪小姐是如何断案,怎么就能判断那送酒人是否就是放老鼠之人,怎么就能逼他承认。
这案子,即便是放在衙门,由经验丰富的状师来断都很麻烦,何况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子。
屏风后,李玉堂冷笑着看着被打击的叶词,只见那平日里嚣张的叶词,此时双眼空洞,如同受到致命打击。李玉堂一边期盼看到接下来的好戏,一边想起从前下人们曾汇报给他的话——
苏涟漪被迫嫁给一个面貌丑陋的傻子,那壮实如牛的男子满脸生疮惨不忍睹,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在大街上,苏涟漪用鞭子抽打那男子,男子都不知躲避,直到伤痕累累,苏涟漪自己累了不抽为止。
李玉堂突然心中不舒服,这么个美丽聪颖的女子,就嫁给了那样的傻子,她……高兴吗?她的生活,会不会很难过?
有人想将老鼠扔了,却被涟漪阻拦,那被开膛破肚的死老鼠继续在桌上的盘子中放着。
侍女们送上来了香茗,涟漪到一旁的盆子里洗手,用皂角粉十分仔细地洗了很多遍,却丝毫不狼狈,唯有优雅。
几人喝茶等待,整个室内除了假山上的潺潺流水声,竟无一声音。
一炷香的时间,随着外面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人入内,正是刚刚去抓人的小厮们。他们将青竹酒送酒之人五花大绑,拽了来。
“你们干什么,岳望县是有王法的。”那人挣扎着,当看到桌上的死老鼠,怔了一下,但接下来又是有恃无恐。
涟漪将他的反应捕捉如眼,微微一笑,想害她?那也得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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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词!叶词!の……不是叫文里的也是,是叫丫头的看官叶词,听说这厮去农村了,好久不冒泡,你在看文吗?丫头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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