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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了只新手,纯金打造。”他展示给她看。
“好看得很,不过你能用纯金为自己打造一个新父亲吗?”吉娜姑妈尖刻地问,“我指的是泰温。”
“泰温·兰尼斯特是千年一遇的传奇。”姑丈宣布。艾蒙·佛雷是个神经兮兮的人,一双手总是不安地扭动。他的体重最多十石……而且还要在浑身甲胄,被水浸过的前提之下。穿羊毛衣的他仿佛一根芦苇,没下巴,突出的喉结十分可笑。三十岁之前,他一半头发便已脱落,现在他年满四十,头顶只剩几根稀疏的白丝。
“最近有很多奇怪的谣言,”詹姆遣散皮雅与侍从们之后,吉娜姑妈说,“教我这个老妇人难以置信。提利昂怎么可能害了泰温?是不是你姐姐的诽谤中伤?”
“事情是真的。”金手越来越沉,他摸索向手腕处固定用的皮带。
“儿子谋害父亲,”艾蒙爵士道,“滔天大罪啊。如今是维斯特洛最黑暗的时代,泰温大人不在了,我真替大家担心。”
“若他此刻在这里,你才该替大家担心。”吉娜把丰满的屁股摆到一张折叠椅上,椅子顿时发出危险的“吱噶”声。“侄儿,讲讲我们的儿子克里奥爵士,讲讲他怎么死的。”
詹姆解开最后一个索扣,把金手放下。“我们路遇土匪,克里奥爵士挺身而出,企图引开对方,不料出了意外。”谎言很容易出口,尤其是它明显安慰了面前这对夫妇。
“孩子很勇敢,我一直这么说。这来源于他的血脉。”艾蒙爵士说话时溅出粉红唾沫,他喜欢咀嚼酸草叶。
“他的尸骨应该埋在凯岩城下的英雄之厅,”吉娜姑妈宣布,“他究竟安息于何处呢?”
无处安息。血戏子们剥了他的尸体,把血肉留给乌鸦享用。“一条小溪旁,”他撒谎道,“等战争结束,我便会带他回家。”这些日子里,只有骨头没人要。
“战争结束……”听见这话,未来的艾蒙老爷顿时来了精神,他清清嗓子,突出的喉结上上下下,“你看见外面的攻城器械了:撞锤、投石机、攻城塔。不能蛮干啊,詹姆,达冯要破坏我的城墙,砸毁了我的城门,他还说要把沥青火桶丢进去,点燃城堡。那可是我的城堡啊!”他伸手进衣袖,取出一张羊皮纸,凑到詹姆眼前。“我有王上签署的授予状,看看,上面是托曼的亲笔签名,国王的印章,雄鹿和狮子。我是奔流城的合法领主,我不允许任何人损坏我的财产。”
“噢,把这蠢东西拿开,”他夫人叫道,“只要黑鱼还在城内,你就只能拿这张纸揩屁股。”吉娜姑妈虽嫁到佛雷家五十年了,但骨子里仍是个兰尼斯特。不折不扣的兰尼斯特。“詹姆会把城堡交给你。”
“那当然,那当然,”艾蒙老爷承认,“詹姆爵士,你父亲大人信任我是很有道理的。你看,我会把封臣牢牢掌控住,但不会太过严苛。无论布莱伍德、布雷肯、杰森·梅利斯特、凡斯还是派柏,他们都将明白我艾蒙·佛雷是个公正的封君。哦,还有我父亲——他是河渡口领主没错,然而现在我是奔流城领主了。儿子有责任服从父亲,没错,但封臣更应该服从封君。”
噢,诸神慈悲……“你不是你父亲的封君,爵士。请认真阅读你手里面这张纸,它将城堡、封地和税赋赐予你和你夫人,仅此而已。培提尔·贝里席才是河间地总督,奔流城必须服从赫伦堡的管辖。”
艾蒙老爷不高兴了。“赫伦堡不过是座闹鬼的废墟,被诅咒之地,”他反对,“而贝里席……只会数铜板,能当什么总督?他的出生……”
“你若不满意,请直接去君临向我亲爱的老姐投诉。”毫无疑问,瑟曦几口便能将瘦弱的艾蒙·佛雷吞下肚,他连塞牙缝都不够——除非,除非她忙着跟奥斯蒙·凯特布莱克做爱,没空答理。
吉娜姑妈哼了一声,“没必要用这些废话去打扰太后陛下,阿蒙,你就不能先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吗?”
“呼吸点新鲜空气?”
“或者撒泡尿,成不成?我侄儿要跟我讨论家务事。”
艾蒙老爷脸红了。“是啊,里边太热,我还是到外面逛逛吧。夫人,爵士。”他小心翼翼地卷好羊皮纸,朝詹姆一鞠躬,颤巍巍踏出帐门。
说心里话,艾蒙·佛雷很难不让人轻蔑。他十四岁那年来到凯岩城,娶了一位只有他一半年纪的母狮子。提利昂常说泰温公爵给他的结婚礼物就是“掉肉”——艾蒙因为紧张而什么也吃不下,越来越瘦。这其中吉娜也有份。记得若干次宴会上,艾蒙只能闷闷不乐地拨弄食物,他老婆则兴高采烈地跟坐在她左手边的骑士——无论是谁——开下流玩笑,他们的谈话总是伴随着突然爆发的大笑。当然,她给了佛雷四个儿子,或者说她声称他们是他的。凯岩城内没人敢质疑吉娜,尤其是艾蒙爵士。
老公前脚离开,老婆便翻起白眼。“这便是我的夫君。你老爸究竟考虑些什么,居然封他为奔流城伯爵?”
“我猜他考虑的是你的儿子们。”
“我也在为他们打算。阿蒙成不了合格的领主,但小泰可以试试,只要他懂得效法我而不是效法他爹。”她扫视帐篷。“有酒吗?”
詹姆取来酒壶,单手为姑妈倒酒。“你怎么在这儿,姑妈?照理说,城堡攻陷之前,你该留在凯岩城才对。”
“阿蒙一听说自己当上了领主,便迫不及待地前来伸张权利。”吉娜姑妈喝下一大口酒,用袖子揩揩嘴巴。“你父亲应该给我们戴瑞城才是。记得吗?克里奥的老婆是农人旗下的女子,如今这悲伤的寡妇正为自己的儿子无法继承她父亲的领地而备感愤怒。门房阿丽不过从母系上讲拥有戴瑞的血脉,而我媳妇简妮乃是她老妈玛丽亚夫人的妹妹,论辈分是阿蕊丽的姨妈,名副其实的戴瑞家人。”
“你也知道她是妹妹,”詹姆提醒对方,“而且小泰将来会继承奔流城,这份奖赏比戴瑞城丰厚多了。”
“这是一份有毒的奖赏。戴瑞家族的男性业已绝种,徒利家族正好相反。那傻瓜莱曼爵士在艾德慕脖子上绕绳子,却不敢当真吊死他,而萝丝琳肚子里怀着一只小鳟鱼。只要徒利家的继承人还活在世上,我的儿孙们便坐不稳江山。”
她真是一针见血,詹姆心想。“若萝丝琳怀的是女儿——”
“——就把她嫁给小泰。是的,我想过这点,不过得先说动瓦德老大人。另一方面,若生出来的是男孩,他那根小鸡巴将来就会制造麻烦了。布林登爵士也不能不纳入考量,若他脱困,将来或许会以自己……或者小劳勃·艾林的名义来要求奔流城。”
詹姆记得在君临见过的小劳勃,四岁时还吸老妈的奶子,“艾林不会活到生育年龄。再说,鹰巢城公爵千里迢迢索要奔流城做什么?”
“为何有了一罐金子的人还想要另一罐?贪心不足蛇吞象哪,詹姆,泰温本该把奔流城给凯冯,戴瑞城留给我的阿蒙。如果他舍得来问我,我一定会劝他,不过你父亲除了凯冯之外还会跟谁商量呢?”她长叹口气。“算了,我不能责怪凯冯想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安全窝,我太了解他了。”
“原来如此……不过凯冯想要的和蓝赛尔想要的似乎是两码事。”他把蓝赛尔弃绝妻子、封地和爵位,加入教会骑士团的事和盘托出。“你想要戴瑞城,只管写信向瑟曦请求。”
吉娜姑妈挥挥杯子,以示否定。“不行,离弦之箭收不回来了。如今阿蒙那颗尖脑袋里已经装满了统治河间地的幻想,而蓝赛尔……我看这事不妙。献身于总主教和当御林铁卫没区别,恐怕凯冯会大为光火,就跟你一时冲动披上白袍后激怒了泰温一样。好在凯冯至少还有马丁做继承人,他可以用马丁去娶门房阿丽,以代替蓝赛尔。七神保佑。”姑妈又叹口气,“说到七神,瑟曦为何准许教会重新武装呢?”
詹姆耸肩,“大概她自有道理吧。”
“道理?”吉娜姑妈粗鲁地喷了口鼻息,“不晓得她有什么好道理!连坦格利安王朝都难以应付圣剑骑士团和星辰武士团。征服者伊耿对待教会十分谨慎,处处小心,生怕出事。伊耿死后,维斯特洛的领主们蜂拥而起,来造他儿子的反,这两大教团武装正是叛乱的中坚力量,虔诚的领主纷纷倒戈,更吸引了无数平民百姓。如果我的历史记得不差,梅葛王不仅宣布他们为非法,还悬赏通缉,一颗战士之子的首级值一枚金龙,一张穷人集会成员的头皮值一枚银鹿。数千人因之被杀,但更多人在七国上下继续反抗,如燎原之势,直到铁王座杀掉了梅葛,杰赫里斯王登基后大赦天下,宣布只要放下武器,一律既往不咎,这才渐渐平息了动乱。”
“这些故事我都快忘光了。”詹姆承认。
“你和你姐姐都没长记性。”她又喝了一口酒。“听说泰温躺在棺材里面笑了,是真的吗?”
“他在棺材里面腐烂,嘴巴扭曲罢了。”
“如此而已?”听他这样说,姑妈有些悲哀。“人们都说泰温从来不笑,这不是真的。和你母亲成婚那一天,还有被伊里斯任命为首相的那一天,他都笑得十分开心。提盖还跟我讲,当塔贝克厅坍塌崩溃,埋葬了那狡诈的婆娘艾莲夫人时,泰温笑了。在你出生的时候,詹姆,他也笑过,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你和瑟曦,两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完美无瑕,犹如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呵呵,只有两腿间不同。你那时候的嗓门就很大!”
“听我怒吼嘛,”詹姆咧嘴笑道,“下回你就要称赞他是多么喜欢笑了。”
“不,泰温不信任笑容,他见过太多人嘲笑你祖父。”姑妈皱起眉头。“告诉你,这场围城的闹剧若给他瞧见,不大发雷霆才怪。现在你来了,说说,想怎么做?”
“跟黑鱼谈判。”
“谈判不管用。”
“我会向他提出慷慨的条件。”
“达成条件需以信任为基础。然而佛雷在自家屋檐下谋害宾客,你呢,好吧……我没别的意思,亲爱的,但你确实杀了自己宣誓守护的国王。”
“如果黑鱼不投降,我还会杀了他。”他抑制不住尖刻的语调,他现下可没心情听人把自己和伊里斯·坦格利安扯在一起。
“怎么杀,用你这条毒舌吗?”姑妈责难道,“我是个肥胖的老妇人,但耳朵没毛病,我敢打赌,黑鱼也一样。听着,空洞的威胁毫无意义。”
“你要我怎么做?”
她沉重地一耸肩,“阿蒙想要艾德慕的脑袋,这回我倾向于支持他,再怎么说,莱曼爵士的绞架已成了笑柄。你必须让布林登爵士看到你的利齿,事情才有转机。”
“依我看,杀害艾德慕只可能坚定布林登爵士守城的决心。”
“关于决心,黑鱼布林登从来不缺,已故的霍斯特·徒利对此体会最深。”吉娜姑妈干了杯中酒。“嗯,本来也不当由我来指导你作战,你好自为之吧,我清楚自己的位置……不像你姐姐。瑟曦真的烧了红堡?”
“她只烧了首相塔。”
姑妈翻翻白眼。“她应该将她的首相烧死,把塔留下。哈瑞斯·史威佛?诸神在上,如果说有谁最像自己的纹章,非哈瑞斯爵士莫属。还有盖尔斯·罗斯比,天哪,我还以为他八百年前就进了坟墓。玛瑞魏斯……我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