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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躺着个人。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以至于云朵儿一看到她,经不住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老的人?云朵儿只能隐约分辨出她是个女人。一头雪白的头发,枯瘦如柴,脸上的皱纹堆积。她安详的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杜兰嫣回头对云朵儿做了个嘘的手势,她温柔的拉起床上那个女人枯槁的手,放在掌心里。她的动作很轻柔,她的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关怀。
云朵儿越发看不懂了,但杜兰嫣还是没有解释,她反而开始高兴的开始东拉西扯。
“今天带了个朋友来看你,你看,她叫云朵儿,名字很好听吧?差一点就超过咱俩了。”
云朵儿有点哭笑不得,她大约猜出床上的是个病人,一个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病人。
“不过在兰嫣心目中,只有姐姐才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有才最值得被人珍惜的女子。所以姐姐,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咱们相依为命,谁也不嫌弃谁,好不好?”
杜兰嫣感到手中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她激动起来,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姐姐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你能感受到我。”手不停的抖动着,杜兰嫣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慌忙的喊着:“陈妈!快来!陈妈!”
一个宽背厚实的女人急忙进了屋,忙道:“姑娘别慌,这几天都是这样的,许是雅姑娘知道姑娘来了,心里激动,她心里明白着呢!”
杜兰嫣有点热泪盈眶,她看着那骷髅般的容颜不停的问:“你想说什么?”
可是骷髅无法回答。
夕阳西下,醉红了树林。溪水还是哗哗的流淌着,一粉一白两片裙裾踏过小溪,向人群熙攘的城关走去。
云朵儿一直走在杜兰嫣后面。
兰嫣姐姐是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这一点云朵儿早在进雅园的第一天就认识到了。那天新来的姑娘们被集体扔进一个大宿舍里,开始辛苦的训练,而兰嫣姐姐一开始就不和她们在一起。
云朵儿回想着和兰嫣相处的点点滴滴,刚开始她是不喜欢这个离群之人的,不过后来她渐渐明白,合群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同样,不合群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是兰嫣姐姐发现了躲在后院悄悄哭泣的她,那时,小小的她已经懂得哭是一种武器,要分时间地点来利用,但如果只想要痛痛快快丑兮兮的哭一场,最好先找个没人的地方。
兰嫣姐姐温柔的抱她在怀里,安慰她,可她却无法向她吐露她的痛苦。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兰嫣姐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痛苦。”
她抬起头仰望着她,而她低头对她说:“但是请不要放大痛苦,以至于看不到快乐。”
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全是悲伤和痛苦,至于快乐,她很用力的回想,却想不起那是什么滋味。
“快乐是什么?”
“……快乐是一种选择,你看,我们现在还有饭吃,还有地方睡,不是比许多流浪的人过得好?况且,这么努力活着的云朵儿,怎么可以不快乐。”
这么努力的活着,怎么可以不快乐?
兰嫣姐姐说,看见自己就想起她小时候,也是这么拼命努力的活着,她说她更惨,必须不停的漂泊,不停的离别。
快乐只是一种选择……云朵儿轻舒一口气。
真是个豁达的人啊!遭了那么多罪,还是选择快乐。居然想到利用自己姐姐的事来宽慰自己,还真是……
云朵儿赶上杜兰嫣,牵起她的手,嘴角轻轻上扬。
杜兰嫣侧头看她,“好了?”
云朵儿笑着想,兰嫣姐姐真是神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烦恼的是什么事情,居然就把烦恼解决了。
“允许你无止境的崇拜我!”
“扑哧!”温雅的云朵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生活本来已经够艰难的了,为什么还要自添烦闷呢?
……
“尊主!”两个声音同时惊呼,花似雪花残花急着上前扶住虚弱的濮阳邈,而濮阳邈捂着左胸摆手止住两人。
鲜血侵过修长的五指把手背染红。
“兰嫣在哪儿?”
花似雪拿出随身的药物,帮他处理伤口,边答道:“去阳明山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濮阳邈皱起眉头,“带了多少银子去?”
“八百两。”
“哼!她还真想在那里安家不成?”
花似雪将肩头的伤口一并处理好,心想如果自己要走,他恐怕会送自己八万两银子吧?
心头有一丝绞痛,花似雪咬咬唇,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尊主这次太冒险了,为何不等属下布置好再出动?”
濮阳邈闭着双眼养神。对于他来说,这次失利的确可以算做一次低级失误。对一个精明的男人来说,任何高难度的任务都可以被轻易完成,但是一旦牵扯到情感,尤其是杜兰嫣,任何精明的男人都会做出幼稚的举动,幼稚得让旁人觉得不可思议。
见他不说话,花似雪继续道:“这次太危险了,只偏了两寸,要是还有下次,属下的续魂膏大概也不会有作用了。”
濮阳邈无奈的沉默,他发现花似雪虽然外表美丽无双,可说话却越来越像老太婆了。
同一时间里,两人同时想起一件往事,那时杜兰嫣来雅园不到一年。有一桩买卖还差最后关键一步,花似雪因为濮阳邈的计划太冒险而极力反对。她说她不同意,他说由不得你不同意。她说这样绝对不行,他说多说无益,不行也得行。她说你们男人就是喜欢一意孤行吗,他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行。
结果真的不行。濮阳邈因为没有采取原来的计划而捡回了一条命。他没有表示感谢,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不过从此却再没打过她。
或许对于花似雪来说,这样就够了。
而站在一旁的花残花,心里想着另外的事。
花残花是花魁,本来对于这个位置她不会看中,但就连这仅有的稀薄的荣耀,也渐渐被别人夺去,而同时,同一个人,也得到了她渴望拥有却不曾用有的东西。
为什么好运总是垂怜于她?为什么她可以轻易拥有她最渴望的东西并且毫不稀罕的丢在脚下?
垂着的双眸中寒光幽冷,当惹人讨厌的刺进入眼中时,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拔掉。虽然已经输了许多……不过,一切还不算太晚……
……
如意抱着波斯进贡的猫咪靠在池边树上,眼睛半开半闭,就要睡着了。在她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公主一直呆呆的看着池水,很久没有换过姿势了。
突然,胡琏捡起脚边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水面。
晨府里,上至晨将军和晨曦,下至奴才婢娥,全都跪在大厅里。夏公公已经宣读完毕,跪着的人谢完龙恩,夏公公合上诏书递与晨将军。
夏公公笑道:“恭喜了晨大将军!”
晨将军也是喜上眉梢:“哪里哪里!”
只有晨曦晨都尉还跪着,旁边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曦儿,可以起来了。”晨将军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警告。
“恕臣不能接旨。”晨曦的声音很沉静。
人们哗然了,晨将军一声呵斥,下人们立马噤声。
“晨都尉你刚才说什么?太嘈杂了杂家没听清。”夏公公给晨将军打眼色,晨将军立马领会。
“曦儿你糊涂了,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快快起来!”
晨曦依然纹风不动,“恕臣不能接旨。”
夏公公气得用兰花指指向晨曦,“好大的胆子!”一群太监头也不回的迈着莲花步走了。
“公主,咱们要这么站到什么时候啊?”
胡琏默默的看着前方,她并没有感觉到双脚酸疼,她在等一个答案。
“昨天晚上,我向父皇请旨了,我要父皇把我赐给他。”
“啊?!”
抗旨
“孽畜!”瓷器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孝的孽畜!你是想害死全家不成?”
书房里,只有晨家父子两人,晨曦的脊背蹦得笔直,他觉得自己的决定一定是正确的,时间会证明它是正确的。
“父亲,儿子不孝。”除了这个,晨曦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什么父亲也无法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
“孽畜!老子就不该纵着你在外面胡来!整天围着个下作女人不务正业,现在还要来祸害晨家!”晨将军青筋爆出,眼炙如炬。
“父亲不记得姐姐了吗?儿子和姐姐的心事一样的,如非所爱,宁死勿从。”
“你!……哎!……”或许晨将军也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女儿,想起那不孝的女儿是如何反抗自己定下的婚约,如何离家出走,最后如何被俘,如何凄惨死去。平时威风凛凛的老虎,此时也不禁显出愁容,头发已花白,看去不止老了,更脆弱了。
“父亲,儿子和姐姐虽然从小就长年见不到父亲,但父亲一直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一直没有续弦,儿子和姐姐知道那是因为父亲对母亲一往情深。儿女们心中羡慕这样一生一世的深情,所以姐姐才会那样做,所以今天儿子也才会这么做。”晨曦对自己有点惊讶,他从来没想对父亲说这些话,这些肉麻、感性的话,这些悄悄藏在心里多年的话。无论现在这个时候说是带着什么目的,但毕竟,他说了。
晨将军不看晨曦,低头沉思着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悔过,他会不会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从来没有花时间和这对姐弟聊聊天,问问他们的近况,推敲推敲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下去吧!明天到宫里请罪,咱们一起去。”
“父亲!”激动。
“我什么都没答应。”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墨绿色的叶子上,生命的气息新鲜饱满。
豪华美丽的卧室里,胡琏对着铜镜发呆。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
早料到了,不是么?……我不知道。
金黄色的波斯猫刚睡醒,站在床沿拉着脚筋,不远处传来鸟儿啾啾的歌声,清风滑入室内,掀起粉红色的帐幔,桌上的香炉里冒着丝丝白烟。
波斯猫叫了一声,如意急急忙忙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
胡琏平静的道:“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以更不好。”
“不是啊,晨将军带着晨都尉到宫里负荆请罪来了。晨都尉被绑着,晨将军说是要打他一百军棍啊!”
……
“叫你常来,可你也太常来了吧?”杜兰嫣给孟天笑倒上一大碗正宗的桂花酿,呵呵道:“既然你是未成年人,那我这里酒水饭菜美眉什么的一律半价。”说完自己忍不住大笑。
孟天笑也笑了,接道:“说了要救你来着,常来踩点,到时候熟门熟路的,办事也容易。”
“行,只别等到我老到降半价还没生意的时候才来就行。”
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姐姐,兰嫣姐姐,不好了!”云朵儿快步来到兰嫣面前。
“这个月月钱被扣了?”
“不是。”
“你被非礼了?”
“不是。”云朵儿着急道:“哎呀不和你瞎扯,晨都尉要没命了!”
杜兰嫣手里拿着的杯子一顿,看看孟天笑,两人相视一笑。
“没事不用找我,有事更不用找我。”
云朵儿喘着粗气,两手支在桌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杜兰嫣。
“是我看错了吗?”云朵儿终于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孟天笑淡淡笑着,“她没有看错。”
杜兰嫣手里的筷子被狠狠插在饭里,“胡说什么。”
“晨曦若死了,你会难过。”
“……”
“不过,他是一定要死的。就算别人不动手,我也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