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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蹲下来,一把杨帆的脉,道:“伤不重,几位信得过在下,赶紧带到在下住处止血。”脸色苍白的杨帆点点头,“多谢高人相救。”这位真的可以算得上高人了,至少比杨帆吹出来的卜算子,还有麻衣苏青要高吧。
李郁欢赶紧下车来扶杨帆,有些嗫嚅道:“先生,还好吧。是学生没用,让您受伤了。”“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上车……”
“爵爷!爵爷!”
“先生!”
“快,赶紧上车,再不救治,失血过多就麻烦了!”神秘人掉过马车头。“在下江湖人称二关公,陈王廷是也!”章尧头一抬,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可以让他不去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神秘人了。
“上车!”章尧托着杨帆跨入马车。雨幕之中,飞奔的马车,以及随之而来的官兵火把。整个登州城,犹如惊弓之鸟,再一次紧张起来……
第179章 迷
京师几日秋雨连绵,杨帆载百万石麦子秋收过来的消息,一下子震惊了整个朝野。都知道圣上这几日,正为着陕地又一次的歉收,农民起义蠢蠢欲动而苦恼,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至宫内,让吃不下饭的朱由检大呼过瘾。
一连喝了六杯英雄泪,才放下杯子来。“及时雨啊,这杨帆真是及时雨啊!”朱由检望着皇城中淅淅沥沥的秋雨,有些小激动地将手中的扳指转了又转。甚至想立马到杨帆面前,好好地夸赞他一番。百万石麦粮,那是国库一半的年税才能买来的粮食,他杨帆就凭着三万人,出了趟海,就给运回来了?
朱由检拿着奏折看了又看,终究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粮人归”三字上。温体仁恭候在朱由检身后,也不住地贺喜。这刚一上任,这位杨爵爷就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他那把内阁首辅的椅子,多少做得稳当了。
他能够上位,也有朱由检为了制衡外廷东林党的意思。朱由检任用东林党,但对于朋党极其反感,所以不可能把所有重任都交给东林群臣,但任用罢免还是反反复复,最重要的还是不信任。
“温阁老,你说,朕应该赏他些什么?”
温体仁一滞,呢喃道:“赏金银财宝,未免太过庸俗,况且爵爷那奇物斋,似乎也不缺这些黄白之物;若加官进爵的话……年前刚刚封了伯爵,我朝祖制,凡授爵者,不得预九卿事,不得分邑,只领俸禄和称号。出则可领将军印为大帅督,辖漕纲。当初凌河伯不愿入仕,圣上便敕封爵位,可见格外看重凌河伯。”
“温阁老好像还是没说朕赏什么比较好。”
温体仁思忖片刻,道:“若真是要赏,不若将这流爵改成世袭罔替的爵位,加授铁劵,圣上您看如何?”
这虽然不是实质性的奖赏,但若是论起稀有度来,绝对是罕见的赏赐,功劳大过天了。朱由检吩咐道:“就按你说的拟旨,另外,将那封地划给杨帆,这是朕当初做的承诺。”
温体仁一滞,道:“不可啊,圣上。别说外姓功臣,就连朱姓皇室,按祖制都不应分邑,圣上切不可冒天下之大不韪,做此等裂土之事。”他感觉头皮都麻起来,当初群臣死谏,才把封地一事告吹,如今圣上旧事重提,这不等于摆明要给群臣难堪吗?
“一切若是遵循旧规,能够平息西北的乱世,能够解决天灾带来的饥荒,朕,还操着心?内阁的税改被驳,朕这旨,你说下得,还是下不得?”做皇帝也不容易,谁不想圣旨一处,天下大呼圣上英明。就像当初产出阉党一样,歌颂他圣明的要多少有多少。可如今,税改刚刚露出点苗头,这奏折便成千上万地递交上来,民间怨声载道。他崇祯也好顾及面子,几月前撤了周延儒也是无奈之举。
其实操控着一切的,还是东林那帮人。老百姓不懂税改带来的好处,一听要增加赋税,看看如今都已经缩衣节食了,再加税真的是活不下去了,便怨声载道。殊不知这次的税改,对于农业税收,反而是不增反减,但这些都还是内阁出定的方案,颁布的仅仅是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这几种,把原先三十抽一的祖制,调整到了十抽一,这些平时在里头大赚特赚的商人立马就急得跳脚了,联络朝中熟识的人脉,企图驳回税改。不仅如此,还四处宣扬这税收一加上去,老百姓的日子还怎么活。
于是街坊邻里,就这么传开了。舆论一起,头疼的便是朱由检了。哪朝哪代,苛捐杂税繁多,哪朝哪代,皇帝昏庸无道,都是戳脊梁骨的事情,所以,就这么抹掉一个官员,草草地把税改一事拖延下来,既不否决,也不实施下去。
下边那些奸商、贪官、污吏心里头都清楚地很,这是上头作罢的意思,也就不再闹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真的上头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税改。这些人也有的是办法,不过最好就是不改,你舒服,我也舒服。儒家讲究中庸,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才能维护住另一个思想,那便是有序。君臣父子,忠孝仁义。
朱由检道:“封地一事,等凌河伯回来再议。其他事宜,交由你办了。”他还是妥协了,当真给了封地,估计翌日又是一堆的奏折上来了。
见朱由检松了口,温体仁也是稍稍定了定心,道:“臣,遵旨。”
然而,就连这道旨意连票拟都还未出,另一则惊天消息,再次震惊了整个朝廷。刚至山东登州的凌河伯杨帆竟然遇刺了!传到宫中之后,朱由检大发雷霆,差点欲将刚刚上任的登莱巡抚给撤了,敕封一事先暂缓,即刻派了钦差大臣,前往登州彻查此案。
谁动的手?
京师有仇的,没仇的。有芥蒂的,没芥蒂的,都思索着,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对杨帆动手。朱由检看着刚送入宫中的奏折,黑衣人、顺刀、失踪,锦衣卫那边,几个锦衣卫千户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更是言明,在登州府一带已经开始彻查。
朱由检将奏折摊在桌子上,揉了揉发涩的睛明穴,呢喃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
京师的某处,雅间窗户紧闭,几人眉头紧锁。
“谁动的手?”
“不清楚,不是狮子头的手下。”
“还是叫狮子头小心为是,圣上已经派出钦差,这几天,叫他们收敛点。”几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
“很有可能,那个疯子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倒头来还要我们替他擦屁股。罢了,不管是不是他,先把自家的生意做好。两淮今年的盐税,如何了?”
“除了五月那成银两,被某些人吃了,秋收前的银两,两淮都转运盐使司已经派人送过来了。不过凌河伯的原因,现在还是不要动为好,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现在都归在了山西那边,准备冬至之后,与南粮一块儿运到京师来。”
“恩。”声音低沉,“小心驶得万年船,工部那块去年就是个例子。好在老岩溪下手得快,一听杜如海出了事,晋商那块的帐本立马就销账了。不然这克扣的精铁、火铳去了哪,又有得说头了,到时候就不是一个杜如海就可以顶事的了。”
有些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不怕,怕就怕萝卜下边是个更大的坑,最后连自己的地基都给陷进去了,那就玩大了。但坑终究是坑,总有一天,塌陷下去,那将是一场梦魇。
第180章 苏醒
杨帆睁开眼,动了动身子,立马感觉到右肩上传来一阵剧痛。
嘶。
他抽痛了咧了咧嘴,便看到一边桌子旁上两个打着盹的骚年。李郁欢托着的下巴渐渐歪下来,打了个机灵,下意识地朝杨帆看去。
“先生!先生你醒了?”李郁欢赶紧跑过去,蹲在床板边上。“郁欢,这里是哪儿?”杨帆动了动脖子,卧房雅致,似乎不是一般平民人家。他似乎还有些影响,那晚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
“这是那位少侠的家。那晚先生为了救我们,被那黑衣人砍伤了。就被那位出手相助的少侠救了回来。”李郁欢将杨帆身上的被子提了提,“先生现在感觉身体如何?”
“扶我起来。”
“不可,万万不可!”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杨帆抬了抬眼皮,只见一个面如枣色,留有山羊须的男子匆忙进来。
“爵爷,切不可乱动。您的伤口愈合,若是这个时候乱动,又要崩裂了。”那个男子道,“在下陈王廷,叩见凌河伯。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够遇到凌河伯。”
“陈兄不必如此大礼,你救了在下的命,理应我感谢你才是。若还这么见外就不好了。”陈王廷哈哈长笑,拱手道:“在下常年走镖,便听说过爵爷英明,大凌河一战,更是杀个建奴闻风丧胆。为人也是极为仗义豪气,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实在佩服佩服。”
身后章尧上前,跪下谢罪道:“在下没有保护好爵爷,还请爵爷恕罪。”
杨帆轻声咳了咳,道:“不能怪你。敌在暗我们在明,自然有不备的时候。好在这次我们这四个命硬,没有去见阎王的,不然死了哪一个,我都没法交代了。”
正趴在桌上的孙毅似乎被响动吵醒了,腿一抽,直起身来。“呀,都来了。爵爷呢?爵爷好些了吗?”
“行了,臭小子。这是没用,配着宝剑,连个刺客都打不过。”杨帆故意打趣道。孙毅一听就窝火,道:“爵爷,那可不是一般的剪径小贼,若真是流寇小贼,我孙毅一个可以杀上七八个。”
章尧点点头,解释道:“对面身手确实不一般,不像是一般的毛贼。孙公子可以挡下十数招,确实可以了。”
“恩,在下经常在山东走镖,杀过的流寇也不少,这些黑衣人用的顺刀,便和一般毛贼的不一样,应该是老手。”陈王廷捋须道。
“那几人不像是劫财的,若是劫财,那么至少得让我们交出钱财。怎么可能直接上来就生死相搏。尸体去哪里了?”
“登州府衙内,不过五个黑衣人死了,还有一个也在昨日重伤不治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章尧点了点头,道:“恩。不过我们在那些刺客的鞋边上找到了山泥,如今五百锦衣卫正在全力搜查登州府内的山丘。还有……”章尧看了眼陈王廷。
“哦,在下先告辞……”
“没事,陈兄不必见外。章尧你直说吧”杨帆道。
“圣上对此事龙颜大怒,已经派了钦差大臣前来彻查此案。估计您要在这里休养一阵子了。”
杨帆点了点头,道:“不知陈兄这里方不方便,若是有不便之处,我等还是先行离去了。”陈王廷忙道:“不碍事,不碍事。在下也是前几日刚刚走镖回来,正闲来无事。家中尚还宽敞,爵爷就在这里安心养病便是。”
“对了,陈兄我看也不是一般人家,武艺高超,难道就是靠走镖为生?”
陈王廷尴尬一笑,道:“爵爷见笑了。在下虽有投身报效朝廷之意,却无什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