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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过往于他而言是刻骨铭心,夜夜念起,时时不忘,可惜对于另一个人而言,那不过只是最普通的往事,很快被埋进了时间的沙河。
报时的钟声响起,铛铛铛,又脆又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殿中已经有不少人,花逸还坐在他身边,面前摆着糕点,她今日却十分矜持,坐姿端庄又淑女。
应该是做给司空骞看的。
他嘴角划出一丝冷笑。
殿外有人进入,没急着走向自己的位置,反而向滕风远走过来,面上带笑,“二弟来得真早。”
来人正是聂弘归,发髻纹丝不乱,黑色镶金腰带,身后跟着几个护卫。
滕风远直接忽略他,连个目光都没给。旁边肖承指了指远处,说话也不客气,“你的位置在那边,麻烦让让,不要污染了我的眼睛。”
聂弘归面上依然带着笑,他不和肖承争辩,却侧身朝身后的中年护卫说话,“古教头,你教出来的护卫连基本礼数都不懂,我看你这教头没做好本职工作,回去自个儿领罚。”
古教头垂首,“是,少主。”
“你……”肖承怒瞪聂弘归。
聂弘归面露恳切,“二弟啊,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父亲很想你,常常念叨你的名字,这几年身体欠安,最近又病了一场,还盼着你有空去看他。”
滕风远身若磐石,目不斜视,完完全全当聂弘归不存在,聂弘归却依然笑得谦和,“二弟,有事尽管来找为兄。”
他带着人走向自己的位置,肖承看着聂弘归的背影恨不得唾一口,无奈大庭广众有损形象,他自然不敢放肆,一团闷气堵在胸口,回头正好对上花逸,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比你还无耻。”
花逸顿时有种躺着也中枪的忧伤,摊手道:“我是无辜的。”
肖承冷哼一声,又对滕风远道:“尊主,少听他提聂家的事,还不是看你现在有权有势前来巴结。当年若不是他们落井下石,你也不会差点丧命。”
滕风远声音微凉,“聂家与我再无关系。”
殿中人越来越多,相继入位后,或正襟危坐,或窃窃私语。巳时的敲钟声响起,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卧虹窟的薛老板出来了,他生就一副生意人的精明样,但此时却微微低头,满面恭谨。走在他前面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蟒袍玉带,头带金冠,径直坐上了主座位置,一副主人的架势。
四座之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肖承也低声道:“都说卧虹窟是某个王爷的产业,原来是贺王。”
贺王乃当今皇帝的亲叔叔,手握兵权,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
花逸多看了贺王几眼,怪不得卧虹窟从来没人踢馆,原来是皇家产业。
薛老板走上台,“承蒙各位豪杰赏脸,薛某先向大家道声安好。薛某是个生意人,讲究个和气生财,望各位心平气和,动口不动手。”
薛老板满脸堆笑说了一堆好话,再把卧虹窟的规矩和即将举行的通衍心经拍卖规则说了一遍,笑呵呵地问:“不知各位还有何异议?有就当场提出,没有的话我们就正式进行抽签排号。”
各家都没有异议,薛老板开始让各竞拍人前来抽签,来者都是客,薛老板自然谁都不想得罪,这抽签顺序按刚才进卧虹窟大门的先后而来。轮到穿云教时,肖承上去抽了一支签,拿回来一看,上书:辛丑。
抽签结束后,上午便无其他事,薛老板道:“拍卖定于下午未时三刻,地点在卧虹窟东面的裕和殿,请诸位提前进入,未时二刻关闭大门,过时不候。现在大家可以去南面的赌场试试手气,或者去西面的醉花楼放松一下,北面的醉仙楼新请了两位大厨,乃皇宫御厨的后代,欢迎大家前去指点手艺……”
简单说来,就是卧虹窟吃喝嫖赌一应俱全,宗旨是:只要你有钱,保管赛神仙。
宾客们还在考虑该去哪里,司空骞却直直朝着滕风远的方向走了过来,抱拳作礼,谦逊有度,“请滕教主稍留片刻,在下还有事相求。”
他声音朗朗,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哦?”滕风远抬起脸,“破空公子才智过人,威名远扬,竟有事要滕某帮忙,实在叫人惶恐。”
司空骞笑意泛泛,“此忙非滕教主帮不可。”
滕风远回道:“滕某怕担不起此等厚爱。”
场中不乏看热闹的,玄火门的门主插嘴道:“有话直说,滕教主自然不会拂了破空公子的面子。”
“在下想请滕教主高抬贵手,放身边这位姑娘一马。”他朝梁花逸指了指,“梁姑娘与穿云教素无冤仇,若有误会,可当众说清楚,滕教主却私自将人扣押,实在是说不过去,还请滕教主不要和女流之辈计较,放过梁姑娘一马。”
滕风远声音冷下来,“破空公子大概搞错了,梁花逸是嫁到穿云教。”
“嫁?可有婚书?媒人?聘礼?”司空骞面上依旧带着笑,却字字铿锵,“如若都没有,那也可以问问梁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用问。”滕风远斩钉截铁道,面上隐有怒气,“穿云教的事轮不到外人来指点。”
他这样的态度,已经在承认自己私自扣押人。
花逸适时反水,“我是穿云教的人抓过去的,滕教主还不放我走。”
若不是有面具遮着,众人就能看见滕风远那张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直接拽过花逸朝外走,准备离开卧虹窟,花逸叫道:“司空骞,救我。”
司空骞飞身将人拦住,“梁姑娘并不愿意跟滕教主走,还请滕教主莫要勉强。”
滕风远冷哼一声,袖中真气起,一掌朝司空骞打去,司空骞忙避开,又跳回来欲夺梁花逸,滕风远再度出手,却听有人道:“卧虹窟内不得动手,否则便是不给本王面子。”
声音不大,却威严有力,正是贺王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没做成,不过不用着急,花逸又在拔老虎胡须了,总会被收拾的。谢谢小薰的地雷
☆、19算账
司空骞转向贺王,抱拳道:“今日贺王在此,还请贺王来断个公道,梁花逸乃在下挚友,如今被滕教主无缘无故扣押,于法于理不和。”
贺王走过来,“江湖中事,本王不该插手,不过在卧虹窟,本王可不想见到有人流血。依本王看,还是问问这位姑娘的意思,若有误会,说清楚便是。”
周围的护卫围了上来,正好把门口堵住,个个全神戒备。滕风远怒视司空骞,这人肯定早就策划好了,搬出贺王来压他。
贺王负手,“梁姑娘是否愿意留在穿云教?”
滕风远唇线紧抿,看着梁花逸放柔语气:“花逸不要闹。”
花逸却猛摇头,“我不要留在穿云教。”
滕风远声线如冰,“你就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
花逸撇过脸。
贺王看着滕风远,面上三分严肃,七分威仪,他在大丰王朝乃是举足若轻的人物,怎能容忍别人在他面前放肆?他缓缓道:“滕教主似乎应该给大家一个交待。”
沉默良久,滕风远道:“此事无需劳烦王爷,滕某立即离开卧虹窟,再不踏入此地。至于其他想找麻烦的,”滕风远环视四周,“穿云教恭候大驾。”
司空骞笑,“难道腾教主要退出通衍心经的竞拍?”
“退出就退出。”滕风远掷地有声。
“不能退!”
几个声音在门口响起,洪亮如钟。
门口的护卫被推开,四位老者步入殿中,虽头须花白,但身健体壮,正是穿云教的长老。其中一位走向滕风远,“尊主,不过一名女子,既然不愿意留在穿云教,那穿云教也不必浪费口粮,放她走便是。”
滕风远拒绝,“不行。”
“尊主莫要误了正事。”四位长老齐声道,双手抱拳作礼,恳请滕风远顾全大局,堵在门口不让滕风远走。
教中长老莫名地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滕风远长身玉立,他微微侧身看着司空骞,面上似笑非笑,“天时地利人和,破空公子果然好本事。”
竟然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搬出贺王和教中长老来压他,不费一兵一卒逼他放人,他想不放都难。
他又幽幽转了口气,“不过,不知道令尊是否欣赏你的做法。”
司空骞眸中闪过几分诧异,门口护卫又让开一条路,走在前方的中年男人身穿深蓝色锦袍,肩宽膀阔,走路时气势十足,后面还跟了一位妙龄女子,她身着鹅黄色罗裙,配一条刺绣肩巾,头上金钗斜插,既华贵又不显繁琐。
花逸脸色就不好看了,走在前面的是司空骞的爹,后面跟的正是狄千霜。
滕风远似乎在看热闹,你敢引来我教中长老来牵制我,我也可以叫你爹过来牵制你。
司空老爷进屋,瞪了司空骞一眼,分明不赞同司空骞的所作所为,但他又不好直接拆儿子的台,只板着一张脸引开话题,“千霜过来了,既然这边没什么事,就回去一起吃个午饭,下午你带千霜一起来拍卖会看看热闹。”
司空骞没答应也没拒绝,花逸紧盯着他,“你让秋星河给我带的话是真的吗?”
她多喜欢他啊,以前老跟在他后面跑,费了那么多时间才追到他,她觉得他就是她这一世的爱情和追求,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做。但是,狄千霜横在他们中间算什么?
司空骞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些事搞好。”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花逸颓然道,她知道他父亲给他的压力很大,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结果连武功都废掉了,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承诺,她觉得自己累了,“今天这么多人,你父亲也在,狄郡主也在,你把你让秋星河带的话再说一遍,我别的都不强求。”
有头有脸的人都在此,司空骞只要说一声拒绝和狄千霜成亲,那便是真正的悔婚。
司空骞沉默,花逸的心在他的沉默中渐渐沉下去。
见他撇开脸,花逸扑哧一声笑了,“跟你开玩笑的,我跟滕教主都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们感情很好,他现在什么珠宝玉器都送给我。就是这两天闹了点小矛盾,卧虹窟下个月要拍卖一颗稀世红宝石,我想要,他不想给我拍,我跟他闹别扭。”
她主动挽着滕风远的胳膊,倚在他身上,“尊主,我不要宝石了,我们去醉仙楼吃饭好不好?”
滕风远倒是配合,揽过她的腰,“你想要的话,我下个月让人拍来送给你,不要再闹。”他侧身吩咐随行护卫,“路回头,待会去交下个月宝石拍卖会的报名费。”
花逸娇笑,“尊主最好了。”
滕风远朝贺王拱了拱手,“一点小误会,让贺王见笑了。”
司空骞叫住她,“花逸……”
“破空公子快成亲了,祝你们百年好合。”花逸笑道,看了狄千霜两眼,摇着滕风远的胳膊,跟他撒娇,“尊主,狄郡主戴的珍珠项链很圆润诶,我也想要珍珠。”
滕风远搂着她往外走,“珍珠不都点缀在你头上了吗?本座给你的东西不会比她的差。”
他把她半搂半抱地带去了醉仙楼,要了个雅间,吩咐肖承守在门外,不要让人进来,门一插上,滕风远就变了脸色,最讨厌的就是她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随时都可以转身去追随司空骞的脚步,和三年前一样,依旧是半分留恋也无,被人弃之如敝履,他把她抓进怀中,磨着牙道:“原来你想走,你说该怎么办?”
花逸知道他要关门算账,识时务道:“我不是没走吗?”
“那是因为司空骞不要你。”滕风远冷笑,“这回不能算了,我知道很多折磨人的方法,你想要哪一种?”
花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