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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
「啥咪绑架?我是跟他借点小钱来花花而已……」
铁支在得到「允许」之后,马上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当年与关永和小鬼──谢秉竹的相识过程,全「供」出来。
「……讲正经的,大家那时候也是瞎起哄、无聊,不是真心想抢劫。偏就那么刚好,小谢同学不去问便利商店的人,居然找我们问路。不是我自夸,那时候我们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歹子,大家都不敢惹我们,结果他竟然把我们当派出所问路,我们才会想要整整他。
「讲起来也是丢脸啦,在一个小学生面前,没有一个大人样。那时候被永哥给修理一顿,也是应该的。我自己是心服口服,其他几个家伙就比较恶质一点,我后来听说他们撂了一大群狐群拘党,要找永哥算这笔帐时,很替永哥担心,便偷偷跑来跟永哥通风报信,叫他去避避风头。
「结果永哥一点都没在怕的啦!他说他没做不对的事,为什么要去躲起来?还讲说,他们以多打少,赢了也没啥好风光。反过来,他不管是输是赢,大家都会为他喝采,就面子问题他是稳赚不赔,就一条命来讲他也是以一换多,值得。要打架就来打,他绝对奉陪。
讲到那时候的永哥有多神气哟,真让我甘拜下风。那时候开始,我已经被永哥的男子气概给迷倒,发誓要做永哥一辈子的小弟了!」
吸金A不好意思告诉铁支,其实大家都觉得铁支自称是永仔的(小弟),是铁支一厢情愿的事,永仔一次也没说过「铁支是我小弟」,还常常说铁支讲什么都和他没关系。所以铁支与永仔的关系,不是自称的「小弟」与「大哥」,实际上众人都认定他只是个爱站在永仔屁股后面的标准跟屁虫。
「唉,好无聊喔!我以为有什么精彩的八卦可以听,结果只听到了一堆马屁。」大冬瓜做出很机车的表情说。
「谁讲说这是马屁?本来那时候的永哥就是很强的好不好?而且不只我一个人拜在永哥腿下,连那个小鬼也是,被永哥救了那一次之后,好像把永哥家当作自家后院,天天都跑来找他,烦都烦死了!」
你有资格说人家吗?吸金A耸耸肩膀,说:「讲句公道话,换成是我,也会崇拜救了我的人,这也没什么。」
「可是那臭屁小鬼超级不可爱的!明明那时候像个洋娃娃般,脸蛋超级卡哇伊的,但是讲出来的话却像个小大人,气死人不偿命!」
「他有说了你什么吗?」
「怎么没有!他说我──」铁支想想不对。「总之,不管那小鬼讲什么,他很讨人厌就是了!」
「是吗?但人家现在可是很受欢迎的名医呢!看谢妇产科挂上他的名字之后,生意更兴隆就知道了。」
「这没办法,女人家总是比较吃长相帅的那一套。」铁支赶紧寻求外力声援。
「我讲的话你不采信,可以去问永哥呀!他绝对会赞同我的说法。」
但是……
「那小鬼是嚣张了点,可是我不觉得他有多讨人厌。比起来,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很聒噪、很吵,比他讨人厌多了。」双手抱在胸前,关永冷不防地站在他们背后,开口说:「你们几个是聊够了没有?不要一直占在恁伯的店头前,妨碍我开门做生意,快给我回去顾自己的店面!再不,剉着等我拿水桶来伺候你们!」
几个大男人立刻作鸟兽散,深恐慢了一步会被迫接受冷水的招待。
有时候,人就是欠骂。关永清完场子,便将一辆辆展示用的新款摩托车推到骑楼摆放。
──骑机车有什么好玩的?你们是真心喜欢骑机车,还是喜欢跑给人追?是不是没有人追你们的话,你们就觉得骑车不好玩了?
方才听铁支在聊过去的谢秉竹有多嚣张、多不可爱,关永就想起那小鬼也曾说过许多让大人无法应对的「真心话」。
──我不了解,与双亲闹翻、拒绝上学,成天在校外鬼混,到底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可是我想了解,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你会这样做,应该有一个理由,我想了解那个理由是什么。在我了解之前,我可以常常来吗?
口气一副把别人当培养皿看待的样子,但是那满怀希望的神情又很像个讨糖的孩子,让人无法拒绝,所以关永才会随便他在自己住处进出,后来还因此与谢秉竹的双亲闹出了点纠纷。
主要是谢秉竹的爸妈以为他那阵子的跷课是关永唆使的,跑去报警说关永拐了他们儿子。
可是,后来谢秉竹自己告诉前来访谈与调查的女警说,根本没这回事。
──学校是我自己不去的。老师有教过,课本里的学习不是全部,那么想学习到全部的事情,光待在学校里是不够的。我现在是在做社会学习,请转告我爸妈,不要太为我担心,我觉得自己弄懂了,就会结束了。
幸好他们愿意采信谢秉竹的说法,同时也查不到任何证人或证据,能作证他双亲所指控的诱拐成立。最后这个案子连移交检调都没有,直接以查无此事的理由结案了。
小鬼为此事,难得一改嚣张的态度,深深地向他一鞠躬道歉。
不过关永告诉他,他没什么好道歉的。一来,去报案的人是他的父母,不是他。二来,他的父母也是关心他才去报案的。看在他们只是关心小孩子的分上,关永不会跟他父母计较这一点,而且还劝谢秉竹要乖乖去上课,不要让自己成为他父母眼中的罪人。
之后谢秉竹便真的照关永的建议,乖乖去学校上课,甚至先回家做完功课、吃完晚餐,才到关永的住处找他。
关永不知道他是怎样和他自己的双亲沟通的,但从那时候起,他的双亲也没再来抗议过什么。
通常谢秉竹来找他、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不多话,就像最初所说的在「观察」一切。不管是关永和人在打架、在街头无所事事地闲逛,或与一些浓妆艳抹的大姊打情骂俏……谢秉竹都在一旁。
关永现在想想,果然自己那时候也是个猴子不知屁股红的「小鬼」。假使让他回到过去,他一定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己,怎么可以在小孩子面前说那些、做那些糟糕的事──尤其是历经了「为人父母」的阶段,看事情的观点也截然不同了。
当然,也有些人是永远狗改不了吃屎的。
关永想到铁支明明被谢秉竹当面指着鼻子说「你不能自称是『小弟』。你是关永的手下败将,没有像个男子汉一样地努力雪耻也就算了,哪来的厚脸皮自封为关永的『小弟』?你只不过是个跟屁虫罢了!」,不料到现在却还不改其本性,叫人不得不佩服他,转眼一过十多年,一路走来却始终如一。
虽然之前自己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把话题引开,但是不久之后,相信这老社区里的人,都会听到谢秉竹与阿瑄结婚的风声了吧?
到时候一定有更多烦人的……
「老板!」
一名年轻人骑着发出「噗噗噗」声响的机车,靠近关永。「可以帮我看一下车子吗?这两天骑起来,车子都有点无力、无力的,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耶!」
关永立即丢开令人心烦的事,专注于眼前的工作──替上门的客人解决车子的问题。
? ? ?
『阿爸,你到哪里了?』
「巷子口。」
『这么快?厚,你一定又骑很快了!叫你别骑那么快,你总是不听!』
「我没有飚车啦,你不用乱操心。反倒是你,一天到晚嘀嘀咕咕的,小心肚子里的金孙变得像你一样啰嗦。」
拜托,125CC的摩托车,是能骑多快?女儿的「关心」是很窝心没错,但不晓得是不是随着小孩在肚子里越来越大,关瑄的母性(=啰嗦)光辉也越来越闪耀,快叫他这个准阿公招架不住了。
『关心你一下,就嫌人家话多。阿爸才是要小心一点,别把你的坏脾气遗传给我的小宝宝!』
端出孙子,年轻阿公也只好甘拜下风。「我就快到了,我先挂电话。」
『好,等会儿见。』
听起来女儿的心情很不错,这是好现象。
进入了出生倒数的待产期,本来关永是有些担心阿瑄会不会像她母亲当年那样,紧张兮兮地、动不动就掉眼泪,喊肚子痛。可是,这些现象没有出现在阿瑄的身上。关永猜测理由应该是她身边有个妇产科名医在,带给她不少安定的力量。
当初听到阿瑄与秉竹竟是一夜情种下的果,关永除了失望以外,对他们俩的婚姻也下抱任何期待,还很担心这种没有爱情存在,只有责任关系的冷冰冰夫妻,会不会过没两天就宣告失败。可是……
常常到谢家去探访女儿的关永,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关系,即使离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小俩口甚为遥远,但是因为不熟而相「敬」如宾,相互尊重彼此的隐私(分房睡),倒是培养出了亦友亦慈的「老伴」感觉。
倘若两人之间永远烧不出爱情的火花,也许把彼此当成老伴,能够让他们走得更长远──关永希望是如此。
怕就怕他们两个人都还很年轻,根本还不到找老伴的年纪,万一日后出现能燃烧爱情的对象,这段婚姻势必会面临「如何走下去」的危机。
可是,这不是他这个老丈人能左右的问题。
他们一个年轻貌美、一个英俊有为,都不是戴上婚戒就能够降低招蜂引蝶指数的类型。特别像女婿秉竹这么有身价的男人,就算离婚个一、两次,照样会有女人前仆后继地送上门来吧?
唯有期待这个即将诞生的金孙,能为这对年轻父母带来的改变,就像当年自己的人生因为阿瑄而完全不同。
提着隔壁大婶好心替阿瑄炖的猪脑汤,关永钻到巷弄中的一条捷径,可以不必绕一圈到谢家大门,而从谢家的车库后门进入。
「……不能接受!」
蓦地,在他靠近车库门边时,听到里面发出了两个男人的争执声音。
「不能接受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许诺过你什么,如果你认为自己有权向我争取什么样的交代,也是你自己的误解,与我无关。」冷冷的说话声,来自女婿。
「你、你是想抵赖吗?」
喂、喂,女婿呀,你该不会是偷偷赌博或什么的,欠了地下钱庄的钱吧?
关永皱起眉,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从敞开的后门窥看着。
由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背对自己,站在爱车车门旁的女婿,以及面对着女婿说话的男子。男子看来岁数不大,打扮很像专门跑趴、爱玩的时髦大学生,一边耳朵上还戴着小颗的钻石耳环。
「你已经耽误我不少的时间了,让开吧,我还有病人等着我去看诊。」口吻一径的冷漠。
男子伸开双臂,挡在车子前面。「我偏不让你去!除非你上楼去告诉那个女人,说你爱的人不是她,把她赶出去,否则──你就辗过我的尸体,再去上班!」
……等一等。
整件事的逻辑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这个男大学生(暂)的口中,说出来的台词,宛如是戏剧中小老婆要求男人向大老婆摊牌的口气?
靠……他和女婿究竟是三小关系?
「随你,要死要活是你自己的选择。」说完,女婿掏出车钥匙,开了车门就上车。
那个嚷着不让开的男大学生,突然间跟着冲上车,坐进了驾驶座旁的乘客位子,接着做出了让关永讶异到合不拢嘴的动作──
男子如「饿羊」扑虎地搂住了谢秉竹的脖子,递上嘴强吻!
男人和……男人接吻……那不是GAY吗?女婿是个GAY……的话……那阿瑄肚子里的宝宝又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