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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谁?”
“我。”尉迟恭见已暴露,只得转身,借着这么一转身,挡住吕仲明,吕仲明马上绕到树后,李渊何等精明?一看就知树后还有人,却不揭破,李建成脸色只是略微一变,继而恢复了自若笑容,莞尔道:“尉迟将军这里做什么?”
吕仲明背靠树干,头发还不住朝下滴水,借树干挡住自己身体。
尉迟恭笑道:“方才正好经过,恭送唐王。”
李渊点点头,与李建成转身走了。
走远后,吕仲明方低声道:“糟了。”
尉迟恭道:“走,先离开这里。”
两人匆匆出宫去,侍卫来拦,尉迟恭出示腰牌,将吕仲明护着,带着他上马,马加鞭穿过寂静长街,回到府内。吕仲明一进府中便觉好笑,破破烂烂,才打扫了一半,明显也没收拾完,显然都是尉迟恭自己一个人做,没有安排人守门,也没有小厮使唤。
尉迟恭直接把吕仲明抱下马,一阵风冲过院子,进房,将门一关。吕仲明还想李渊那事,尉迟恭却来扒他衣服。
秋凉如水,两人又落了次湖,吕仲明有点鼻塞,尉迟恭便跨上来,把他扒光,紧紧地抱着他就要亲。
“唐王今天已经发现你了……”吕仲明道:“唔……”
尉迟恭喘着粗气,说:“不聊公事,等不及了。”
被子盖着两人,尉迟恭便粗野地进来了,吕仲明痛得要抓狂,然而被这么捅了几下,那疼痛中又带着异样惬意。
“啊……啊……”吕仲明咬着尉迟恭肩膀,留下牙印,尉迟恭发疯般地他脸上猛亲,像是想吃掉他似,足足一夜,直到外面打四时,吕仲明方精疲力地睡去。
翌日醒来时,秋高气爽,天气再舒服没有了,外面传来脚步挪移声音。
吕仲明睡醒,穿上衣服出来,看着庭院内满地金黄,树木黄叶占满了墙头,天空碧蓝如洗,一阵风吹来,尉迟恭漫天落叶中打拳,他拳路霸气却不刚硬,出掌时待得黄叶上下翻飞,颇有天人合一意境。
他身边黄叶被掌风带得犹如蝴蝶般飞起,他双目专注,旋转,腾挪于落叶之中,足足一炷香时分,居然没有黄叶落到地面上。
“好!”吕仲明喝彩道。
尉迟恭收式,立拳,转头时专注神情变成了笑容,问:“睡得好么?”
吕仲明道:“今天是睡得踏实一晚上了。”
尉迟恭牵起吕仲明手,说:“带你转转,看看咱们家,以后应该就住这里了。”
吕仲明没想到尉迟恭说给他一个家,居然说到做到,虽然这家里有点破破烂烂,也没经修葺,虚掩着门,颇有点古宅味道。东西各两进,十间房,四个小花园,随便走走就到头了,但这么一个小家,倒是非常温馨,难得是种满了各种各样树。
院里院外都有,院里枣树与柿子结满了果实,甚至垂到墙外去了,
“喜欢吗?”尉迟恭彬彬有礼道:“还没收拾完,是我亲自动手做,你喜欢怎么样家,告诉我。”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吕仲明道:“都是果树啊!有好多吃!”
吕仲明上前去爬树,尉迟恭忙小心后面扶着,又说:“我本来想把树都铲了,换成桃树,可惜长安桃树不好活……”
“不用不用!”吕仲明道:“这样就很好!”
“空腹别吃柿子。”尉迟恭莞尔道:“吃饭吧。”
吕仲明摘了几个柿子下来,又被尉迟恭牵着去吃饭,早饭已热灶台里,尉迟恭去端过来,有粥,有咸鸭蛋,尉迟恭道:“还是得雇个人做饭。”
吕仲明看了尉迟恭一眼,忽然明白了许多事——这个家,这宅子,果树,饭食,其实都是这黑炭头心意。尉迟恭希望自己留人间,所以努力地给他一个家,就算比不上金鳌岛,但至少有这个温暖地方。
尉迟恭:“这个菜不喜欢?”
吕仲明:“有点咸。”
尉迟恭:“哦刚刚没注意,盐放得多了点。”
两人吃了饭,吕仲明还有点不太习惯,问道:“待会下午做什么。”
尉迟恭用筷子把剩下菜扒到碗里,随口道:“你说了算,想出去玩?”
吕仲明忽然笑了起来,尉迟恭莫名其妙道:“怎么?”
吕仲明哭笑不得道:“怎么这么像我爸们对话……”
尉迟恭莞尔道:“夫妻过日子都这样,你想说点什么?”
尉迟恭收拾碗筷去洗碗,吕仲明便院里四处看看,当天两人出门去买材料,回来整饬家,尉迟恭光着膀子,钉一扇门,汗水淌了一背,还不让吕仲明帮忙,犹如一个可靠神祇。
这天家装修做了一半,晚饭倒是十分丰盛,有鸡有鱼,有醋芹,尉迟恭坐下时主动解释道:“我不喜欢被人伺候,所以没买小厮丫鬟,你要觉得……”
吕仲明忙道:“我也不习惯。”
尉迟恭便道:“那过几天雇个人来做饭。”
吕仲明嗯了声,问:“你为什么不想买人?”
吕仲明吃着饭,虽然他也不习惯别人来事事伺候,但家里就这么俩人,总是似乎有点冷清,他倒是不介意热闹点。
尉迟恭随口道:“你夫君我以前被人抓去当了一段时间奴隶,所以不想买奴。”
吕仲明嗯了声,尉迟恭又问:“你家里大小事谁说了算。”
“大事我爹说了算。”吕仲明道:“小事我仲父说了算,不过从我出生起就没发生过大事。”
尉迟恭笑了起来,说:“那按你家规矩来就行。”
吕仲明晚饭后又喝着茶,坐走廊下看月亮,两人便静静地依偎着,时间流逝仿佛过得十分缓慢而又悄无声息,人生这么过着仿佛也挺好。金鳌岛上,父亲们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发发呆。
吕仲明小时候总觉得无聊,没事想跑出去玩,每天家里呆着,长久地不说一句话,只是互相看看,钉个架子,种盆花,有什么好玩?
那日子简直是闷得要长草了。
甚至就答应尉迟恭,留人间与他相伴那一刻起,吕仲明仍不能理解尉迟恭要求,也完全无法理解父亲选择。
照吕仲明要求,人间这么大,好玩事情这么多,当然是要轰轰烈烈地过完一生,不说当个多动症精神病患者,起码也得四处冒险,不把自己和大家给折腾个筋疲力,是不算过完了人生。
让他呆一个家里,每天重复这种一模一样生活,吕仲明打死也不愿意。起初答应了尉迟恭后颇有点后悔,但权衡他床上表现,还是暂时可以放弃到处跑打算。
大不了以后再慢慢改造就好了。
然而现与尉迟恭这么过生活,吕仲明忽然就觉得,这是一种烟沙散,复归于平静时光。
他从前很奇怪吕布这么强,做什么事都行,麒麟也很多奇怪主意,又很聪明,为什么每天什么事都不做?这一刻,他终于开始逐渐理解了父亲选择。
这是自然,是阡陌……
是“非宁静无以致远”。
是道。
他抬头看着夜空,枕着尉迟恭肩膀,刹那间万籁俱寂,心灵澄明。
“这个给你。”尉迟恭将一把小钥匙递给吕仲明,吕仲明提着它看了看,尉迟恭道:“房间里钱箱钥匙,我一点军饷,都那里了。”
吕仲明笑着把它系手上,说:“我用不着什么钱。”
尉迟恭道:“我也用不着,不过你收着罢。”
“你好聪明。”吕仲明说。
尉迟恭:“?”
吕仲明只觉尉迟恭是除了父亲之外,他崇拜人了,李靖说过自己有智慧,其实尉迟恭才是真正有智慧那个。若说崇拜父亲因为父亲强大,就像一座坚不可摧山峦,而尉迟恭就像浩瀚柔和,而又博大沧海。
李世民麾下,他是有勇气人,且是思考慎密人,武艺高强,且有自知之明,从不强求那些自己不该得到,对生活态度也很简单。对一切事抱着平常心,却从不丧失进取勇气……这么好一个人,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呢?
他是凡人中接近道那个人,反观之自己,吕仲明从小到大,都学习“道”,但比起他生长凡间恋人,生平第一次有了自愧不如之感。和尉迟恭比起来,他吕仲明简直是既二缺又冲动,行事欠缺周详考虑,大部分靠直觉办事,且骄傲无礼,不懂得向人学习。仗着自己有俩老爹,动不动就拼爹解决问题……
“我要向你学,尉迟。”吕仲明笑道。
“什么?”尉迟恭有点莫名其妙,吕仲明一本正经道:“我决定把你当师父,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请你告诉我。”
尉迟恭被吕仲明逗得笑了起来,说:“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是举案齐眉意思么?”
吕仲明也乐了,勾着尉迟恭脖子,尉迟恭便低下头亲了亲他,说:“不碍事,你随便闯祸,闯完了等夫君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吕仲明哭笑不得道:“我你们眼里,就只会等着让人来收拾烂摊子么?!”
尉迟恭还未回答,李世民声音却院中响起。
“当然不是,每次制造烂摊子人,是我才对。”李世民站院中,无奈道:“国师大人,帮帮忙。”
吕仲明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个时候前来,他穿着黑色斗篷,进来后摘下帽子,一脸疲惫与憔悴,于月光下看着吕仲明,几乎就这一刻,吕仲明上前去关门,尉迟恭进屋去点灯,煮茶,将李世民迎进屋内。
“我正打算过几天去找你,没想到你这就来了。”吕仲明再见这好友,一时间说不出开心,尉迟恭却神色凝重,问:“世民,你方才说什么?”
“父亲想称帝。”李世民也不隐瞒,朝走进厅内吕仲明道:“需要上祭皇天,下告万民,需要天降……需要问天意。那天你河东施法,令乌云退去,阳光普照,所以,魏征献计,让父亲聘仲明为国师,替上天授意于我李家。”
吕仲明笑笑,随口道:“什么国师不国师,你来找我,我自然愿意帮忙。”
尉迟恭有点迟疑,然而吕仲明与他交换了眼神,两人便心有灵犀,尉迟恭没有将昨夜听见话源源本本地告诉李世民。
三人厅内安静坐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气氛仿佛有点尴尬,李世民问:“扬州事情办得如何了?”
吕仲明观察李世民脸色,觉得他似乎有点心结,尉迟恭道:“世民,昨夜我们……”
吕仲明豁然开朗,难怪今天李世民脸色不对,忙打断了尉迟恭,解释道:“世民,昨天夜里,是我决定先不找你,因为如果被唐王知道我刚回长安,就直奔你落脚之处,恐怕会引他猜疑。”
李世民听到这话时,眼睛里有点黯然,然紧接着取而代之是欣慰之色,点点头道:“没关系。”
吕仲明伸出手去,拉着他手,说:“以前我说过那些话,请你记得,从前我一直站你身边,现是,以后也是。”
李世民笑了起来,眼里却似乎带着点泪水,起身坐过来,侧身紧紧地抱着吕仲明,那力量大得令吕仲明发疼,吕仲明先是一怔,继而笑着拍了拍李世民背。
他知道这个时候李世民是困苦时候了,手下将领全被挖走,孤身一人长安,手下全无半点兵马,就像尉迟恭一样,完全看不到前途何方,不知要如何处理自己与父亲,兄长关系。
一个知道历史人,自然对眼前李世民困境看很淡,因为知道他迟早会称帝,并将成为千古一帝。但世间多少事,大抵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这种连旁观者都看不清事态发展时段?
“你说天佑我大唐,此战必胜。”李世民道:“果然此战胜了,能不能告诉我,未来将会如何?”
吕仲明拿起茶碗,给他倒上茶,答道:“有惊,无险。”
李世民想了想,接受了这四个字批语,不禁笑逐颜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