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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城市地图,紫川秀驻足观看,只见城内纵十七路,横十九路,整个城市分割成整整齐齐的几百个区域,每个区域用黑色字写了名称,旁边有一个小括号里面用红色的小字标记着该区的主要商店、集市、大宾馆和名胜风景,不用说,这肯定是为了方便那些初次来河丘的商人和游客的。
紫川秀大加赞叹,河丘的市政管理人员真是细心,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注意到了,无怪乎河丘商业数百年一直屹立大陆顶峰。
尽管是大陆闻名的商业城市,但河丘给紫川秀的感觉是个非常儒雅的城市,历史和文化的沉淀无处不在。城市的街道上,市民穿着宽松的淡素色袍子在街头不温不火地闲聊,那种自信又坦然的神韵是难以模仿的,显示他们对自己的国家和文化充满了自信。
良好的国民素质不是堆金砌银就能造出的,非经岁月的积累和文明的熏陶难以形成。
天空下着小雪,路上铺着薄薄的一层雪粒,空气中有一种润润的水气感,拂面清爽。
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不时可见一座座大大小小的雕塑,有人物、动物、船型、飞鸟鱼兽,有的栩栩如生,有的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任凭紫川秀如何看也猜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他只好惭愧自己水平低俗,不懂欣赏艺术了。
作为大陆闻名的商业都市,河丘号称“万货之都”,根据紫川秀的亲眼所见,这话并不虚假。
他在街边星罗密布的各种大商场和特色店铺里闲逛,货物品种繁多,琳琅满目,紫川家、流风家境内的物产应有尽有那是不用说了,紫川秀甚至在店里看到了特产于魔族王国境内的青玉,还有来自异大陆上倭族的打造精良的崭新武士刀,样式齐全。
于是,紫川秀不禁赞叹河丘商人生命力之强韧,居然连残暴的魔族和凶残的倭寇都能与之做生意。
沿着商业大街一路过来,紫川秀背上的包袱越加庞大,口袋里的钞票却越来越单薄。
他尤其关注粮食、马匹和药品等战略商品的价格,因为这是远东急需的物资,一路打探下来,他惊喜地发现,与远东和帝都相比,河丘的物价真是──简直便宜得不像话!
“按在这里买大米的价格,在远东连把糠都买不到!”紫川秀大加赞叹:“这么低的物价,河丘人真是有福啊!”
本来紫川秀是打算把那六亿现金直接交给白川的,现在他又改变主意了,看起来把钱在河丘变成粮食、药品、马匹等实物再运到远东去更划算点呢!但是加上一路的车马运费、人工劳力损耗等开支,这样会不会把成本上的优势给抵消掉了呢?或许可以利用黑旗军的运输队来运送这批物资?但这样会不会被人告自己滥用职权呢?
转过一条街,人流逐渐变得稠密起来。
人群中,不时可见金发碧眼的异国人士,他们身材异常高大,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深眼高鼻。
紫川秀看得目瞪口呆,几疑为魔族。向旁边人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来自异大陆的行商,而且行商之中也有区分,他们分别来自所谓波斯、英吉利、罗马等不同国度,令紫川秀叹为观止,感叹道:“天外有天啊!”
以前自己把紫川家和流风家就看作了整个天下,岂料在大陆之外还更有世界。自己征战南北,自诩见多识广,却不料依旧是只井底之蛙。
除了那些行商外,紫川秀还注意到了街头游荡的一群人。他们身材矮小,衣着甚为奇特,宽服阔袖,腰挎细长的长刀,头剃得光光的,留着古怪的发髻,神情凶悍,咄咄逼人。
这群人趾高气扬地阔步在大路中央,显出一股飞扬跋扈的气势来,路人见之无不侧身以避。
“这是群什么人啊,这么牛?”
“嘘!”路人忙小声地对紫川秀说:“他们是浪人!”
“浪人是什么东西?”
“先生是第一次到河丘来吧?浪人就是主人死了无家可归的倭族武士。”
“什么?”紫川秀大吃一惊:“倭寇竟敢公然在河丘出现?”
“浪人不一定是倭寇,但是倭寇却是大部份由浪人组成……”眼见几个浪人已经把目光望过来,路人不敢再说什么,匆匆离去了。
紫川秀疑惑地望过去,只见街对面,四五个浪人围住了两个少女,正在凶巴巴地叫嚷着什么,一个少女用身体护卫着另一个女子,正在与他们争辩,但这群浪人态度蛮横,很粗鲁地推攘着前面的少女,不时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浪笑。
“怎么能这样!”不知为何,一见到这些浪人骄横跋扈的气势,紫川秀就心里有气,眼见这么几个大男人公然欺负两个孤身女子,而满街行人匆匆而过,竟无一人敢阻拦干涉,他更是起了义愤之心:我西川大陆乃神州,岂能容你倭寇撒野!
“喂,你们几个!你们几个倭寇在干什么!”
听到叫声,那几个浪人一愣,霍然转身。眼见只有紫川秀孤身一人,一个胸口敞开的浪人气势汹汹地冲过街道向紫川秀走来,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什么,然后凶狠地盯着他。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呢。”紫川秀无奈地一摊手。
那浪人又是叽哩呱啦说了一通什么,怒气冲冲的,显然他很是生气。
紫川秀只好对他报以最亲切迷人的笑容。
那浪人勃然大怒,手按到了刀柄上。
紫川秀立即近前一步,握住了他拿刀的手腕,微一用力,那浪人脸色立即发白,他想拔刀,但紫川秀的手犹如铁铸的一般,他一动不能动。
两人正在僵持,又有一个浪人跑过来,叫道:“高本君,不要冲动!斩了他,保卫厅会找我们麻烦的!”
“八格!”那个浪人一声嚎叫,使出了最大的力气,紫川秀笑吟吟地望着他,轻松得像握一根稻草。
“高本君!冷静,克制!”那个后来的浪人叫道,他又转向紫川秀:“你,小个子,你刚刚侮辱了我们!我要求你立即道歉!”
“我?什么时候?”
“你刚刚说,我们东瀛武士是倭寇!这是不对的!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武士,不是倭寇和强盗!你侮辱了我们东瀛武士的尊严!”
“武士?倭寇?强盗?”紫川秀睁大了天真无邪的眼睛,想了好一阵,问:“有什么区别吗?”
“八格!你找死吗!”那个后来的浪人也勃然怒起,把刀子拔出了一半:“马上道歉,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赔偿我们,我可以饶你不死!”
“哦,原来是这样啊!”紫川秀恍然大悟:“这下明白了!说了半天,还是要勒索──你早说要钱还是要命不就得了吗,扯什么尊严啊、侮辱啊一堆废话!说起这个来,我跟你们是同行啦!以前我在帝都也是做流氓的,在远东我当过强盗头子,不过我们的专业素质比你们高多了,打劫是一门艺术,这么凶巴巴的浪费了,你们这些倭寇得好好学学啊……”
“八格!”吼声连连,全部浪人都丢下了那两个女子,气势汹汹地跃过长街,冲着紫川秀举刀砍杀过来。
“浪人又要闹事啦!”
顿时,街上鸡飞狗跳,行人慌忙夺路而逃,店铺纷纷砰砰地关上门。
紫川秀不慌不忙,转身退入了一条小巷子里面,那群浪人嗷嗷嚎叫着跟着冲进去。
一时间,只听见一阵鬼哭狼嚎地惨叫,“八格亚路”的嚎叫不绝于耳。
善良的河丘市民战战兢兢地躲在自己家中,心惊胆跳地听着那阵惨叫,暗底里希望那个见义勇为的英俊外乡小伙子不要死得太惨。
两分钟后,惨叫声终于停止,只剩下痛苦的呻吟,胆大的市民从房门的隙缝里往外看,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那个俊俏的外乡小伙子吹着口哨神定气闲地出来了,背上背着好几把武士刀,正在漫不经心地拭擦着拳头上的血迹。
“真不经打!”紫川秀摇摇头:“看他们吼得那么厉害,本来以为他们有点料的,谁知道都是纸老虎……算了,这几把刀样式挺好的,拿回去收藏好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紫川秀。
紫川秀回过头,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郎步履轻盈地走近来,皮肤微黑,牙齿雪白,是个很漂亮的火辣美女。
紫川秀眼前一亮,他已经认出她就是刚才被浪人调戏的两位少女之一。
“有事吗,小姐?”
“这位先生,刚才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家小姐想当面向您道谢,不知您可否移步跟我过来?”
紫川秀望望,另一位姑娘就站在街的另一边,背对着他,看不清样貌。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过来答谢的嘛!”紫川秀心中不快,想:“这种富家千金架子还真大。”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
“先生,拜托了!”少女深深地鞠下一躬来,于是紫川秀只得说:“好吧!”
那位少女领着他走过去。
“小姐,刚才救我们的那位先生已经过来了。”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那位少女转过身来,盈盈行了屈膝礼。紫川秀连忙鞠躬回礼:“举手之劳而已,请不必放在心上。”
他站直身,这时才看到了那个小姐的面貌,失声叫道:“林雨?”
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俏丽少女,不正是当年在回帝都途中遭遇的神秘少女吗?
林雨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张阿三!张先生?”
“您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突然认出了她,紫川秀也为自己吃惊:从远东到帝都,从帝都到旦雅,自己统率大军,见过的人数以万计,即使以自己超人的记忆力也无法牢记,多少不熟悉的面孔都被自己以抽象的“部下”、“敌人”两个字囊括了,何以自己竟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女有这般深切的印象,以致一年之后还能在见面的第一瞬间叫出她的名字?
“你……”
“那边的,不要跑!”紫川秀还没来得及叙旧,街边传来了一阵警哨和叫声,大群警察正朝这边冲来。
紫川秀嘀咕道:“河丘的警察效率太慢了,倭寇当街调戏女子,他们这么久才赶来。”
林雨似笑非笑:“我想,他们不是为这个来的。”
※ ※ ※
“喂,各位长官,搞错了吧?”从被警察们拖上车开始,紫川秀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你们怎么抓的是我?”
“不会有错的。”警察们一本正经地说:“人证物证都在,龟头正鸿、小鸟二郎,还有阳委三朗等几位先生都已经辨认了,都说抢劫的凶手就是你!”
“我抢劫?”
“你伙同林雨、姬文迪二人,当街抢劫我们东瀛友人的佩刀,还将五位先生打伤!现在,佩刀就在你的身上,人证、物证都在,难道你还敢狡辩!”
紫川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带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他的声量陡然提高:“当街抢劫了五个全副武装的浪人?这可能吗?”
警察们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只有那个头目还在一本正经地说:“没错,你终于肯承认了!”
“喂,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既然你承认了,就在这份笔录上签名盖指印吧。”
“喂,喂,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不要狡辩,不要翻供,不然我让你见识见识公权机关的厉害!”警察们把皮带解在手中挥舞着,发出呼呼的风声,打在墙上啪啪作响。
紫川秀嘿嘿一笑:“就这样而已吗?老虎凳和辣椒水都藏哪里去了?不要害羞啦,拿出来吧!”
看着那飞舞的皮带,紫川秀一点不害怕。相反的,他是满心地欢喜:这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