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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宋先生再次提及这个不相干的路人,显然个中大有文章。
她低下头,静候宋先生继续。
果然,就听到宋先生颇富深意地一笑:“沈寒培虽然家庭背景很好,但难得的是,为人倒很低调,也很聪明,人品不错,而且,又是从国外拿了硕士学位回来的,条件出众。”他看向潇潇,“他对你印象很好,自从上次看到你之后,跟我提了很多次,我一直未置可否。”接着,他又对从女士笑了一下,“但是,我和你妈妈仔细想了这么久,觉得这个沈先生,你不妨考虑一下。”
潇潇吃了一惊,抬头看向老妈,结果,得到的是鼓励和期盼的眼神。
事实上,自结婚以来,从女士并不只是沉浸在自己幸福的二人世界里,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也是时时刻刻都记挂在心。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在内心里,对所有可能的候选人已经经过了反反覆覆的比较,再加上将近一年来的暗中观察,确信这个沈寒培先生,的的确确身家清白,事业有成,从不拈花惹草,为人很靠得住,再兼对潇潇颇为钟情,踢到潇潇的几次铁板后,并未放弃,大半年以来,背后跟宋致山先生提了无数次,心意十分诚恳。于是,在反反覆覆的考量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出面替潇潇作一回主了。
潇潇未免有些沮丧,尽管知道老妈对她一直不肯谈恋爱颇有些不理解,但是,她可没想到老妈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把她踢出门。
她又下意识看向孝庄,孝庄倒是不动声色,脸上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接着,她又偷偷瞥了一眼自打进家门,就还没正眼照过面的宋聿同学,就看到宋同学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只好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回覆的宋先生,以为潇潇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涉及到终身大事,总归有些害羞,也不以为意,又开口:“那就明天中午,大家一起见个面,然后,你们年轻人吃个饭,聊聊天,相互了解一下,怎么样,潇潇?”
但凡宋致山先生说出口的话,尽管和悦,但总是带有一种无声的命令和不容抗拒的意味,下意识地,潇潇一向很难反驳,于是,她只好认命地点头:“好吧,宋叔叔,您安排吧。”
今天是肯定推不掉了,等明天见了那个叫什么沈寒培的,再作打算吧。
宋致山先生先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转过头对儿子说:“小聿,明天你也一起去吧。”
搞不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而且,以沈寒培的聪明沉稳和广泛人脉,儿子认识认识他,对以后顺利接班,绝对很有益处。
就听到宋聿站起来,脸色臭臭的,硬梆梆地,甩出一句:“明天我有事。”
接着,自顾自地,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去了。
潇潇照例低头,一言不发。
宋致山先生和从女士倒是面面相觑了一下。
唯有孝庄,以其多年来丰富的阅历和睿智的头脑,不动声色地,像是明了了什么。
但是,她暂且按下不表,静候事态发展。
于是,她一言不发地,也回房去了。
第二天中午,潇潇就百般无奈地,跟着宋从二人,赴鸿门宴去了。
事先约好的地点,居然就是导致上次她和宋聿闹得不欢而散的罪魁祸首――那家法国餐厅。
而且,看老妈从珊女士一脸神色如常,毫无芥蒂的样子,大概早就忘了她曾经码过视这家餐厅为毒蛇猛兽的重得可以砸死人的一摞一摞的铅字了。
她不禁在心中低低哀叹了一声。
早知道,还不如那天就跟宋聿吃那一顿呢。
枉她一心要重振陆氏门纲。
沈寒培自然早就到了,正坐在一个靠窗的视野颇佳的位置,耐心地等候着,一看到他们进来,就微笑着挥手致意,双方随即寒暄入座。
才聊了一小会儿,宋致山先生和从女士就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沈寒培很抱歉地说:“沈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公司里面还有些事情,我们要先走一步。”
沈寒培倒是神色如常,颇为理解地微笑:“那就不耽误你们办正事了,有时间,下次我做东,大家再一起聚聚。”
于是,潇潇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她如假包换的最最亲近的人,明目张胆地背叛她,一阵风似地,双双弃她而去。
她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低头,一言不发。
沈寒培尽管看上去颇为儒雅,但人倒是十分精明,开口询问:“陆潇潇小姐,最近功课很忙吗?”
潇潇有些诧异,抬头,以眼神相询。
只见沈寒培颇为温和地微笑:“那怎么看上去像是被重重的书山文海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有点愁眉苦脸的?”
潇潇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个看上去十分正经的男子是在跟她开玩笑,不禁也微笑:“没有。”
沈寒培又是轻轻一笑:“不要告诉我,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所以才这样子啊。”
潇潇又是一愣,怎么对面的这个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出言倒颇为犀利,而且――一针见血。
基于礼貌,她笑笑:“怎么会――”
毕竟,这个沈寒培先生,看上去的确一副社会菁英的样子,从相貌到衣着谈吐,均是无可挑剔。
沈寒培似是如释重负:“那就好。”他将菜单递给潇潇,“潇潇,想吃什么?”
潇潇一怔,想起那天,宋聿也是这样,将菜单递到她手中。
只可惜,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沈寒培看到潇潇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提醒地叫了一声:“陆潇潇――”
正在此时,潇潇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了,她冲沈寒培歉意地微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宋聿。
自假期以来,她也把他的号码存进了手机。
但是,她不免有些诧异,他不是今天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给她?
她刚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宋聿略带恼怒的声音:“陆潇潇,我就在马路对面,给你三分钟,你出来还是我进去,你选!”
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啪地一声,挂掉了。
潇潇愣愣地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挂断音。
抬起头,看到对面的沈寒培先生紧紧盯着她的脸,然后,试探地开口:“怎么,有什么急事吗?”
潇潇略略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有个朋友,有点急事,我必须要去一下。”
她还是很感激宋聿同学给她送了这么老大一个台阶下,尽管口气十分十分不佳,但是,会计学上说得好,实质重于形式。
因为,她以敏锐的第六感,本能地觉得,对面的这个沈寒培先生或许十分优秀,但是,不适合她。
他绝对绝对比表面上的温和儒雅,要深沉,精明,和不可捉摸得多。
他的眼神深不可测,总是隐隐约约地,含有探究,或者,还有其他分辨不清的情绪。
沈寒培先生颇为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很具绅士风度地:“要我送你过去吗?”他补充了一句,“我有车,很方便的。”
潇潇觉得他的眼神,一直在不露痕迹地盯住她,像要从她脸上探测出什么似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不用,有另一个朋友,刚好顺道来接我。”
然后,她带有几分抱歉,礼貌地起身道别:“不好意思,再见了,沈先生。”
沈寒培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走到街对面,在拐角处,一眼就看到那辆丰田车,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
还是有人关心她的,而且,这个人,还是――宋聿同学。
她心情颇为愉快地,打开车门,在同一瞬间,又下意识地朝那家餐馆的方向看过去,沈寒培先生仍然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一眼不眨地,一直在盯着她。
她带些歉意地,朝他挥挥手,便坐进车去。
宋聿转过脸看她,脸色冻得,像上亿年的寒冰,然后,仍然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怎么,还恋恋不舍啊?”
他在心里还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个叫什么沈寒培的,老远看过去就是一副很有城府的样子,跟潇潇根本就不搭,也不晓得老爸是怎么看人的,老糊涂!
潇潇有些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很快就出来了吗?”也还没超过三分钟时间吧。
不过,还是要谢谢他大力出手援助她这个险些孤立无援的路人甲。
于是,潇潇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今天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这个小男生还是那么喜怒无常的,但是,她就是对他,越来越有一种亲切感,居然,还有朦朦胧胧的一种依赖感。
宋聿哼了一声,但明显地,脸色已经逐渐缓和了下来。
他回过头去,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地,向前开去。
车厢里一时寂静,但明显地,两人心情都还比较愉快,尽管各想各的,也各愉快各的。
不一会儿,潇潇突然想起了什么:“宋聿,你吃过午饭了没有?”
宋聿从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又过了好半天,才老大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没。”
一大早就守在外面,再加上盯梢盯到现在,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潇潇尽管不知道他的脸为什么突然又好像拉下来一样,但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那――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东西吧。”
紧张了一个上午,直到现在,她也是什么都没吃呢。
宋聿的眼睛,陡然间亮了一下,但是,他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随便吧,你想到哪儿吃?”
潇潇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喂,我们去小吃一条街,吃那家谭四婆的臭豆腐好不好?”
嗯,这算不算是――约会呢?宋聿同学心满意足地,边开车边偷笑。
一想到兜里的那个小盒子,他的心情就更加愉快。
潇潇等了好半天,看前方的这个人没反应,有些奇怪:“喂――”
只听到宋聿同学颇为愉悦地:“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儿。”
亘古未见的,十分十分好说话的样子。
倒让潇潇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小男生,今天哪根神经搭错了,怎么又是一副神神叨叨,稀奇古怪的样子?
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后,等到两人几乎把小吃一条街逛遍了,也吃遍了,肚子也实在撑得不行了。于是,两人喝着可乐,边走边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潇潇实在不想早回家,她怕老妈和宋致山先生审犯人一般的盘问和眼神。
仿佛十分了解她的心理一样,宋聿同学也难得很随和地,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跟她讨论,待会儿,继续到哪儿去玩玩。
讨论了半天,最后,这个个子高高大大的小男生居然兴致勃勃地,指着不远处,对着她:“潇潇,我们去那边的游乐场玩好不好?”
潇潇有几分哭笑不得,小男生就是小男生,他都多大了,还要去游乐场?
但是,看到他那双平时懒洋洋的眼睛,竟然在一霎那间,神采飞扬地对着自己,显见心情非常愉快,也不忍驳他一番兴头,于是微笑了一下:“好吧。”
一秒钟之后,宋聿就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向不远处的游乐场奔去。
潇潇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开,无奈他牵得很紧,而且,一脸坦坦荡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