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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风雨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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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队长阁下,战场上从来没有长胜将军,你们的西楚霸王百战百胜不是还有亥下自刎。一次的胜败不足以论英雄,能否请阁下到我那里,慢慢的叙谈叙谈?我会诚心诚意的,像阁下讨教,为什么在懦弱的政府统治下会出现钢铁一般的民众。”

    “不能。”林强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要把话说死,战场上我们是对手,坐下来我们会是朋友,我这个人是非常敬慕英雄的。”小野又说。

    “这辈子不可能了,因为你们是侵略者。”林强冷笑的回答。

    “我们可以合作,共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小野并不死心,仍旧耐心十足的说。就他的内心来说,的确不希望林强死去,因为他从心里敬重真正的英雄。

    “如果我带着军队到你们国家,去和你一道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你能同意吗?”林强讽刺的说,然后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门。“谭洁,我爱你。同志们,再见了!”

    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林强那高大的身躯晃了几晃,鲜血从脸颊上淌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摔倒,却是缓缓的坐了下来,像是一尊雕像似的,整个身体都凝固了,充满仇恨的双眼大睁着。

    小野抢先一步奔了过去,面对林强足足看了几分钟,表情严肃的敬了个军礼,又脱下帽子鞠了个躬。他身后,有的伪军正在抹眼泪,有的转过身去,暗暗的发出低泣。

    “撤退,尸体的留下。”小野低声的发出了命令。

    “留下多少人埋伏?”石冠中问,他以为小野是想拿林强的尸体当诱饵,因此有这一问。

    “统统的撤退。”小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带头向山下走去,真想给石冠中一个耳光。他不明白同样是中国人,为什么一个如此高尚,巍峨,一个却是如此卑劣,矮小,他该怎样给这个民族定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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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林强战死(3)
    三

    林强的尸体被运了回去,埋在了支队临时营地的后山上。林强牺牲的当天夜里,谭洁冒着被伏击的危险,带着田亮等人去了林强牺牲的地方,把林强的尸体背了回来,当天晚上就让林强入土了。林强是为了让她活下来而牺牲的,她没有理由让他暴尸荒山,虽然她是个女人,但是她同时还是战士。那天晚上她一夜未眠,为林强守夜,这是另一个为她牺牲的男人。当年的穆雨宽也是为了掩护她而被捕的,最后死在刑场上。她的心好苦好苦,幸亏她是无神论者,否则会抱怨命运的不公。

    今天早晨起来不久,她又一次来到后山,看着简陋的墓碑。碑的身后是一片松林,巨大的坟堆上,放满了黄表纸,地面上的瓦罐里,袅袅的烟雾时时在升腾。系着白布的谭洁脸白如纸,纤弱的手指不停的往罐里扔着黄表纸,仿佛她的生命已经中止了,只能机械似的,用烧纸的方式来解脱苦难,她是以林强女人的身份来祭奠他的。如果说,她过去没有爱过林强,当林强离去了,她不但爱上了他,而且爱得很深,很苦。世界上的许多事就是这样,当悲剧发生了,你身边的他不存在了,你才会发现他的价值,才知道你本来就该属于他,谭洁的心中正是如此。她越是这样想,林强在她心中的形象就越是高大,完美。尤其是当王繁山来告诉他,林强临终时的表现极男人,极大的震惊了皇协军,眼下的皇协军中好多人提起林强无不竖起大拇指,她心中的自豪和悔恨就交融在一起,那是一种柔肠寸断的感觉,和当年穆雨宽走向刑场的感觉是一样的。两个深爱她的男人都顶天立地,又都离她而去,上苍对她太不公平了。谭洁像哭而无泪,想喊而无处申述,不知道没有了林强,运河支队还能不能挺得住。林强在,有事可以和他商量,在她拿不定主意时,林强的刚毅,果敢可以一锤定音,让她省却许多烦恼。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她的精神支柱,只不过过去没有意识到罢了,现在意识到了,可是人去楼空。面对眼前的危局她要**承担,她能够承担起来么?谭洁实在感到力不从心。

    飞虎山的惨败,留下了无数的后遗症,整个西河地区的抗日斗争变得艰巨了。乌专员的愚蠢,不但使国民党的势力退出了西河,也使运河支队的力量受到了重创。眼下运河支队的武装力量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伤员,而这仅仅是开始。小野借此机会进一步扫荡,建立、扩大治安区,当村村联防搞起来,运河支队的活动空间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当军队疲于奔命,不能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指望他们为你做出牺牲,不是笑话吗?当运河支队离开了人民就等于鱼儿离开了水,死得就更快了。所以谭洁明白,没有一支足以威慑敌人的武装力量,想在西河占住脚很难,更不用说打击敌人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困难重重,支队能否生存下去都是问题,更不用提发展了。谭洁扪心自问:她没有能力扭转乾坤。

    “政委,回去吧,时间太久了。”许放走过来说,他的胳膊上绑着吊带,心里的悲哀一点不比谭洁差。但他是男人,男人在这种时候只能把眼泪咽到肚子里。

    “给特委的信发出去没有?”谭洁问。

    “早发了。”许放回答,“现在部队情绪不稳,伤员少药,吃饭也成问题,但是我们要咬紧牙关,挺过这个困难时期。”

    “放心老许,我不会被困难压垮的,只是心理难受。按说我们这些人对敌斗争的经验不算少了,为什么还会着了小野的道?”谭洁忿忿的说。她不服啊,她是在林强到来之后来到运河支队的。那时的运河支队也是困难重重,兵员缺少,武器弹药匮乏,老百姓不大信任他们,可是他们并没有惧怕,她和林强两个人联手,共同支撑起部队这片天。林强抓军事,她管政治,负责和当地百姓的沟通,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困难,运河支队不但没有萎缩,消亡,反而在不断的壮大,迅速地成为西河地区最强大的抗日武装力量,让敌伪闻风丧胆,在整个冀州地区,他们树立了值得别人效仿的榜样。难道是他们的骄傲,给了小野可乘之机?林强或许有些轻敌,但她还是比较清醒的,感觉到了这里有阴谋,可为什么还是着了道?谭洁到现在为止,想破了头也不得其解。

    “战场就是这样,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们过去总是认为鬼子的伎俩无非是那几板斧,烧杀抢掠,大炮轰击,机枪扫射,仗着武器好,采取野蛮战术,论心智战略战术平平常常,看来是我们错了,鬼子中的确有高人,小野就很不一般。他敢拿两个重量级的鬼子做筹码,撒开大网引我们上钩,这份胆量,智慧都不寻常。在小野整个计谋中,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不但网不着我们,很可能赔上老本,连鬼子专家的命都得搭上,可他就敢赌,这说明他看准了这步棋。此外,我们谁也没想到在这盘棋上袁喜才是关键,但是小野看明白了,抓住了,确实比我们高明啊!”这些人中,许放军队资历最长,遇到过的对手最多,但是像小野这样强悍的,他自问还没有看见,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受教育的时间长,他是相信群众创造历史论断的,现在则对这个观点产生了疑虑,因为小野的到来,他们败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看见一向很少夸人的许放,对小野发出这样的赞叹,对谭洁的震撼是巨大的,她更加感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和小野匹敌。

    “你说的有理,但我们不能认输,如果上级没有合适的人派来,你敢不敢挑起这付担子?”

    “我?”许放苦笑了一下,“我有多少斤俩自己太明白了。不用说别的,论魄力,我比不了林队长,比你也差远了,一个缺少魄力的人是不能独当一面的,我很清楚自己这一弱点。我相信,凭西河在冀州以至于华北的重要地位,上级一定会派个能干的队长来,绝不会扔下我们不管。”

    “希望上级快一点派人来。”谭洁说,然后和许放向营地走去。她心理何尝不明白,许放不是当队长的料,可是如果上级不派人来,别人还不如他啊!

    支队的临时驻地是一处不知道废弃多少年的旧矿山,满山遍野都是乱扔的废矿渣和高高堆起的石块,燃烧过的树木,破旧的鞋帽随处可见,偶尔也能看见死人的骸骨。在凄凄的荒草丛中,不但有大批的田鼠出入,还能看见野狗。四周的山上,大大小小的坟茔星罗棋布,树梢上可以看见变了色的白幡,给人一种鬼蜮世界的感觉。这里虽然算不上远离西河,但是处在群山怀抱之中,原有的道路早已经被萋萋的荒草占领,使人们很难想起它往日的辉煌,的确不易被外面发现。

    运河支队隐藏在这里安全是够用了,可是远离了人群,远离了百姓,供给成了问题,部队两天没有吃到蔬菜了,战士们就住在废弃的工棚里,虽然工棚经过了简单的修缮,还是免不了四面漏风。更主要的是:这到处荒凉的景象让战士们提不起精神,让他们心情烦躁,容易和失败联系在一起。这些人打起仗来或许并不怕死,艰苦的生活却能摧毁他们的意志,这一点,作为政治部主任的许放最清楚,所以他竭力劝说谭洁振作精神。因为许放明白,林强不在了,作为全队精神力量支柱的谭洁一旦颓废,给队里带来的影响是灾难性的。

    他们刚刚走进大门,一群人就围了过来,说什么怪话的都有,多难听的话也敢说。自古以来败兵难带就是这个道理,因为败兵败的不只是身体,更主要是精神。看见这种情景,谭洁到是冷静下来,这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一个出色的领导,不是看他在顺境的时候如何表现,主要就是看他在逆境的时候如何作为。坚定的信心,百折不挠的意志才是领导者最该具有的。毫无疑问,谭洁拥有这种素质。别人安静的时候,她可能内心骚动,到了局势混乱的时候,她反而能够冷静下来。所谓真正的领导者,要有每临大事有静气的素质,指的就是谭洁这一类人。

    “你们谁先说?有什么事?”谭洁一边说着一边往队部走,绝不站在门口给闹事者造成围攻之势,更不能表现出胆怯和不安,因此她的话冷得像块石头,毫无烟火之气。如果这时候表现的温和,甚至有着哀求的儿女态势,等于火上加油,反而助长对方的邪恶气焰,所谓鬼怕恶人就是这个道理。

    谭洁这一手果然管用,刚才还像乌鸦一般的嘴,此刻都成了哑炮。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说话。群体运动就是这样,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又都像让对方冲锋陷阵,人的本性往往在这时表现的最干脆,最彻底。当然,无数的事实也教会了人们,先出头的人多数都会先完蛋,枪打出头鸟是一定的,说是不会秋后算账那是鬼话,谁愿意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你们是想说,这个鬼地方,不是人待的,要吃没吃,要喝没喝,除了孤魂,就是野鬼,赶紧换个地方,对不对?”谭洁见自己的气势压住了骚乱的声音,不等他们说话,先说道,然后用那冰潭一般的目光扫视着人群,脸色冷得可以冻死人。漂亮的谭洁平时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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