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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不可泄露,你既担忧王爷,早些回去吧,今日的话,你仔细考虑,不要让自己的手沾满鲜血,至少,别再杀人。”
白凤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柔和而又让人觉得亲近,可夕颜却始终没有上前,靠近他一步,他身上有让她觉得温暖的东西,可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冰冷世界,即便是全身冰冷彻骨,如果不能让她全然安心,即便是暖炉,她也情愿紧咬着唇,蜷缩成一团,用自己的毅力煎熬过去。
“国师真难听,还是白凤好听些,这地方太阴森,真是让人讨厌。”
夕颜幽幽的开了口,一副嫌恶的模样。
“我叫你莲儿可好。”
白凤像是夕颜会拒绝一般,不等她开口,便迫切了抢了先:“莲儿既然不喜欢这里,这里的饭菜你肯定也吃不下,范统。”
白凤叫了一声,不过一分钟的时间,范统便出现在白凤跟前,单膝跪在地上,说不出的恭敬。
“送王妃出宫。”
夕颜瞧了白凤一眼:“到现在为止,国师并未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我现在并不怪你,能认识七王爷,我觉得很开心呢,就像你说了,报仇了以后我便能开心吗?也许报仇之后我会觉得很爽快,不过那些人要是死了,我也就失去了活着的乐趣,行尸走肉,不过现在却不一样了,我会尽我一切的能力保护王爷,那些原本属于他的,我都会帮他夺回来,至少,看着他的笑容,我会觉得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这是武媚娘不能有的,所以我不会要求你送我回去报仇,我即便是不回去,那些人也别休想像以前那般风光的活着,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叫我莲儿,不过我还是允了,但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夕颜跟着范统,两人刚离开天凤殿,继续往外边走,却被人叫住:“请问前面是七王妃吗?”
太监特有的嗓,又尖又细的,夕颜不由的回头,便见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裳的太监蹲着身子,小步跑了过来。
范统上前一步,将夕颜挡在身后:“原来是王公公,太子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
夕颜侧过身子,不由的看了范统一眼,个小力大,食量更是惊人,原以为只是个范统,未曾想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强将手下无弱兵,堂堂国师的手下,这样一个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如何会连应酬也不会。
“原来是范大人,劳您惦记了,太子殿下还是老样子,一直吃着药,太子妃许久不见七王妃,听说她今日进宫,特命奴才在此等候,邀王妃叙叙姐妹情。”
“这可真是不巧,王妃有事急着回府呢,特命奴才送她出宫。”
王公公听着这话,紧抿着唇,颇有些为难瞧了夕颜一眼,夕颜笑了笑,推开范统,走到王公公跟前:“我难得进宫,姐姐又是诚心想邀,王府的事情再急,也不能驳姐姐的面子,王公公,带路吧。”
听那范统的意思,这王公公应该是太子近身的人,莫芸菲现就要成为夏天辰的侧妃,皇后定是恼火万分的,太子殿下再怎么宽容,心里也定是介怀的,再说那莫云霞莫芸菲两姐妹都是一个德行,刁难任性,最喜吃醋,不过那莫云霞身为嫡长女,又是太子妃,比较会装而已,让太子的人邀她去叙旧,也不知夏明旭是什么意思?
“范大人,我先和王公公去见姐姐,天凤殿鼠辈流窜,你该回去和国师大人商议一下,提前做好防范才是。”
东宫是何地?住着的可是未来的储君,戒备如何会不森严,更何况太子还是个药罐子,又不是无能的主,伺候的人定不会在少数,可沿途虽有巡逻的守卫,来往忙碌的太监宫女却没见几个,且无那种压迫谨慎之感,甚是懈怠,再瞧着王公公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夕颜心里几乎可以肯定,今日见她的绝不会是那想与她叙叙姐妹情的太子妃,十之八九是太子殿下本人。
一路上也不知绕了多久,最后来了一处甚为清雅的地方,与天凤殿不同,这地方的树木虽说也是郁郁葱葱,却并不会给人一种威严而又沉闷之感,四周都是树,盘根错节,顺其自然而生,与御花园那些修建整齐的名种相比,更见其风韵,正中是一座凉亭,曲桥通幽,碧蓝湖水,红鲤畅游,两边的树木倒影其中,随水波晃动。
想不到这森森的皇宫竟有如此地方,丝毫不让人觉得压抑,夏日的时候,泡上一壶好茶,再让相思亲手准备一些小白爱吃的糕点,两人吹着风,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兴之所及,还可喂养湖中鲤鱼,再让人弹上一曲,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不过这样安逸的日子,她现在便也只能想想而已。
两人过了桥,便见那被群树环绕的碧波亭,轻纱曼舞,亭内坐着一人,依旧一身明黄的长袍,袖口上绣着一朵黑金色的牡丹花,含苞待放,欲放却未完全绽放,只见那人手上端起一上好青花瓷底的茶盏,茶盖轻叩几下杯缘,轻轻吹了吹口气,抿了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盖上了盖子,隔着重重纱幔,即便是你并未品茶,甚至未闻得那淡淡优雅茶香,可你却能从品茶那人享受的表情,嘴角的笑容,生出了一分向往。
“你先下去。”
凉亭内的夏明旭放下手中的杯盏,淡淡的开口。
“太子殿下果真是雅致之人啊。”
夕颜掀开帷幔,慢慢的走了进去,今日虽无阳光,不过已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夏明旭身上依旧批了件厚厚的大衣,膝盖上还放着保暖的小炉子,放下茶杯,两只手便紧紧的捂着那炉子,想来是极怕冷的。
他身子不好,琉璃上下无人不知,上次慧春坊夕颜便发现外面传言并非夸张,这太子殿下的身子确难当琉璃国之大任,也难怪那么多人倒戈,倾向夏天辰那一方。
“雅致?尝闻风花雪月四字,那些风月场所本宫自是不能去,也去不了的,若是能在冬日下雪时,抱着一壶酒在屋外迎风吹雪,见那梅花飘飞,如此才算得上雅致。”
夕颜微微一笑,这对寻常人而言,是件即便做了也会在第二日便忘怀的小事,可这样的小事对这个一直用药吊着生命的太子而言,确实就成了奢望。
“太子殿下今日找我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约我品茶,再谈你那无法实现的风花雪月之事吧。”
“若本宫说便就是为此事才特意把七王妃找来的呢?”
那双眸子一如初见,深沉如水,比那湖水还要沉静上几分,不见任何波澜。
“太子殿下如此雅兴,夕颜岂敢不从?”
夕颜笑着,在他的旁边坐下,掀开壶盖,用手轻轻地扇了扇,转身对着夏明旭,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上等的雪芽,可是用天山上的冰水沏的?”
说完,也不管夏明旭同意不同意,便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果真是天山的水沏的,比那日慧春坊的雪芽甘醇,太子殿下可真是会享受。”
夏明旭见她如此,无澜的眸底带上了点点的笑意:“既知是真品还要如此,岂非暴遣天物。”
“我恭王府向来穷困,一般的茶叶都喝不上,更遑论此类珍品,若细细品尝,恋上其甘甜醇美,今后我岂不是只能喝水了,好东西,浅尝即可,一旦沉迷,谁知会有何后果?今日虽未见到姐姐,不过能见上姐夫,也算一件美事,夕颜再次谢谢姐夫的好茶,这样的味道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了,作为酬谢,夕颜总该有所表示,太子殿下只管直言,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夏明旭眸底的笑容愈盛,却隐含点点的惋惜之意:“若是你姐姐有你一般的聪慧,说不定今日朝堂之上便不会出现两派分庭抗礼之争。”
夕颜一听,抬眸看了夏明旭一眼,可惜那双眸子的主人隐藏的太好,除了漆黑如夜一般的深沉,再没有其他。
“太子殿下谬赞,姐姐才思敏捷,娴熟聪慧,端庄得体,比夕颜不知好了多少倍,如夕颜这般的胭脂俗粉,便只能陪七皇子那般的癫狂痴傻之辈。”
“那日怎不见你如此谦虚,看来你待七弟方才是真心,可本宫明明听说,你喜欢的是四皇弟,甚至在大婚当日立下非君不嫁之言,莫不是是市井流传有误,还是真的就如你所言,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以前我确实倾心于四皇子,不过现在的我是七王妃,嫁(又鸟)随(又鸟)嫁狗随狗,自然要站在我家王爷一边了。”
夏明旭淡淡的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夕颜的话太过好笑还是听在他的耳边太过嘲讽,嘴唇抿起,居然形成了向上扬起了的弧度。
“今日本宫找你来,并无任何目的,只是想与你说会话而已,前几日在慧春坊你说的那些人,事后我命人去藏书阁寻,却并未在任何典籍中找到他们的名字,那日你随口一提,对他们的事迹颇感兴趣,尤其是那秦始皇的,不过李后主那一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如此绝佳好句,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可还在?”
夕颜瞥了夏明旭一眼,虽只是淡淡的掠过,却在不动声色间窥探到了他眼底伸出的渴望和兴奋,夕颜莞尔一笑,爱上秦始皇,许是因为这个身份,现今整个陆地分割,身在其位,谁不想成就一番霸业,名留青史,不过对于李煜,与其说是欣赏,到不若说是同情吧,这个人,也许酷爱诗文,却不会弃江山社稷于不顾:“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是如此好色之人,那些书,年代有些久远,夕颜也记得不太清楚,只隐隐记得有这样几个人与这样的一些事情,那日就脱口而出了,早知道殿下对他们感兴趣,夕颜说什么,也会把那些书放好的。”
“你那日说的那些话,本宫觉得很有道理,水能载舟焉不能覆舟?百姓乃国之根本,不可动摇,琉璃自莽帝创国以来至今,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国势却大不如前了,却因着那天朝上国的美名,每年有近百万两真金白银流往南方的其他小国,琉璃国库空虚,虽号称有百万雄兵,却俨如一只沉睡的狮子,比不得匈奴兵马强大,临近年关,匈奴侵犯边境,掠夺猪马牛羊还有俘虏无数,如此下去,琉璃泱泱大国,指不定就真的如你所言,成为下一个南唐,而本宫便是那亡国之君臣。”
夕颜脸上带笑,静听夏明旭说完,一脸无辜的瞧着他:“夕颜不过是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太子殿下和我说这些作甚?”
夏明旭盯着她,并未开口,半响,突然仰头,大声出声:“若夕颜是男儿身,必定是我琉璃的栋梁之才,方才本宫说的那些不过是重复你那日说的话而已,你虽是女流之辈,本宫却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若是琉璃国败,七皇弟虽未受朝廷重视,也是我琉璃的堂堂王爷,你以为他有好日子过?”
因方才的大笑,夏明旭强忍着咳嗽的欲望,将话说完,脸色涨红,张口便剧烈的咳嗽出声。
四周无人,夕颜坐在原位,并不上前,只冷冷的看着他咳嗽,脸上的表情,甚至那笑容,分毫未变:“太子殿下说得有理,不过夕颜如何肯定,帮你就一定能保我家王爷无虞呢,殿下的身子,想必殿下清楚的很,这储君之位,还不知落于谁手呢?即便是殿下继位,就一定能善待我和王爷么?皇后娘娘指给恭王府的管家可是让我家王爷吃了不少苦头呢,倒是那丽妃娘娘,对我赏识的很呢,国师大人方才也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