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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钰铭走近马车,木头突然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到这时,郑钰铭才发觉,中午休息时,木头就跑得没有踪影。郑钰铭跟龙虎兵去峡谷,也没有看到木头的身影,想来木头一下午都跟那长鬃毛混在一起。
郑钰铭现在没功夫批判木头的见色昏智,只狠狠瞪了一眼见色忘主的宠物。木头被主人一瞪,缩了缩狗脑袋,仿佛很惭愧。
“王兄!感觉好点没有?”郑钰铭上了马车。
赵轩半躺在放平的座椅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旁边医者正收拾医药箱。赵轩的伤口已经都包扎好了,伤口太多,赵轩现在形象有点像木乃伊。
“钰弟!你来了?”赵轩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眼中神色古怪。
“王兄放心,那些燕兵不敢追来。”郑钰铭安慰。
赵轩眼睛闪了闪,沙哑着声音:“钰弟,王兄想问你些事。”
赵轩说完,眼睛瞟了瞟身边的医者。
“你下去吧。”郑钰铭明白赵轩意思,赵轩跟他说的话比较机密,不想有第三个人在场。
等到医者走后,赵轩动了动身体,动得很艰难。
“王兄不要乱动,你的伤口要静养。”郑钰铭靠近赵轩,按了按赵轩肩膀。
赵轩嘴角微扯:“多谢钰弟!为兄这条残命亏钰弟才能周全。”
“王兄,燕姬勾结燕国主乱赵家社稷,钰铭必帮王兄讨回公道。”郑钰铭许诺。
赵轩眼中闪着精光,嘴角一歪。“多谢钰弟鼎力相助!”
赵轩这句话刚说完,忽然暴起,将郑钰铭一下扑倒在车厢内。郑钰铭毫无防备,倒下后脑勺跟车厢地板相碰,顿时疼得眩晕。
四轮马车车厢全部打开着利于通风,旁边龙虎兵发现车厢异动,纷纷围了过来。赵轩见状,将自己和郑钰铭束发的发簪拔下,从车厢驾驶瞭望窗j□j/向马匹。两匹正在吃草的马屁股上被发簪射中,马儿吃疼,扬蹄嘶叫,疯一样地向前窜去。
“赵轩!你疯了?”郑钰铭摸着后脑勺想起身。
“不错!我是疯了!”赵轩扑向郑钰铭,压在郑钰铭身上,两手掐住郑钰铭脖子 。
“咳咳!”郑钰铭呼吸困难,他用力挣扎着,两手紧掰赵轩掐他的双手。
赵轩本已重伤,本应该软弱无力,不想死掐郑钰铭的双手紧得如铁夹。
“为。。。什。。。么。。?”郑钰铭好不容易挤出疑问。
马儿狂奔,风从敞开的门窗灌入,吹得车厢中的两人长发乱飞。开着的车厢门在奔跑中来回打在车厢上,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不过两个呼吸,追赶龙虎兵的声音就渐渐远去。
“公子明!你为什么要害我!”赵轩脸上狰狞。
“不!没。。。”郑钰铭断断续续发出辩护。
“你没有害我吗?没有害我,为什么说好一起行走,偏偏在陷阱前改道?为什么你能带着全副武装好的精兵等在半路?难道不是要坐享渔翁之利?或许明公子是跟燕国勾结?或是我赵轩跟燕国都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赵轩被救后,并没有昏迷,只是闭目思考事情经过。越思考,他对郑钰铭越怀疑。一是陷阱之前,突然改道访问许国,这也许可以用碰巧来解释。但是郑钰铭留下使团文职人员,带领全副武装的龙虎兵回头这两样,就不能解释了。郑钰铭怎么会知道他遇险?除非他是谋杀计划制订者或者实行者。
“都。。不。。是。。。,你要。。干。。什么。。。”郑钰铭用力掰着赵轩手指,脸上被赵轩掐得血红。
“钰弟!你说我要干什么?为兄的王庭已经被燕人攻占,文宰和伯耀都已经被害!孤的社稷没了!我赵轩存世还有何意义?”赵轩眼中有水花,身上的绷带开始沁出血水。
感觉郑钰铭包藏祸心是压断赵轩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赵轩拼死突围,本来是想向郑钰铭求援,夺回自家社稷。
赵轩陷入峡谷陷阱,燕国士兵齐声高呼赵瑞已经登位,忠心于赵轩的文宰和伯耀已经被杀,以此来瓦解赵轩和士兵的抵抗意识。
郑钰铭想说伯耀没死,还领着三万兵马在赵国南疆,可是赵轩手指越收越紧,郑钰铭一字都无法发出。
“钰弟!为兄心中两个最重!”赵轩神色疯狂。“第一就是我赵家社稷。第二嘛。。。”
赵轩手指继续用力,郑钰铭难受得眼睛都要往上插。
“第二就是铭弟你了!为兄心慕钰弟,想跟钰弟一生一世。”赵轩慢慢低头,头上长发扫在郑钰铭脸上。
“如今社稷已无,为兄退而求其次,只能求二。孤知一生一世无可能,为兄只有跟钰弟同赴地府了。”
赵轩突然失去祖宗基业,又认为郑钰铭欺骗了他,复国无望,双重刺激下,已经变得没有理智,行为极其极端,心中竟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跟郑钰铭一起去死。
赵轩想死,郑钰铭却不想,他用力扭着身体,屈腿猛然顶向赵轩下/体。郑钰铭顶过去的力道不算太大,不过赵轩已是强弩之末,下/体受疼,赵轩双手一松,郑钰铭趁机翻身压住赵轩,两手制住赵轩手腕。
“咳咳!咳咳!”郑钰铭咳了一阵,才恢复说话功能。
“赵轩!你怎么恩将仇报!我郑钰铭知晓你会遇危险,是因为发觉路途异样!”
“异样?”赵轩显然不信。
“到三岔口的前两天,你难道没发现我们没有遇见一个商人?”郑钰铭得知燕兵在峡谷埋伏后,才想起回程最后两天,没有遇见一个商队。在这之前,一天之内会遇上几发赵吴商人。
燕兵埋伏峡谷,肯定不允许商人经过发现秘密,到达峡谷的商队,可能都被燕兵处理了。
赵轩一呆:“钰弟就是发现这个异样,才带着全副武装的龙虎兵返回?”
“不错!”郑钰铭后悔,原来本意就是想去补刀,如果知道赵轩会因怀疑而发狂,郑钰铭冒着消息泄露,也要补定。
“原来是为了救我?”赵轩心中愧疚如巨浪翻滚。
“当然!”不能不知不觉杀死你,便只能救了。
“钰弟!对不起!”赵轩难过死了。“如此误会贤弟,轩只能以死谢罪!”
“为何轩兄口口声声要言死字?”郑钰铭需要活生生的赵轩去吴国做人质。
“失去祖业,轩不能苟活。”虽然解除对郑钰铭的误会,但失去对赵国的控制,对赵轩打击相当严重。
“王兄,人有两死,或重于。。。蔚山!或轻于鸿毛!”郑钰铭劝解。
“或重于蔚山,或轻于鸿毛?”赵轩重复。
“王兄是天下少见大才,大才如能因天下死,便是重于蔚山!若因郡国死,就是轻于鸿毛!王兄大才,怎么可因郡国而死,王兄应该为天下死!”
“为天下死!”郑钰铭的这几句让赵轩非常震惊,这样境界的道理,赵轩今天首次听闻。
郑钰铭见赵轩动容,不由进一步游说,要是将人质游说成帮手,郑钰铭感觉自己功德够圆满了。
“兄失去郡国,还可与钰铭一起为天下鞠躬尽瘁。”
赵轩眼睛亮了又亮,他瞥了一眼车厢外,突然脸上失色。“钰弟,晚了!对不起!”
郑钰铭顺着赵轩视线望去,脸上的血色一下抽干,马车前方三十几米就是沟壑,是宽百米,深三十几米的天然长沟壑。屁股上扎着发簪的两匹马,要带着他们冲向死亡。
马车奔跑速度惊人,两人即使能滚出车厢,也要被惯性带进深壑。
“对不起!”赵轩两手一合,紧抱住郑钰铭,既然无法改变命运,能跟爱慕的人同死,到底算圆了他一个心愿。
三十几米距离对狂奔的马匹不过几秒,可就在这几秒时间内,伴随着狗吠声,马车厢突然转了180度,赵轩跟郑钰铭如果不是被甩向车厢的车门拍回,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必定要被甩进深壑。
两匹马转弯太急,一匹马摔倒在地,另一匹马被拖放慢速度,车厢由着惯性向前撞到伤马身上歪倒。郑钰铭拖着昏迷过去的赵轩爬出车厢,接触到实地,郑钰铭全身酸软。
“木头!”沟壑边的木头站在边缘盯着下面,嘴里发出焦急的叫声,听见主人呼唤,木头立刻跑到主人身边,用牙齿叼着郑钰铭的衣角拉向沟壑边缘处。
郑钰铭的手摸上木头,发觉木头浑身狗毛湿透,走到沟壑边沿,只见边沿底下三四米凸出处,趴着长鬓毛。长鬓毛身下的泥土松动,渐渐有下滑趋势。长鬓毛爪下泥土松软,无法借力跃上来。
见此情景,联想到刚才马车奇异的拐弯,郑钰铭立刻明白,是木头和长鬓毛救了他跟赵轩。两条狗追上了马车,赶在马车坠落前,对着马匹纵起狂吠,迫使马匹转了方向,长鬓毛因为站得太边,落地时失蹄滑了下去。
郑钰铭脱□上夏衣,撕成长条打成结,将一头扔到长鬓毛身前。长鬓毛不加理会,木头焦急得大叫,仿佛在痛骂长鬓毛。在木头的大叫声中,长鬓毛不情不愿的咬住夏衣,在郑钰铭的帮助下,借力爬了上来。
长鬓毛被救上后,鼻子在郑钰铭手上闻了一下,便撒腿离开,跑进了暮色中。木头盯着长鬓毛远去身影,往前走了两步停住,长吠两声后,返回主人身边,紧紧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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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鬓毛刚走;毛老大带着龙虎兵赶到。郑钰铭在黄钟等人到来之前,将两匹马屁股上的发簪拔掉扔进了深壑。
“大人!大人!”黄钟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到郑钰铭身边。
黄钟是熟悉周围地形的,循着马车车轮留下的痕迹;越追越心急;越追越心焦。看到郑钰铭完好无损地站在马车边,黄钟差点喜极而泣。至于躺在地上的赵轩,被他忽视了。
“大人!怎么回事?”黄钟瞧了瞧不远处的沟壑,后怕得直冒冷汗。营地上有两个龙虎兵看到赵轩扑到郑钰铭身上,然后马就惊了。没人看到赵轩用发簪伤马,没人想到包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赵轩还会有力气劫持郑钰铭,郑钰铭可不是柔弱型的。
“马惊了;是木头和长鬓毛将马匹拦住回的头。”郑钰铭身上的衣服为救长鬓毛毁了,还光着上半身。
这是太阳已经西下,一阵夏风吹来,郑钰铭浑身的汗水马上被吹干。
“还是木头英勇!”黄钟对木头充满感激,木头可以说挽救了大吴国。
赶到沟壑的龙虎兵将昏迷的赵轩用担架抬回营地救治,四轮马车上的一匹马受伤严重,肯定要废掉了,另一匹马没事,除了屁股上有个小伤口。黄钟仔细查看了两匹马的马屁股,联想到郑钰铭和赵轩都披散着头发,若有所悟,回程路上,对赵轩的防备更甚。
赵轩这么一折腾,本来已经凝固伤口再次开裂,血水浸透纱布,整个人又变成了血葫芦。糟糕的是身体开始发热,有高烧的倾向。好在随团的医者是姜圭的得意门生,医术不错,照顾了赵轩一宿,天亮之后,赵轩体温没有继续升高,不过依然昏迷。
槐树林太靠近赵国边境,一直呆在这里不安全,即使赵轩伤势不适宜移动,郑钰铭也不敢为了他一人置一千多人的生命安危不顾。天色一亮,趁着气温不高,使团赶紧拔营赶路。
许国国主因为身体小恙没有去成镐京。说起来,诸侯朝拜天子既是盛会,也是个八卦大会,是各诸侯国交流八卦的盛会。许国使团刚回到许都城,许王就召见了他们。
“齐鲁两国国君不能去朝拜天君,也没有派使者前去,倒情有可原。只那燕国国君怎么连使者都不派一个?太失礼了!”许国跟齐国接壤,许王对齐国国内情况很了解,鲁国国内的情势危急也知道个大概。
齐鲁两国这次对天子失礼,有他们为难之处,许王比较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