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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道长,现在该怎么办?”李建成问。
吕仲明答道:“等。”
他早知有这场大雨,也知道这一仗一定会胜,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事实上李唐在起兵时,碰上的最大的难题就是第一仗。
或许在李世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一次了。
“只要雨停。”吕仲明在沙盘上标记了几个点,答道:“咱们就可以吸引宋老生出战,从东城门攻城。”
罗士信道:“秦琼出的主意和你一样,假装不打了,大家分两队绕开霍邑,急行军前往临汾,龙门,引他们出城来追。”
尉迟恭嗯了声,说:“好办法。但如果他不出城呢?”
吕仲明想了想,说:“那就只有再设法绕回来了,不过以宋老生这种老将,他接到的命令是剿灭敌军,因为咱们走了,很有可能去打别的地方,他坐视不管,最后附近邻县遭殃了,他也得带兵去平,只会增加麻烦,多半会开城追。”
尉迟恭沉吟片刻,说:“不如这样,左右三军绕过霍邑,离开,如果宋老生出城追,便杀他个回马枪,如果不追,咱们就真的绕过霍邑,在路上埋下一万伏兵,罗将军再派二百人,伪装成临汾的信差,前来找宋老生求救。他出兵救援临汾,半路上咱们就发动埋伏。他不愿出兵,就进行暗杀,杀掉他后马上解决掉副将,再杀千户,尽量瘫痪他们的军队指挥层,剩下的人强行冲城,抢时间,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回头反戈一击,夺城。”
“好办法!”所有人同时赞道。
吕仲明笑道:“只要能进城,宋老生就不是对手了。好计谋。”
他不得不承认尉迟恭非常聪明,这种策略中间拐了好几个弯,设想到每一种情况,都能妥善应对。
尉迟恭沉声道:“是你提醒我的。”
李建成起身道:“我去与世民商量,各位今天就先休息罢。”
当天夜里,外面雨渐小了些,尉迟恭第三次巡营回来,看到吕仲明躺在角落里,对着墙边出身,手里拿着的东西发出淡淡的光芒,正是他先前给尉迟恭的鳞。
“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尉迟恭问:“能让雨停下么?”
“没什么用。”吕仲明道:“是我的鳞片。”
尉迟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吕仲明道:“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力。”说着他摊开手,给他看,说:“喏,你看这里。”
鳞片的根部有一抹暗红,吕仲明道:“有我的血,所以你如果有什么危险,这片鳞就会发光,我能感觉到。”
尉迟恭:“……”
“后悔了吧?”吕仲明摇头晃脑道:“可我不给你了。”
尉迟恭嗤了声,吕仲明又道:“我就算不爱你,也把你当成朋友,所以不管你对我怎么样,我都很认真对咱们之间的感情。”
“你喜欢我,就对我很好,觉得我不喜欢你了,就对我不好了,天天凶我。”
尉迟恭道:“行了行了,我是坏人,行了吧。”
尉迟恭憋了一肚子气,偏偏又没法反驳他,只得躺下睡了,睡下时又叹了口气。
“妈的,老子也得去修个佛,出家算了。”尉迟恭倏然坐起身道:“再怎么玩下去,迟早得被你玩死。”
吕仲明拿着鳞片看,随口道:“886~”
吕仲明本来只是随口说说,然而尉迟恭却睡不着了,在床上动来动去,半夜里又起身出去,脱了上衣,在雨里站了一宿。
第二天,尉迟恭发烧了,而且还发起了高烧。一副委顿模样,早上喝过药就呆呆坐着。
这场雨下得没完没了,湿淋淋的,到处都是水,连帐篷里都在漏水,尉迟恭昨天一直在淋雨,晚上又去淋了一整夜,简直是委顿不堪。
“大敌在前。”罗士信彻底无语了:“你这么个大个头,居然还生病?”
“生病你以为我想的吗?”尉迟恭答道:“生病也能打仗,你别嚣张。”
“好了好了。”吕仲明生怕两人又吵起来,然而不到片刻,李世民冲进来,铠甲也没穿,打着赤膊,全身朝下滴水。李世民居然还有胸肌腹肌,皮肤白皙,身材很好,吕仲明当真没想到。
“我大哥被父亲说了几句,就去叫阵了!”李世民道:“怎么也不阻止他?”
吕仲明起得晚,根本不知道,昨天不是已经说好的吗?料想李渊不知道说了大儿子什么,数人忙上马,跟着过去。
只见城门下已引出敌军来,双方开始厮杀,敌人有上千,己方却只有五百余人,那一下惊动了整个唐军大营,吕仲明见此良机,马上道:“快上!”
“随我冲锋——!”罗士信怒吼道。
秦琼、罗士信各领一队兵,长枪一挑,又有两千人扑进了战团,背后源源不绝地有唐军加入,战局只能用混乱两字来形容,吕仲明凝神提气,一手焕发金光,正准备强行驱散云霾,然而敌军城墙上却鸣金声响。
“太狡猾了!”吕仲明怒道。
果然,不片刻后城墙上开始射箭掩护隋兵撤回城内,余人见对方关了城门,只得再次退后,吕仲明弯弓搭箭,却被李世民按住,摇头。
尉迟恭把李建成从乱军中救了出来,李建成已满头是血,吼道:“随我杀回去!”
“别冲动!”李世民忙阻止道:“城门已经关了!”
李建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把敌人诱出来了,让罗士信接应,己方接应却迟迟未到,秦琼与柴绍也不知跑了去哪,奈何对方已经察觉李建成的意图,看他带少许兵过来,便出门迎战,人一多,马上就跑了。
吕仲明果断道:“整兵!世民去叫阵,再杀回去,此城可破!”
一语提醒了诸人,李建成的行动虽然莽撞,却已经引出一次敌军,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于是众人各自纷纷回去准备,然而到得营门外,一骑却奔来,喊道:“唐王请各位将军前去议事!暂不发兵!”
李渊在中军帐内接待了数人,裴寂拿着一封信,说:“信使找不到粮草队,突厥已趁机进犯并州,截断了我军后路。”
刹那间帐内一片寂静,李渊道:“早知该让建成留守晋阳……”
李世民道:“现在还有机会,只要速战,先取下霍邑,再回师并州……”
李渊扫视帐内诸人,摇了摇头。
裴寂道:“必须火速回援晋阳,否则万事休矣。”
“绝不能退兵!”秦琼道:“恕我直言,眼下一旦退兵,就只有死路一条!以后还怎么打仗?”
罗士信道:“不能退兵!唐王请听我一言,到明日早晨,霍邑可破。”
李渊眉头深锁,又迟疑起来,看着裴寂,裴寂也是一脸焦躁。
吕仲明想了想,斜眼瞥李世民,这士气整的真是……要么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动手算了。
然而李世民却双膝一跪,跪在帐中,大哭起来。
这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渊道:“世民!”
李世民止住哭声,柴绍忙上前去扶,李渊道:“你哭什么!”
李世民哽咽道:“出师不利,无功而返,回到晋阳,我李家败亡指日可待,如何不哭?”
李渊一听这话,半晌不得作声。
“也罢。”李渊道:“再撑一天罢,派信使去通知刘文静……”
这话一出,众人才松了口气,简直对李渊与裴寂无语。
“那老头子怎么尽出馊主意?”秦琼实在没脾气了。
“我不知道……”吕仲明自己都气笑了,说:“你提防着点,以后说不定馊主意更多呢。”
李世民阴沉着脸,问:“粮草怎么办?被突厥人截了。”
“打下这座城,你还怕没粮草吗?”吕仲明又是一语惊醒众人。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李世民身边。而李建成又在李渊那里被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出来。
“我不会打仗。”李建成叹了口气,一身湿淋淋的,血和雨水混在一起,说:“连累各位将军了。”
吕仲明突然就觉得很难受,毕竟李建成也很努力,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一直在认真地学习当一个合格的领袖,一名对得起大家的世子。
“没什么。”
“别这么说。”
“学着学着就好了。”
“世子别往心里去。”
数人开始安慰李建成,李世民看了他一会,转身就走。
“上哪去!”秦琼马上道:“回来!”
糟糕,吕仲明喊道:“世民!”
李世民赤裸上身,提着剑上马,吼道:“儿郎们!随我来!”
黄昏时,暴雨茫茫,天地间满是水线,李世民怒吼道:“宋老生!你这猪狗不如之辈,我替我大哥来出战——有种就出来!”
城墙上一阵大笑,片刻后,城门洞开,一人率领上千骑兵出战。明显是看李世民人少,打算再像对付李建成一般对付他。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回去告诉你父,速速归乡,闭目待死!”
“杀——!”李世民一振长剑,甲未披,赤着上身便杀进了敌阵。
秦琼与罗士信本是来劝李世民,然而看这模样,所有人登时精神起来,罗士信吼道:“都给我杀——!”
吕仲明一见开战便马上回去拿长弓,追出来后那群家伙已跑得没影了,剩下李建成站在雨里,吕仲明上前去,说:“建成,好点了?”
李建成点头,吕仲明便道:“来,咱们一起。”
吕仲明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能抛下李建成,于是带着他,两人骑一马,这个时候才追到,李建成道:“太危险了!你们……”
一群赤膊汉子提着刀剑,居然就上阵与对方的铠甲兵肉搏,须臾间就杀得一片血肉横飞,李建成焦急道:“快劝他们回来!”
“建成,你控马。”吕仲明低声道。
李建成一怔,吕仲明迅速与他换了个位置,解下背上长弓,李建成不等吩咐便一抖马缰,朝战团中冲去。
是时只见李世民率军冲杀,一路奋不顾身,以陌刀沿途砍过去,将对方的战阵冲出一个缺口,对方城内警觉,增兵来援助,吊桥大开,
尉迟恭吼道:“随我冲!”
隋兵终于看出了尉迟恭要抢城门,所有人开始后退,城墙上鸣金催促收兵,城外血肉横飞,混乱中也分不清自己人与敌人,尉迟恭一抡斩马重剑扫开,轰然将举盾上前的步兵一招扫进护城河里去。
“啊啊啊——”尉迟恭发愤大吼,声音犹如暴雨中的雷霆,一脚踩上马背,飞身跃起。
吊桥缓缓拉起,尉迟恭趁着那最后一刻,冲上吊桥,将迎面冲来的骑兵以重剑一挑,挑得连人带马飞起,朝下一砸,吊桥再次落下。
“放箭!快放箭!”城墙上未料这壮汉如此武勇,登时箭如雨下,尉迟恭恃一身铁铠,咬牙硬抗,然而远处五道金光平地飞起,射向墙头!
黄昏时分,墙头高处弓箭手被金光一闪贯穿,直摔下来。
吕仲明站在马后,于高速奔驰的战马背上,一手握弓,另一手轻挽弓弦,李建成纵马,于外围疾驰而过。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空中的雨水被气劲带得唰一声破开,现出闪烁着金光的水痕。
吕仲明衣袍湿得贴在身上,复又因高速而扬起,松弦。
那一箭在黄昏中沐浴着金光,带起水花,飞向城门,一箭射断了铁索!
砰砰两声,吊桥的铁链断裂,轰的一声,整座吊桥惊天动地的砸了下来!
战场中一片黑暗,最后的天光也已隐去,兵马开始混战,没有火把,没有月亮,只有时不时出现在天际的闪电与雷鸣。本只是一场小型的骚扰战,不料到得最后,规模却越变越大。
隋军与唐军双方先是以百,继而以千,再以万计的人马卷进了这一场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