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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夷召只觉得丝丝清凉柔和的元气透入体内,如无数细丝在静脉中穿梭,却没不难过,反而如同泡进了温泉里,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
半晌之后,殷流云收手静力,神色凝重,轻声叹息,似乎很是遗憾。
山君淡淡道:“出言三思,平日说笑随你,若于此事欺我人,就勿怪人心易变。”
殷流云立刻把原来脸上的温和微笑又换回去:“姬兄说笑了,如此大事,吾只是见夷召可爱懂事,想逗弄一二,姬兄大可放心,夷召尚且年幼,经脉受损轻微,恢复也只是花数日的功夫。”
山君这才满意地点头:“那便动手。”
姬夷召微微挑眉:“父亲,商君来我南荒不过数个时辰,如此辛劳,非待客之道,不若先让商君休息一夜,明日再治?”
山君轻笑一声,转头凝视殷流云,道:“商君以为如何?”
殷流云先是一愣,似乎被惊到了,然后笑的越发自然:“自然不用,夷召,你天赋极高,自然越早越好,不如现在就开始,也好安你父一片舔犊之意。”
姬夷召看了父亲一眼:你何必欺负老实人。
山君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远方:早治早走,不然孔雀绝对又会来闹。
姬夷召一想还真的是这样,以孔雀那种无理也要声高的个性,耐心一用光绝对是一场灾难。
于是他乖乖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席上,表示自己没有意见了。
殷流云苦笑一声,坐到姬夷召身后,指扣莲花,左手抵大椎、风门、肩井三穴,右手按脾俞、肾俞、肺俞三穴,双目一闭,瞬时,一点青印自他眉心浮起,形如树枝,四方枝叶依春夏秋冬时序而生,各有颜色,开荣枯灭,方圆百里之内,所有东方青木之属,各种精气,无论甲木(树)、乙木(藤),又或蕤木(花草)、阴木(菌)仿佛受到无形牵扯,迅速聚拢,隐隐形成巨大气旋。
那是五方天地印,可操五方之本源,非一部之主不能得之,南荒轩辕归土,土印为山君所有,木印为商君所承,夏国本承水印,但姬夷召杀得夏帝,水印不得传承,自然消散,只能等新君姒履癸十年之期再祭苍天,才可由天授之。
山君微微放心,此术非小,想来不会给夷召留下后患。
就在此时,心中警觉骤起,他反手一枪,直捅身后。
枪尖入肉,却是一名蓝发冷峻男子,随意抬手,任枪尖捅穿了掌心,那额头凶鸟头冠立时被血腥激起凶性,在银环上用力挣扎,神态狰狞,血眸厉红,凶残绝伦。
“这木头医术倒是不错,不枉我当年饶他一命。”孔雀温柔地说,他容颜完美,眸眼狭长,漆黑瞳孔没有边界,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有如两块镶嵌在眼中的黑钻。冰冷,却又刺骨的锐利。
“你倒清楚。”姬惠收回长枪,再不看他一眼。
“夷召可好?”孔雀自不接这话,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他受伤的左手背到身后,又复拿出,已是完好如初。
“尚可。”
“那便好,可是,”孔雀靠近他身边,“你解决了这个问题,就要把他赶走不是?”
山君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他们两现在是关键时刻,稍有分神便会伤人伤已,不会听到,你大可不必担忧。”孔雀高傲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当年夏启窃国,以水印之主将中州土属之地占据,五方之印不归所属,如今已过千年,这东胜神州阴阳五行已是越发絮乱,你联合商君,也是为此吧?”
“说废话,就是你来之因由?”姬惠冷笑。
“让我帮忙,这么难说吗?”孔雀大怒。
“涂钦,”山君突然叫他的本名,“我还没瞎。”
“这次我是真心的,不带一点目的!”孔雀恼道。
“呵呵。”
话已到此,已无法再谈,于是两人皆不再说话,只是观注的儿子的情况。
“后边,你如何打算?”半晌,孔雀问。
“三月之后东夷祝融部落新君继位,时间正好可让夷召避开这是非之地。”
“这是小事,由你做主。”孔雀随意挥手打断,表示你快说自己。
“他将来是南荒之君。也只会是南荒之君。”姬惠冷哼一声。
“不,他会是孔雀王。”孔雀恶意地笑道,“他可以轻易杀死夏国如此多的守卫,而不改色,他可以没有气海也纵横天下,都是因为他体内有我孔雀王的血,所以他不但身体坚韧强大,而且心也一样,总有一天,他会漠视人族的如我一样,像你说的:‘孔雀好吃人’。”
山君凝视着他,然后低头想了下,道:“夷召要勘测水情的事,我可助他,便不劳烦孔雀王了。”
“喂,你公报私仇!”
“是又如何?”山君正要继续说话,却听外边远处一片喧哗。
他凝视细听了一下,顿时面色一变。
“……救人啊,其尧小公子不见了。”
“道长昏迷了,快叫大夫。”
“道长受了重伤刚刚醒过来,快去找大公子和山君。”
“是一个女人抱走了小公子……”
……
都是诸如此类,但都有同一个信息,其尧不见了。
“你放了那两人?”山君瞬间就想通始末,担心我找回,所以过来拖我时间?
孔雀耸耸肩:“母亲想念孩子,要带走,这种事情,我怎么好不帮。”
“你想杀其尧母子也非一日两日,如何会如此好心。”
“我是想杀他们,但你一定会生气,所以我容忍他们活下来,殷流云不喜此子,姬幽定是带他去找商部祭祀,只要祭祀承认,他就是商君唯一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不回来,岂不是正好。留在南荒,才是对夷召的隐患。”孔雀向来喜欢办一件事同时解决几个问题。
姬惠道:“你走吧。”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孔雀恼道。
“夷召已醒。你可想暴露他之妖身?”
“……算你狠。”
第 26 章
姬夷召醒过来时,握了握拳头。
很不同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从里到外清洗了一次,要再形象一点就是近视十几年后视力突然变成了1。2。
整个世界都清晰了。
再看看窗外,已是大天亮。
对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先去看看弟弟吧。
明明说好和他吃饭,却拖到现在,还和他打个招呼的空闲都没有。
那小子一定又伤心了。
姬夷召换上衣服,飞快走出寝宫,去了弟弟那。
他没有看到等他的弟弟,只看到一名虚弱地躺在席上的小道士,伊正在给他喂药。
看到姬夷召,两人都抖了一下,同时面露难色。
“其尧呢?”姬夷召微微皱眉。
昀尘子面露愧色:“少君不知,你治伤这三日,有一女子偷袭于我,掳走小公子,山君知晓后,说是公子之母所为,又因你之治疗已是关键,山君并未亲去,只是派出荒卫追击,具体消息,如今我亦不知。”
“你说,我弟弟被带走了?”姬夷召听了之后,就问了这么一句。
“是如此。”道士无奈地说,“有负所拖,还请少君责罚。”
姬夷召心想我哪有那个空闲,只飞速道:“你好好治伤。”
然后飞快离去。
他看了下天头,此时正是清晨,山君应在正殿,他径自冲了过去。
一路上的荒卫见是少君,也不阻拦。
正殿里,姬惠正与殷流云商谈,见素来冷静地姬夷召冲来,山君心中已是了然,便对殷流云道:“此事便如此了?”。
“如今也无他路。”殷流云苦笑道,然后对姬夷召道,“夷召可是为了其尧之事?”
“不错,但见你与父亲神色平静,想是有了眉目?”姬夷召知道其尧和他的关系,立时皱眉,“那女人,是其尧之母?”
“不错,今日子时卯时,商部祭祀已用灵犀木向我传信,他们已鉴定其尧是商部之血脉,要求我认回子嗣,并立薛萝为妃。”殷流云对于此事,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愤慨。
“薛萝?”姬夷召皱眉?
“姬幽化名薛萝,想是也明的我不会取姬兄的妹妹,以免轩辕部族受人非议。她在长老面前自称是山野民女,因长相到山君有几分相似被我养在中都,只是子嗣渐长,她想为孩子求一名份,才来祈求商部长老。”
“可笑,其尧是我弟弟,无需你来教导。”姬夷召断然拒绝,“我这就与你同去北方商部,带回其尧。”
“族中祭祀已明其正身,他名分已定,不可能再回轩辕部。”殷流云有些为难,“自从与姬兄相识,我素不近女色(他看了一眼山君,对方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一眼),长老会好不容易找到我的子嗣,就更不可能轻易放手。”
“你为一部之君,如此小事也无法做到?”姬夷召冷冷道,“其尧是我弟弟,我绝对不可能放他离开。”
“夷召。”山君终于开口,“木已成舟,你若想挽回,只有一法。”
“讲!”姬夷召心中隐约明白。
“商君为一部之主,按商部族规,若你败他,就有权提出所求。”山君看了下殷流云,接着道,“前提是,商君接受你之挑战。”
“那如此……”姬夷召伸手,下一秒,一把银色长剑已握于掌心,清洌如水,阴寒如冰。
“姬兄。”殷流云皱眉道,“如此,是否太过。”
他向姬夷召道:“夷召你可能不知,南荒姬兄,北蛮有我,还有东夷与西岭二君,再加中央夏帝,乃是五方之主,有天子气加身,天下少有能敌。虽然我是其中垫底的一个,你尚年幼,没有必要……”
“夏帝我已经杀了一个。”姬夷召打断他,“而且他才是垫底之人。”
“垫底的也被你杀了啊,何况……”商君苦笑道,“当年姒揆也已脱离天阙,成为天人强者,只是十六年前那一战,被姬兄以绝世之能打落天阶,废去九成修为,这才无法抵抗你之剑术。”
“其尧是我一手带大,不一试商君威能,如何可安我心?”夷召平静道:“出手吧。”
“既然你执意。”殷流云看了眼姬惠。
姬惠点头:“让他知晓天高,也是好事。”
殷流云点头,他伸出一只手,那种宽大修长,保养洁净:“我就不用武器了,你动手吧。”
姬夷召凝神,眼眸却猛然一缩。
在他眼里,此刻已经有一层完全模拟的场景飞快计算,将对方的身体每个角度纳入计算,求出了出方出手最时最不防守的幅度。
在零点一秒的时间时,他右手一抖,银色长剑带着奇异气劲,在空中直直刺向对方咽喉。
那是最普通的直刺,只是出意料的快。
快的有如天光,有如闪电。
那非刹那,而是生灭。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的生灭。
长剑轻易,无任何阻碍的透胸而过,刺入对方身体。
简单的让姬夷召不敢相信。
只是没有一滴血液,对方只是衣服上破出前后两孔。
而姬夷召出现,他的剑拔不出来。
殷流云一直抬起的右手在此时轻飘飘地点向他眉心。
姬夷召果断弃剑,侧头一转,避开擦过的眉心,拉开距离,看商君的视线这才有了一丝惊疑。
殷流云随拔出长剑,说了一声剑不错,然后递还给他。
“商部至宝乙木天德经为神农所著,妙用无穷,”山君给儿子补知识,“修行此经者,天下万里之木皆为替身,万法难伤。”所以孔雀不是没想过杀了殷流云,而实在是,杀不死。
“你是说,我砍他一剑,就是砍到不知万里之内的哪一颗树,伤不到他?”姬夷召觉得这太不科学了。
“不要觉得不对,”殷流云自嘲道,“和你父相比,我这不过小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