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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不嫌絮烦,娴雅少不得要来叨扰福晋的。”娴雅蹲下身端端正正行了个万福:“福晋早些歇息。”
“去吧。”宝音摆摆手,看向娴雅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脸上满是熟悉的微笑,似乎娴雅对于她来说不用向对着高芸嫣那样。毕竟一个汉家的包衣奴才实在不算能够跟自己相匹敌的对手,同时满家的上三旗姑娘家才是自己要对付的人。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谁也没想到对自己却是如此谦恭有礼。
高芸嫣每次看到自己都是带着一丝缩瑟或是唯唯诺诺,实在是没有趣味。有一天是必要让所有人都高高仰望着自己,自己才是嫡福晋甚至是将来的皇后。
“侧福晋,您这么早就起身了?”如霜端着洗脸水进屋,娴雅已经坐在妆台前。清瘦颀长的身躯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不早了。”娴雅手执牙梳整理着黑瀑般的秀发:“要去伺候福晋梳洗,就该比所有人起得早些。要是怠慢了岂不是轻慢了福晋?”
“是,主子说的是。”如霜还没见过那几位侍寝格格有过要去伺候福晋梳洗的事,怎么侧福晋刚来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奴才先给主子梳头。”
“等会儿会有人来?”娴雅看着铜鉴中的倒影。
“奴才也说不准。”如霜心里盘算着说什么那两位格格都会过来给侧福晋请安,虽然这位侧福晋看上去娇怯怯还有些弱不胜衣的样子,可也是个有主见的人。
“赶紧去给福晋请安才是正经。”如霜的手在上面灵巧地动着,拿起妆台上那只白玉扁方给娴雅梳成一个如意髻:“还真是不错。”
“侧福晋,您看这件衣裳好么?”雨芯捧着一件绣着玉兰花样的紫色旗袍进来:“这是放在您衣箱最上面的一件。”
娴雅打量了一番:“就这件吧,时候不早了。”任由两人给自己换上合适的衣履,又左右打量了一番没有什么纰漏方才放心的离开。
杏儿独自一人进了娴雅的寝殿,如霜跟在娴雅身后去了福晋那边。而雨芯到膳房去预备午膳,这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方才能够进了娴雅的寝殿。
好好将娴雅的屋子收拾了一遍,顺便把一些用得着的东西安放在皇后预先交代好的地方安放着。之所以娴雅会那样子对自己其实是为了不让人看出娴雅有多么倚赖和信任自己。
“侧福晋金安。“刚刚收拾好屋子,将紫檀木几上那尊汝窑瓷樽里换上时鲜的花卉。门外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杏儿赶紧迎了出来:“主子金安,侧福晋不在寝殿里。”高芸嫣带着白玲站在石几上:“侧福晋去哪儿了?”
“回主子的话,侧福晋去给福晋请安了。”杏儿赶紧将高芸嫣让进里面:“您先坐会儿,只怕就回来了。”
“这只怕不妥。”高芸嫣虽然比娴雅年长,只是名分所关。娴雅是侧福晋,在女眷中除了福晋富察氏没有人能够高过她去。即便有弘历宠着,也无法逾越过着上了皇家玉碟的名分。微微踌躇了一下,想要出去。
“主子,不妨事的。”杏儿给高芸嫣斟了一盏杏仁露:“侧福晋说了,若是您来了一定要留住您。要不肯定要怪罪奴才无用的。”
高芸嫣拗不过杏儿无邪地笑靥,在偏殿的椅子上坐了:“怎么这会儿去了福晋那边?起得好早。”
“主子说笑了,格格有些认床也就睡不沉。”杏儿立在一旁:“主子好颜色,越发是比先时好看了。”
高芸嫣有些没好意思起来,常有人说自己生得好也不是第一次听见。只是像杏儿这样子说出来脸颊还是会发烫:“你这张嘴还真是会说,,也只有娴雅这么个性子才会有你这样子伶俐的丫头。”
杏儿笑起来:“主子夸得奴才都不好意思了,要是被格格听见只怕又会说奴才没规矩了。”说着又将刚做好的点心放到高芸嫣手边:“主子请用,这是新制的点心。”
“只怕你主子也没用,给她留着不曾?”芸嫣浅浅喝了一口杏仁露:“这个是什么,还挺不错的。从前都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了。”
“这是格格在皇后主子那儿学来的,叫什么杏仁露。要用南北杏仁一起磨碎了煮的,格格说味儿一直都不错就让学了过来。”杏儿笑着看芸嫣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杏仁露:“主子跟格格头一次喝这个时候一样,都是爱不释口。”
正文 第一卷 嫁入潜邸 第五章 侧福晋 3
“杏儿,你又在编派我什么?”娴雅轻笑着从外面进来,看见高芸嫣笑容顿时如绽开的鲜花一样:“姐姐在这儿,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一会儿,说你到福晋那儿去了。”高芸嫣起身微微一福:“侧福晋金安。”
娴雅赶紧扶起她:“姐姐这是做什么,娴雅可是担待不起。咱们跟从前一样都是好姐妹,虽说明面上名分有碍,可是私底下我拿你当最贴心的姐姐。”
“这?”高芸嫣握紧她的手,这还是最近以来听到最贴心的一句话。只是这儿依旧不能放心说话,即便是杏儿和白玲都是两人信任的婢女。可是总还会眼睛和耳朵长在身边,带着一丝犹豫转眼看着娴雅:“出去走走?”
娴雅摇头:“杏儿,如霜被福晋留在那边说是一会儿给我送东西过来。在这儿看着,若是雨芯从膳房出来就说一声。我有些饿了。”
“嗻。”杏儿答应了一声,拉着白玲到寝殿门外的石栏上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娴雅这才和高芸嫣一起进去里面说话。
“你终于是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高芸嫣眼角有些发红:“前些时候还是和纹音说得上话,如今孩子眼看大了也就不能离人了。黄娟只怕是在拖日子了,太医不肯开方子。说是要我理理这些事,我哪儿做过这些。”
“总是这样子过来。”娴雅摩挲着芸嫣的手:“四爷待你好就好了,别的也是计较不来。以后咱们俩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好了。”
“娴雅,你何苦还要到这儿来。跟皇后主子求个恩典,直接指出去多好。”高芸嫣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句话。
娴雅闻言一怔:“皇上亲下谕旨指婚的事儿,岂能擅自更改。难道姐姐忘了君无戏言,莫非我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要皇后主子这么做?”
高芸嫣猛地一下掩住嘴,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的不是,你可别多心。我算是知道这宫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从前在家的时候读那些书,‘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之类的都是觉着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却未必都是虚言。”
娴雅有些疑惑地看着高芸嫣,富察氏或明或暗的在耳边提醒过自己高芸嫣自从大婚以后,跟四阿哥共度良宵的时候是最多的。说这话固然是有着浓浓醋意在里面,也未见得全是虚言。无缘无故说起这个,是因为对自己的位份不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倒真是自己没想到的。
“姐姐自然是为了我好,这我还能不知道。这话却不能再提,要不以后只怕会有人说我和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在里面。”娴雅婉转着自己的心思:“皇家玉碟上书写的名字,放到哪里都是一样。”
“是我没想清楚就胡乱说话,你别乱想了。”高芸嫣百口莫辩,若说对别人都不曾有过坏心何况是对她。
娴雅点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有人妨碍到你你不去追究,自己却实在是一份好心为着你你却这样子说话。还是四阿哥跟你说什么,才让你有了这个心思。
两人原是一个心,却弄出两个意思出来。只是彼此都巴望着对方好,也都知道两人各自有太多无奈。只是在这样子仰人鼻息的屋檐下,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抬起头看了芸嫣一眼,娴雅有些不知再应该和她说什么,只是有句话始终记在心:在这儿没有永远的姐妹,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不可能彼此扶持,要是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你就应该铭记于心了。
“主子,可以用膳了。”杏儿这时候进来刚好打开了两人之间的僵局,娴雅起身扯扯衣摆:“姐姐就在这儿用膳吧,福晋送来的白鱼很是可口。说是黑龙江将军进献的贡品,寻常吃不到的珍馐。”
“这是主子送你的,我怎么好一起吃。”高芸嫣不敢做这么僭越的事情,这话要是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情。即便是弘历处处对自己宠眷着,可是这种明目张胆的僭越还是不能让他所容忍。
“福晋也没说定然要我一个人吃完不是。”娴雅硬是将她按到桌边:“一个人用膳有什么趣儿,总是多多人吃饭才好。”一面坐下一面吩咐传膳。
须臾之间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娴雅每日的份例菜外加富察氏特地命人加的菜排了满满一桌。杏儿和白玲赶紧取来怀裆给两人掖在胸前,又将各自纹饰不同象征各人身份地位的碗箸放在面前这才退了下去。
虽然是两人同吃,不过是身边多了一个人。除了碗箸的声响,听不见一点别的声音。娴雅跟在皇后身边久了,吃东西变得很挑剔。虽说是黑龙江的白鱼总是觉得不够鲜嫩,比不得上次和皇后一起在园子里,有人进贡鲥鱼。皇帝那日也是闲着没事,就让御膳房直接将鲥鱼送到皇后这边膳房,随后带着六十阿哥一起过来用膳。
只是回头看时,六十阿哥小小年纪就已经夭折。而皇后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好几日不见皇后不知身子好些没有。
“撤了吧。”两人几乎又是同时放下碗箸。相互看了看,娴雅这才觉得自己跟她居然是无话可说。跟安安在一起或者是跟和惠公主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以是无拘无束无话不说。可是高芸嫣除了会和人说自己是多么委屈或是有意无意在人面前流露出一副宠爱无所不在的模样,这又是何必?
“我还要过去瞧瞧,若是等会儿福晋找我只怕会生气的。”芸嫣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富察氏命人来找自己。若是不见人,只怕又是一场晦气。
“姐姐慢走。”娴雅也不多留,也没有再多留的必要。起身都懒得起身:“杏儿,送主子出去。我脚踝子那儿又有些酸胀起来。”
芸嫣没有听见娴雅最后一句话,担心富察氏时时刻刻会找她少不得疾步如飞地带着白玲出去。
娴雅望着空空如也的殿宇,或许在很久的时间之内这儿都只会有自己一个人。早间去给富察氏请安的时候,不经意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了一句话:皇上要指给四阿哥两个长得极标致的格格,这一下就有了五个格格了。只怕这个乾西五所多半会住不下,看来皇上一定是要他早日开枝散叶。要不也不会在一年之内就给他两个福晋外加三个侍寝格格,这还不包括先前的两个。
富察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总是带着一丝不自觉地酸意。可是又有很多无奈,至少明面上她不能露出丝毫妒忌之心。身怀六甲,还有面对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无法容忍的。
不过才是短短几天时间,娴雅觉得自己仿佛长大了好几岁,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脑子里生根。当富察氏跟自己说起这些时候,只是觉得离自己很远。因为从她开始都比自己要年长许多,也就会不由自主想到日后很多事。是不是少不更事真的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有太多人去自己前面顶着。做一个挂名的侧福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天方才擦黑便显得阴冷无比。娴雅披着一件妆花缎的披风往富察氏住的寝殿里去,这么看来她的身子骨也不是很好。不过是天色微微有些变化就有些伤风的动静,太医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