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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姐这会儿也在油灯下算着账,家里现在是一个子儿都没了,还欠着棺材铺的钱,寿衣店的钱,另外还有药堂的钱,拉拉杂杂的一算,这债欠的还真不少,这还不算是人工的,属于人工那一部份,她以后还得用人工还。
算了这些账,再算今后的开销所需,一家六人的生活,墨易和墨风最好还要读点书,还有自己和几个妹妹的嫁妆,虽说还远,但这些东西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办起来的,得极早准备。
这一算下来,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哪。
正想着,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李月姐扬声问道。
“月姐儿,是我,喜福他娘。”院门外响起一个女声。是前街姚裁缝的娘子,姚家婶子。李月姐连忙小跑着去开门,猜想着姚婶子定又是为了喜福的事上门。
“月姐儿,今天这事可真多亏你了。”果然,一进门,姚娘子就紧紧握着月姐儿的手道。
“姚婶子,姚大叔都已经感谢了一箩筐,你在这么着,我没脸见人了。”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大丫头,怎么说话的,我们的感谢还让你没脸见人了?”姚婶子是个爽快人,这儿没好气的道。
“我那不是惭愧的嘛。”李月姐一脸笑嘻嘻的。
姚婶子看着李月姐,清秀俏丽的脸,一扫之前的灰暗,也少了一份苦巴的相,倒是比以前更讨喜了几分,不由的便拍着月姐的胳膊:“嗯,月姐儿已经走过来了,这才是生活的样子,虽然你爹娘走的早,但记住还有我们这帮邻居,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什么难处跟婶别客气啊。”
姚娘子说着,却冲着一边东屋重重的哼了声,李婆子的偏心,李老头的不闻不问,李二一家的事不关已,镇上哪个人不看在眼里。
“嗯。省得。以后但有难处就跟姚婶子开口。”李月姐重重的点点头。
“这就对了,来,这点拿着。”这时,姚娘子又递给李月姐一个竹篮子,里面摆着糕点糖果等,这显然是年货,随后姚娘子又拉了李月姐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又硬塞了一块碎银子。
“姚婶子,你这是干什么,不行的,我不能收。”李月姐跟烫着似的甩了甩手。
“干什么,这银子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这马上过年了,这一年倒头的,你总不能亏了墨易他们吧,这些糕点是婶子做长辈的一点心意,我跟你娘可是好姐妹,你要是不收,那就是不认我这个婶子。”姚娘子道。
李月姐不由的鼻子一酸,那心感觉沉甸甸的却又十分的温暖,这样的好心她没法子拒绝,于是接过糕点,握紧了银块:“我收,谢谢婶子。”
“这才对麻,我回去了。”姚婶子说着,又转身出门,李月姐连忙跟着,要送送她。
“别送了,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巡检司的兵老在运河两岸转悠,逮着单个的行人就一顿查问,常常是拳打脚踢的。”姚娘子阻止李月姐相送。
月姐儿一听姚娘子这翻话,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用劲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瞧她这脑子,许多事情过了几年就记不清了,幸好姚娘子最后这一句话提醒了她。
她记得前世这一年新年过后,就是新皇登记的日子,也就是说现在这段时间,老皇上已经驾崩了,只是为了保证新皇登基不出意外,暂时没有公布,这些事都是她嫁入周家之后听周家人说的,难怪最近衙差,捕兵,巡兵都加强了巡逻。毕竟柳洼镇就在京西郊,正处于运河口上,是京畿重地。
“咋拉,你这孩子?”姚婶子伸手探了探月姐的额头,怀疑她发烧了,要不然,怎么好好的自己打自己呢。
“没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姚婶子,你家成衣铺这段时间少做点艳丽的衣服,多做些素净的衣物,再多进些白麻布。”李月姐道。
“呵呵,月姐儿,对成衣这一行你不懂,这大过年的,当然要多做些艳丽的,哪家过年过节的不是大红大绿啊,就连平日,太过素净也是没人穿的。”姚娘子笑道,月姐儿对成衣这一行不懂。
“姚婶子听我的没错,我听说老皇上不行了。”李月姐压低的声音说着,将姚婶子拉回了屋,又把几个弟妹赶回了屋里休息。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姚娘子瞪大了眼睛。
“今天我过午去河边洗器具的时候听两个巡兵在那里说的,再听你刚才说的巡兵的事情,我看八成是真的。”李月姐悄声的回道。
“呀,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可能了,我说最近的气氛有些怪,那我回了。”姚娘子边说边往屋外走,一心想赶紧着回家,越想着最近的事情越觉得月姐儿说的对,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在外面待了。
“那婶子慢走。”李月姐将姚娘子送到门外,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这才转身回屋,检查了门户,关紧了院门。
回到屋里,李月姐看着跳动的灯花,心情不由的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皇上驾崩,新皇登基的,这离李月姐这等柴门百姓似乎太过遥远,而让李月姐有些兴奋和紧张的却是恩科,新皇登基都会开恩科,只要能过恩科,那这些人将是今后新皇重用的班底,所以每回恩科,各地的来京的士子就特别的多。
当然,恩科跟李月姐也没有关系,但李月姐看中的却是恩科带来的赚钱机会。
老皇上驾崩,新皇登基,历来是京城最不稳定的时候,这个时候,京城的管制就特别的严,再加上,老皇上出殡,以及各地来贺新皇登基的人也是一拨一拨,还有来参加恩科的各地士子,那京城的客栈哪里住的下。
因此,许多士子会在京郊租间房子住。而柳洼镇又正处运河口上,离运河码头不远,最是方便,所以前世,柳洼镇就成了士子们租屋的首先之地,但凡有空余房子的,这段时间都能小赚一笔。
李月姐可不想让这个机会溜走,于是一个晚上,李月姐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微明才沉沉睡去。
……………………
感谢有美丽的眼睛,may妹妹,燃烧的wo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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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看戏的人们
因为头天晚上睡的迟,第二天月姐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起山了,昨天一场雪,今天却是晴天。
吃过稀的能照人影的玉米糊后,李月姐就同李墨易两个,挑着整理好的几捆柴禾到镇里的早集上,就是干河渠边的长街去卖。也顺便的,月姐儿想找几个短工,在自家阿爹的坟头那片地里,盖三间黄泥巴草屋。
她要守大孝,这是其一,其二便为了腾出家里的房子,等过了年,新皇登基,各地士子云集的时候,就可以拿来出租。
至于短工,在集上是很好找的,穷人家是既盼过年又怕过年,于是,一般家里的活儿就让婆娘和女儿们忙活,汉子们则乘着农闲,到街上打点短工,得了工钱,可以换年货回家。也能让家里的媳妇儿娃儿乐上一乐,因此,干河渠堤岸便蹲了一溜子身穿短打衣的闲汉。
月姐将柴火放在长街的墙角处,同李墨易一起就靠在墙边,边晒太阳边卖柴禾,墙角的另一边正是郑屠家的肉案。
而周边的人看到李月姐来,都窃窃私语,如果说,昨天,郑屠娘子跟元妈妈的闲话还是私下的隐密的话,那么,昨天下午,自花媒婆离开李家,那李月姐要娘周家大少爷的消息就如同一个响雷在柳洼镇这地儿给炸的震天响了。
羡慕有之,说怪话的也有之,当然,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看戏来着。
李月姐能感到周围异样的眼光,不过被她全部忽视了。
“月姐儿,来卖柴禾呀,这柴禾怎么卖啊。”一边元妈妈就靠了过来,抬着下巴问李月姐。
“大捆的十三文一捆,小的九文。”李月姐指着自己身边的两捆,然后又指着墨易身边一捆道。
“行,我要了,来,你帮我把柴禾搬进家里。”那元妈妈热情的道,元掌柜就是她的长子,昨天,听长子回来说棺材铺的事情,她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你说在大过年的,要真闹出人命来,那这个年还过得安生吗,所以,对李月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这会儿,几捆柴禾,又是家里要用的,便也乐的帮把手。
“哎。”李月姐应声,便带着带着墨易一起将柴禾送进元家厨房,收了钱出来,就看到那郑屠娘子拿着眼横着李月姐儿。
“婶子好。”李月姐打着招呼。
“我可不好,手底下护着的孩子,叫人打了,还得感谢人家。”郑屠娘子有些阴阳怪气的道。
李月姐哭笑不得,知道郑屠娘子是因为她打了郑典的事情生气,便道:“瞧婶子说的,我那不是急坏了吗?”
“哼。”郑屠娘子哼声,然后又刺声着道:“怎么,这都要做少奶奶的人了,还卖柴?”
“没的事。”李月姐淡淡的回道,也不跟郑屠娘子耍嘴了,就带着墨易走到街对面,干河渠河堤边上。
“三两银子,我要在山腰盖三间正规大小的草屋,包工包料,我什么也不管,要土墙的,必须保证结实保暖。”李月姐冲着那几个闲汉道。昨天晚上,姚婶子才借她五两银子,这会儿就要去掉一大半,心痛啊,不过,为了以后赚钱,这也是必须的。
三两银子三间草屋,虽然不多,但其实也不少了,另外这里面却有讲究的,草层的材料山里随意可取,真正需要本钱的,也仅是两道梁和门,而茅层又不讲究,旧的完全可以用,而这年月,哪个家里没有一些丢掉可惜,留着又没用的剩余材料,因此,所需的材料钱并不要多少,毕竟这年月,山间的草屋又能值几个钱?就算是镇上,如李月姐现在住的西屋要卖的话也不过五十两左右,这还是因为在京郊,如果在偏远一点的,更便宜。
当然,京城里的房子,那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还是那句话,京城米贵,居大不易。
所以,李月姐开的这个价对于这些帮工来说,还真能赚一点,至少比干一个短工赚的多多了,因此,一干闲汉那眼睛都亮了。
“我们兄弟俩接了。”一对三十来岁的精瘦汉子道。他们是兄弟俩,王大郎和王二郎,去年家里刚盖了新房,一些材料还留在家里正可派上用场,至于人手,自己兄弟俩,再加上家里几个半大的孩子,三四天就能完工。
“那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会儿我要找人做保的,别的我不说,房子一定要保证坚固,暖和,不会漏雨。”李月姐又道。
“月姐儿放心,不过,我想问一下,你盖这茅屋主要是做什么用的,这样我们也好有个针对性。”两人中的王大郎问。都是镇前镇后的人,都认识。
“住人,我阿爹月前病逝,阿娘也跟阿爹合葬了,我们要给他们守孝,守大孝。”李月姐的眼神平静的道,不过,任谁都能从那平静的神色里看到哀伤。
父母双亡,这就是大孝。
“好,我知道了,定会给你们建的又坚固又保暖。”兄弟两个有些动容。李家这几个娃儿不容易。
“月姐儿,你脑袋瓜子糊涂了吧,你守啥大孝啊?你不是马上要嫁入周家了吗?花媒婆昨天傍晚,可把这事儿在全镇宣扬遍了,说你年前就要嫁入周家的。”一边郑屠娘子爱听八卦,早早的就围过来,听到李月姐这么一说,这会儿也顾不得跟李月姐置气,一惊一咋的问道。
“没的事,我还有孝在身,父母之恩尚未还得几分,这时候怎么会嫁人呢?郑婶子听错了吧。”李月姐平静的道。
“我姐不嫁。”一边李墨易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