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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长,前面有八路?”一个士兵喊了起来,其余的人听见了喊声,纷纷的端起了枪,机枪手立刻就地卧倒,把机枪架了起来。
“妈的,咋呼什么,不就是几个土八路,给我冲。”赵三说着挥起了胳膊,像兔子似的往前跑去。
几声尖利的鸣叫从空中飞来,枪声撕碎了空中的宁静,远处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个人影,一边跑一边回头放着枪。赵三乐了,心说“这也叫部队?一定是他们的偷袭被对方发现,慌慌张张的打枪报信。“弟兄们,前面就那几个土八路,快冲。”
皇协军一看运河支队的人不多,连长赵三冲在前面,像是扎了吗啡似的精神起来,大声的狂叫着,很快就冲到了村口。但是被他们看见的逃跑人员并没有进村,而是顺着村口的小路沿着河边往村外跑去。
“妈的,想玩调虎离山?”赵三骂了一句,正要命令部队停止追击,眼睛突然放大了,因为他看见村子里又出来一伙人,有二十几个,押着的那个人五花大绑,那人不是公田是谁?哈,老天爷给他送富贵来了,如果他把公田抢过来,那就是第一功劳。小野对于忠于皇军的人,真心给帝国办事的人,从来不会吝啬的。于是赵三像加了油的坦克,带着一个连的皇协军,沿着村外的小路没命的追去。
张庄村外的山,因为地势平缓,并不难走,加上村里的村民年年修缮,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铺了很多石板,走起路来不比山下的路差。而前面逃跑的人,就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的,所以皇协军也没觉得多费劲,追赶的势头很猛。只是说也奇怪,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前面的人和他们的距离总是不远不近,看得见却摸不着,赵三的鼻子快气歪了。
带着公田在前面跑的就是杨万才,他手下的士兵绝大多数是支队原来的老兵,打仗,走路是家常便饭。肖鹏给他的命令是,必须把这个连的皇协军引到山里的伏击圈,否则就是没有完成任务。实在说,杨万才不爱干这样的活,他喜欢痛痛快快的打仗,像这样被敌人追着跑,很是憋气。但是没办法,军令如山,肖鹏的话他不敢不听,不但要执行,还要装得像。要是凭着他的性子,早就带着部队跑得不见影了,论走山路,皇协军哪儿是他们的对手。
大概四十分钟后,皇协军终于拉稀了,他们和走惯了山路的八路军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这还是郑雄的部队平时有相当的训练强度,换成别的部队,早就拉稀了。“连……连长,歇一会吧?”一个当兵的实在挺不住了,哀求着说,上气不接下气的。
“妈的,前面要是有娘们,你他妈的会跑得比兔子还快。”赵三恶狠狠地说着,踹了对方一脚,对赵三来说,天塌下来都没有抢回公田这件事大。石冠中手下那几个营长他一个都不佩服,可是他们和石冠忠的关系是拜把子,他赵三再有本事也只能当个连长,因此他只有靠上小野,才可能前进一步,眼下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绝对不能放过,他就是把腿跑断了,也不能让机会错过。
在他身边的副连长看不下去了,就抢过话说:“连长,咱和八路没仇,犯不上这么玩命,弟兄们真的累坏了。”
“你懂个屁,我们和八路是没仇,可是老子不能当一辈子连长,除非你想当一辈子连副?”赵三不满的斥责说。
连副这才恍然大悟,心说难怪赵三这么卖力气,感情想讨好鬼子往上爬。他知道在皇协军里,三个营长都是石冠中的亲信,当然没有赵三的位置。可是他赵三为了当官,拿弟兄们的生命做垫背,和八路军做对头,连副认为不齿,所以他见劝不动赵三,就退到了后面不再搭话了。
“妈的,快点,跑了八路,救不回公田,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赵三像赶驴似的大声的吼叫。刚刚停下的皇协军只好又像蝗虫似的滚动起来,不过速度仍旧快不起来。
此时对面的山头上,肖鹏和谭洁正在注视着这一幕,谭洁的脸色兴奋异常。她没有想到公判大会出现了意外,本来很被动的行动,却被肖鹏化腐朽为神奇,变被动为主动了,让一条大黄鱼钻进了口袋,而且胜利在望。如果吃掉了一个连的皇协军,不但小野会心疼的发疯,运河支队也会迅速壮大,一血耻辱的日子就不远了。飞虎山,松树岭两次大败是让她永生难忘的悲痛,不过她觉得老天爷还算仁慈,把一个完整的肖鹏送回来了。“小日本,小野,你等着吧!这笔账一定清算。”谭洁想着就看看肖鹏,见他的脸上一如平时,这让她感到奇怪。“肖鹏,看什么呢?你好像并不开心?”
“谁说的?身边站着美人,又面对这崇山峻岭,壮美的山河,我会不开心?”肖鹏说着,故意裂开嘴笑笑。
谭洁习惯了他的调笑,就用手指戳戳他的脑袋。“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为什么不开心?”
“我在想小野。”这一次肖鹏变得格外老实,目光仍旧投向远处。“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罢休,他会想办法找回来的,这个人非常自负。”
“日本军官好多都是这样,做事情执着,认真,责任心特强。”谭洁说。和鬼子打交道多了,她对鬼子有了真正的认识,知道这些侵略者身上有中国人值得学习的东西。
肖鹏像是不认识似的,盯着谭洁去看。“行啊!有长进,对大和民族的评价很中肯,这正是这个民族可怕的地方,所以我在想小野会怎么做。”
“生米做成熟饭了,这一次,他只能认栽了。”谭洁一脸欢心的说,也许压抑得太久,在梦里她都想报这一箭之仇。在谭洁的性格中,刚性的成分很多,就不服输这一点上,她比好多男人还厉害。她认为眼下的机会大好,小野的主力部队都不在身边,他总不至于把留守西河的部队调出来,如果西河出了事,他的责任比现在大得多,小野不会冒这个险。
肖鹏似乎看出了谭洁的想法,所以警告她说:“别太乐观,小野是日本人中的令类,自尊会使他干出跟多出格的事,他不会怕负责任,怕丢乌纱帽。某些日本人对人格、自尊看得比当官更重要,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谭洁听了筋了下鼻子,不太相信。她认为,只有真正的gongchandang人才会把名利看淡,其余的人种都不行,自私是所有侵略者的本性,小野也不能例外。
肖鹏不用问,从谭洁的脸色上就看得出来,她对他的话不太相信,因为谭洁分析事物,习惯以阶级来划分的,而不是从民族特性,从人性的角度来划分的。肖鹏就笑笑,不再和她争论,知道这样的问题展开争论,就是争论到明天,也不会有任何结果,那就让事实说话。但是说不上为什么,他的心里确实不安稳,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小野或者鬼子的消息,肖鹏的眼睛之所以总是看着一个方向,那是出于无奈。通讯手段的落后,使他不得不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放狼烟。他和田亮约定好,小野出兵就点火,到现在为止,那个方向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实在是不大正常。难道小野真的像谭洁说的,害怕西河遭到袭击,不敢抽调兵力?这也太不像小野的为人和做事,肖鹏不会这样去想问题。
肖鹏清楚,事情明摆着,如果小野不出兵,就凭眼下皇协军这些虾兵蟹将,能把公田抢回来?能是运河支队的对手?他相信,小野绝对不敢轻视他,应该知道无论是曲营长还是赵三,都不是他肖鹏的对手,这就像他从来不敢轻视小野一样。就说眼下这盘棋,他给小野摆了个空城计,堂而皇之的召开了公审大会,没有超人的胆识,过人的智慧,谁敢这么干?凭小野的头脑,不会看不出来这里的份量。
肖鹏在迷惑中思索,眼前的形势却在向着他思索的反方向运行,赵三的皇协军正在一步步的,走向肖鹏为他们设好的陷阱,距离越来越近,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个时辰,这些皇协军就会进入伏击圈,战斗就会打响。到那时等待他的,也许就是空前的胜利,因为皇协军是整整一个连队,但是小野仍然没有动静,哪里出了问题?
赵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看见逃跑的杨万才他们筋疲力尽了,跑路的速度明显减慢,只要他们不加快速度,对方几乎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不是走走停停,而是干脆停了下来,看来再加一把劲,翻过这个山头,对方就跑不掉了。他把三排长喊了过来,严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攻击,当然忘不了许愿,他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三排长像是抽足了大烟,绷紧了脸,瞪圆了眼睛,扯开了喉咙,一边跑一边吼叫,兔子蹦似的向前冲去。他后面的皇协军,像是被狼驱赶的羊,鼓起了最后的余勇,挤挤鸦鸦的跟了过去,沉寂的山头上,响起了一片呐喊声,气势颇为壮观,赵三见了裂开了嘴。
在他们前面跑路的杨万才也乐得裂开了嘴,他之所以不使劲往前跑了,因为用不着了。他的前面就是低缓的山谷,那里光秃秃的,生长着一片乱石,零零落落的野草东一处,西一处的,而山谷的两边草深林密,是天然的伏兵场所,许放率领的主力部队就潜伏在那里,专等着屠宰这批不知死活的肥羊。他让几个战士押着公田快一点走,以免战斗打响后伤着公田。肖鹏交代任务时再三腔调:就是你受伤了,也不准伤着公田,他哪敢违抗命令,虽然他并不清楚肖鹏为什么把公田当宝贝。当皇协军的三排长挥舞着手枪,像头疯狗似的往前冲,他一枪就可以撂倒对方,却故意的把枪抬高,射出的子弹毫无准星,看起来慌乱异常,然后带着他的战士,脚步杂乱的,顺着低矮的山谷向前跑去。
战场的局面似乎正在按照肖鹏设计好的蓝图在实施,但是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作为对立的双方,各有各的算盘,何况肖鹏的对手并不是白痴。肖鹏并不知道,此时的小野已经来到了这片山头,因为他的部队一开始就没有走大路,难怪负责监视的田亮没有发现他们。
当赵三的电话打到西河,小野正在办公桌上写字,每每遇到心绪不宁,他就要用书法来平静自己,最近他改练清朝康乾年间的重臣刘墉的书法,颇有心得。刘墉的书法厚重而不失轻灵,灵秀藏于重拙之中,锋芒不外露,就书法而然,属于堪破尘世的极高境界,难怪刘墉在朝几十年,历经风雨而傲然挺立,的确是官场高手。在练习刘墉书法的同时,他对这位清朝的名臣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所以临摹的字有了神髓,这让他颇为自得,连于得水看了他写的字,都说有了刘墉的风骨。
今天对他来说是心情极不平静的一天。当他知道肖鹏还活着,早就明白,一个强硬的对手出现了,和肖鹏的较量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有想到,肖鹏的出手会这样快,全不顾当前西河双方的力量并不平等,八路军还处于绝对下风这个事实。小野觉得,肖鹏这个人要么就是绝顶的聪明,要么就是个莽夫,因为小野不知道,肖鹏有什么资格摆开战场,和他进行公开的决斗?可他就这么干了,声势还十分浩大。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