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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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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

    少年蹙眉望着她。言语冷冽道,“我一向只给人看病,不曾给牲口看过,姑娘还是另寻他人罢。”

    尽欢哼了一声,指着不远处配合自己已经躺下的马儿,道,“这马儿相伴我多年。在我心中早已不是牲口。况且,你也说了你是看病的,又不是看人的。那么现在是我的马儿病了,你也应该好好看一看病,对不对?”

    少年摇头,指了指身后。“既然此马对姑娘如此重要,不远处的李家庄就有一位厉害的马医。姑娘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来纠缠在下,速速去寻这位马医来,切莫耽误了马儿的病情。”

    尽欢撇嘴,想让她这么放弃。那就是眼前这少年太过天真了,她扯住了少年的衣角,点头道。“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马医在哪,不如我在这里等着。你去寻他来。”

    少年被尽欢的厚脸皮惊得有些无语,“啊?”

    尽欢挑眉一笑,无赖地摊摊手道,“要么,你给我看看我的马儿,要么,你就给我找来你说的马医,要么,我就和你一起去寻那个马医。没有别的选择了。”

    少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上下打量着尽欢,摇头道,“罢了,罢了,我看看便是。”

    尽欢欢呼一声,扯着少年的衣角过去查看马儿的状况,少年摸了摸马儿已经没有什么光泽的鬃毛,看了看马儿浑浊的眼睛,拍了拍马儿疲软的马蹄,回头对尽欢道,“这马儿年岁大了,本不该受累,偏偏长途跋涉,怕是活不过这一两天了。”

    “你不是大夫吗?”尽欢瞪了瞪眼睛,气呼呼道。

    “大夫是治病的,不是续命的。生老病死本是生灵必经的过程,任何手段都撼动不得。”少年懒得再与她说,起身准备离开。

    尽欢从怀中取出二两碎银子塞进他的手中,命令道,“救活它。”

    “生死之事怎可做交易,大夫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不是花了钱就能买命的。”少年有些气愤地回答道。

    “那它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认得叔叔家的路啊。”尽欢嘟着嘴,把玩着群带子,可怜兮兮地说道。

    少年觑了尽欢一眼,知道这姑娘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长叹一声,“你要去什么地方?”

    尽欢惊喜地扬起头问道,“你要带我去?”

    少年蹙眉,撇嘴道,“你得先说你要去什么地方。”

    尽欢笑眯眯地偏头道,“我叔叔家啊。”

    少年为着尽欢如此理直气壮地耍无赖的行为无奈,压制自己的怒气,缓和地问道,“你叔叔家在哪啊?”

    尽欢无辜地指了指尽力站立而起的马儿,忧心道,“马儿知道,我不知道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少年觉得尽欢是在故意找茬,越发不耐烦起来,蹙眉问道,“额,没有什么地名,或是什么标志的地方?”

    尽欢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个嘛,你若是让我说,我可不会描述,兴许走到那个地方我就知道了。”

    少年惊诧地望着她,谨慎地回答道,“姑娘,看你妆扮应当未出阁,如此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只怕与理不合。”

    尽欢偏头一笑,胡搅蛮缠地问道,“出阁了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出门,难道就合情合理了吗?”

    少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急忙摆手道,“自然,不是说出阁就能……”

    尽欢笑着打断他,“所以咯,别拿那些自己都说不通的歪理来劝说我,反正,我来看叔叔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玩一玩,找到就顺便看看,若找不到,那就如此玩一圈回去便罢了。我若一个人,只怕路上少不得遇到登徒子,可若跟在一个大夫身边,我的个人安全非常有保障。再说,我说不定还能帮你治病救人啊。”说着,顺手夺过他的药箱,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他。

    少年莫可奈何地摇头道,“反正我就算不让你跟着,你也会跟着的罢。走吧。”

    尽欢得意一笑,扯着少年的袖子,扬眉一笑,“知道就好,对了,怎么称呼你?”

    “杜仲。”少年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叫我杜大夫就好。”

    尽欢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树叶漏下的阳光,笑道,“之前有人告诉过我,杜仲这个东西,特别奇特,树叶扯断了还有丝相连。似断非断。”

    杜仲眸子微微亮了亮,随即黯淡了下来,低喃道,“确然,似段非段。”

    尽欢乖巧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毫不掩饰地介绍道“我叫柳尽欢,叫我尽欢就好。那么,杜大夫,我们此刻便算作相识了,我们走吧。”

    杜仲低眉看着尽欢,唇角略略一扬,低声唤道,“好,尽欢。”

    尽欢被他温柔的语气震住,抬眸一看,树叶漏下的光点正好落在他的眉心,一双桃花眼在这温暖的颜色中呈现出一片柔和的光晕,让人有一种移不开眼的美好。

    尽欢暗觉不好,就这样一低头,脸却红了个彻底,她感觉到自己脸颊在发烧,急忙别过头,咳了咳,快走几步,头也不回道,“那个,我们赶紧走罢,天,天色不早了。”

    杜仲难得见她羞涩的模样,忍俊不禁地打趣道,“你不知道路还往前走,我们要走的正好是另一条路。”

    尽欢不敢回头,动作僵硬地直直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明明只是过来看一看这段无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决定自己要不要动手帮忙不惧解决掉这么个人物,然后回去主动在朝堂上提及请罪,不惧虽然内心为自己的行为感动,终究还是会秉公处理,但自然还是会有懂得内情的老臣来为自己求情。反正,公主这个头衔必然保不住,但总归不会真的被赐死,可,她似乎发觉了自己本就柔软的心在这个人的笑容中越发熨帖,别说杀他,只怕若不惧派人来刺杀,她都会忍不住跳出来帮忙救他。

    尽欢陷入到了这种纠结当中无法自拔,浑浑噩噩地跟着他走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庄,庄子中的人对杜仲的信任和热情让跟随着他的尽欢越发感觉留着他确实比较危险。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是此处人们病痛的唯一救赎,若他真的想要冲到城中与不惧一决高下,只需振臂一呼,这里的人哪有不追随的?可是,他真的看起来只是一个大夫,一点也没有司空感所上报的那样其实包藏祸心的丝毫迹象。若真是呢,那么自己岂不是为不惧的江山种下了一个祸根?

    可能和未知是世上最美好,同样也是世间最可怕。尽欢明白,自己要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抹杀掉所有可能和未知。

    “尽欢,尽欢……”给一位老伯看完病的杜仲写完方子,蹙眉唤着某种似有杀气略微发愣的尽欢。

    尽欢从思量中回神,应了一声,“哎,怎么了?”

    杜仲将方子递了过去,嘱咐道,“老伯家不远处就有一个小的药房,你在那里抓好了药,煎好了过来,这次里面有附子,得先煎大概半个时辰,然后在煎别的,不然就不是救人是在害人了。”

    尽欢能够看到他的手似乎在微微抖动,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就是递个药方,你紧张什么?”

    杜仲略略低眉,意味不明道,“我怕你煎不好药,害了人。”

    尽欢扯过药方子,翻了翻眼皮,嫌弃道,“怎么会?之前那么多次都没出过什么问题不是吗?我走了。”说完,提着裙角,急忙忙地走了。

    杜仲望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唇角,摇头道,“怎么会一样?之前你没动过杀我的心思啊。不过,既然你动了杀心,也莫要怪我不仗义了。”他顺手摸向怀中的药瓶,眼中杀意一闪。(未完待续)
生当尽欢(三)
    此刻的尽欢并没有在这方面多想,用药方作扇扇着凉风,蹦蹦跳跳地找到了药房,顺手将方子递了出去,掌柜的仔细地看了看方子,特意先将附子包好,然后将剩下的药抓好,放进另一个药包,再度嘱咐道,“姑娘,这小包的是附子,要先煎半个时辰左右,尝一尝没有辛辣的味道才能将其他泡好的药放进去,千万要注意了,不然会死人的。”

    尽欢不耐烦地点着头回答,“杜大夫都嘱咐过了,借用个药锅,我要给隔壁那位老伯煎药。”

    掌柜的点了点头,示意尽欢后院的位置,尽欢捧着药包走了过去,先在药锅中泡了一会儿,她伸手戳了戳浮在水面上的药草,傻傻地笑了笑,点火开煎。

    药汤在锅内滚沸的时候,在一旁扇着蒲扇的尽欢无趣地想到一会儿自己定要快些走,不然药凉了恐怕药效会不好,加上那个杜仲必然会先尝一尝,他那张嘴竟是连药煎得够不够时辰都能尝得出来的。

    就在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她忽而有了一种想法,这味可能会要命的药若当真没有煎煮那么久的话,是否自己刚刚的那些流转的所有纠结都不复存在了呢。她望着旁边泡在另一个药锅中的剩下的药物,咬了咬唇,不惧这些年为自己做了许多,而自己从未对他做过什么,丝毫都没有。若杀了这个人,能够帮上不惧一点点的话,也算是自己对不惧价值的一种体现。

    她手一抖,将剩下的药尽数倒进了药锅,药草在有些浑浊的药汤中翻滚浮沉,她咬着唇角。熄了火,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辰,再度点燃炉子,胡乱地扇着蒲扇,待到剩下的药煎得差不多便匆匆将药汤倒了出来,掌柜的望着端药出来的尽欢。笑着招呼道。“杜大夫的手艺高超,必然药到病除的。”

    尽欢的手再度一抖,胡乱应着。便快步而走。院子中,杜仲坐在竹制的小凳上帮老伯剥着蒜瓣,笑着和老伯说着一路上的趣事,坐在摇椅上的老伯裹着厚厚的被子一边笑着一边咳着。日光正好。温暖宜人。

    手中的药碗变得越发沉重,脚步也越发沉重。尽欢心痛到无以复加,不断质问自己,这样美好的一个人,自己竟然要去杀他吗?

    杜仲感觉到了尽欢的靠近。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犹疑,心中思绪也随之跌宕,却面露微笑地招呼她。“尽欢,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尽欢眨了眨眼睛,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担心他猜到了什么,心虚地低下头,强迫自己往前走去,强迫自己将药碗递到他的手中,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不惧。她突突乱跳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丝毫安宁。

    杜仲看穿了她的心虚和挣扎,他轻轻叹了一声,她终究还是要杀他的,他摇了摇头,捧着温热的药碗,僵硬着动作徐徐送到唇边,辛辣的味道让他有些眼眶湿润,若她要自己死,就说明这是大晟朝不让自己活下去,那么就算不是这碗毒药,也会派来刺客,说不定身边早已有了监视之人,也许他提早准备的对应之策真的不得不用上了。

    尽欢别过脸,想要挪动脚步不想再看什么七窍流血的画面,可她却动也动不了,一咬牙,抬眸,伸手将药碗一把甩到一边。

    药碗砰地一声落在地上,叽里咕噜地滚出老远。老伯有些惊诧地指着药碗道,“姑娘,你为何要摔我的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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