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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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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仓库中?
第三十二章 巴叔的忏悔
    村里接二连三发生的惨事,让满仓心里像吊上了十五只水桶,每天七上八下的。这个年轻的“无神论”者,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惊心动魄和惴惴不安后,信念之树的根基开始动摇了。

    他不得不开始承认这个仓库的的确确存在着问题!秀秀的死不用说了,是山娃所为,有因有果。可这“阴阳脸”是谁杀死的呢?又为何要挂在仓库的房梁上?这仓库里,莫非真的有什么冤死的鬼魂无处伸冤,便以此提醒,想让我为其出头?

    满仓就这样殚心竭虑地左思右想着、猜测着,可答案就像一个陷入泥潭的醉汉,怎么也爬不上他思想的边缘。无奈,满仓就去村里小店买了几卷烧纸,打算烧点纸,送送仓库中也许真的存在的冤魂。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迷信的做法,但在还没有任何能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他只能试图以此传统形式来做一下努力。

    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满仓独自向仓库后的一个小小十字路口走去。这个时候,村里的每家每户都在牛棚里忙着,可仓库因为独处村口,却是异常的安静,仿佛与小村隔离了似的。

    满仓悄悄地走着,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因为他知道,他是站长,他的任何一个不合常理的举动,都会引起整个牛村的恐慌。可没等满仓走到地方,就远远看到路口旁亮着一小堆火光。火光处,火焰在风的抚弄下弯着腰向一个方向舞蹈着,火光映照出一个人影,正蹲在火光旁,黑黢黢地背对着满仓,右手臂不断前后左右地动作着,显然是在翻动着燃烧的纸张。

    是谁?满仓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急忙拈着脚尖快走几步,然后隐入一片齐腰高的荒草中,在秋虫没完没了的燥叫干扰中,努力捕捉着来自火堆旁的任何一个字眼:

    “山娃,巴叔今天给你赔罪了。过去是巴叔不对,巴叔骗了你,让你受了委屈,还为此丢了性命,巴叔不是人,巴叔已经知错了,你就饶了巴叔吧……”因为偶尔有风路过,那人的声音断续得近乎飘渺,和飞舞的纸钱一起在空中转了几转后,径直飘向远方。

    但满仓还是一字不拉地全部收进了耳里。是巴叔!他刚刚这样告诉完自己,火堆旁接续传来的声音又把他带入了另一个山重水复的思维窘境:“大兄弟,大妹子,大侄女,你们就饶了我这条老命吧!今天巴叔先给你们送点纸钱,以后还会把仓库重新修整修整,好让你们住得舒服些,您们就不要再怪巴叔了,就饶了巴叔吧……”

    巴叔与山娃的恩怨已经众所周知,怎么现在又冒出个大兄弟、大妹子和大侄女呢?这个大兄弟、大妹子、大侄女又是何许人呢?满仓心中的疑问,像刚扯完个线头,便又冒出了个线头,没完没了。他忍住秋蚊垂死挣扎般的叮咬,凝望着那个背影苦苦思索着。

    火光在渐渐变小,巴叔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终于细若游丝般和火光一起熄灭了。可此时,密布在满仓心头的疑云,却似农人手中的一穗老玉米,在经历了层层剖析后,结论,终于雨后明月般破云而出:

    巴叔口中的大妹子和大侄女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仓库女鬼!

    满仓为自己这一发现感到欣慰,只是这女鬼,与巴叔又有着怎样的恩怨呢?

    满仓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直至巴叔离开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他才松口气长身站起,在犹豫了一下后,悄悄转身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满仓迅速打开了电视。这已成为他的一个习惯。

    自从秀秀去世后,儿子小涛又长住在场部姥姥家,家里只剩下满仓一个人。满仓每每下班回到家,便感觉孤寂就像生了根,越来越枝繁叶茂。为了让屋里多些生气,也为了驱赶装在心头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怪事儿,满仓每天进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电视声开得大大的,这样,屋里便像多出了许多人在讲话。

    可即便这样,这个晚上的满仓脑子里仍是挤满了各种镜头。他一夜未眠,眼前一会儿是“阴阳脸”的牛头,一会儿是巴叔的背影,他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仓库的背后,一定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冤情,而这冤情,正是村里某些人心中藏着的鬼!

    月亮像一面行走的镜子,不知何时移至到了窗前,银色的月辉便清爽爽地洒满了屋子。屋子里的一切,很快在浓重的黑暗中露出隐隐约约的面孔,梳妆台上秀秀生前用过的一圆明镜,也迎接月光般反射出莹莹的光。这令满仓的心怦然一动,他想起秀秀的死,想起贴在山娃家牛棚门上的小涛和宽宽的照片,心里突然悲愤地涌起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件事,会不会也与仓库女鬼有关呢?

    这个设想的诞生,让满仓心头亮了一下,有了一种新鲜的震惊。这震惊让他突然感觉到有一张网,正鬼魅般从他背后无声地张着大口向他拈手蹑脚地袭来,而那网的后面,似乎正隐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暗中操纵小村一惊一乍的人!

    这个想法,仿佛突然为满仓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令他毅然决定,一定要揭开仓库闹鬼之谜!

    可从哪里入手呢?自从牛村成立后,萝尾村老一辈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这块土地的历史也像一块破布似的被扯得七零八落的,很难再缝合在一起。

    满仓思量再三,最后决定先求救于父亲。他想,这仓库已经闲置几十年了,是老爸他们那代人的产物。虽然老爸那时不属于这个村子,但至少应该有所耳闻。

    满仓是个急性子人,有了这个想法,不等挨到天完全放亮,便骑上摩托车“呜”地一声直奔场部去了,掀起的一溜儿烟尘,在黎明中,蓬松得像一只飞越的松鼠的尾巴。
第三十三章 黎明的冷笑
    满仓刚出村口,就看见前面忽地好像闪过一个身影。“谁;这么早!”他心头一凛,急忙刹车停下,向身影隐没的一片柴草堆寻去。

    柴草垛一堆连着一堆,横相连、竖相通,满仓像闯迷宫一样走在里面,却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是自己眼花了?他想了想,正要离开。可这时,一声“嘿嘿“的冷笑突然从附近传来。冷笑低沉嘶哑,在清冷沉寂的黎明中格外清晰。

    “谁?”满仓边厉声喝问,边警觉迅速地环视四周。

    可周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声音回答。

    兴许是什么鸟叫吧,或是猫狗什么的。满仓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想。可他的想法刚刚闪过,冷笑又出现了!“嘿嘿……”还是那样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节奏,却更多了几分惊悚和阴戾。

    满仓打了一个冷颤,恐惧宛如一只突然从背后袭来的鳄鱼,紧紧卡住了他的脖子,令他感到了要命的窒息。他不敢再搜寻下去,冲出柴草堆,哆嗦着腿踹着了摩托,七扭八歪地向前驶去。

    柴草堆在摩托车后无影无踪了的时候,太阳露出了脸。先是半只,红通通的,好像羞愧于自己的迟到先伸出头探下风似的。

    清冷的晨气终于被散去,满仓也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满腹的紧张和恐惧。摩托车也在他逐渐稳定下来的情绪的驾驭下趋于了平稳。

    满仓的父亲铁生自萝尾村与洼子沟合并后便搬到了农场场部定居,每天不是弄孙膝下,便是散步遛弯,日子过得也算惬意,用老伴铁嫂的话说:“一张老脸,整天乐呵呵的。”

    可秀秀没了后,铁生的脸不但恢复了以往的冷峻,而且还蒙上了一层愁云。

    秀秀是他在部队时一个老部下的外甥女,虽是外甥女,老部下却视为掌上明珠。秀秀死了后,这位曾经的老部下竞在电话里着着实实把他一顿臭骂,难听的话语机关枪般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这让铁生很是恼火,因为电话那头的人不仅过去是他呼来喝去的一个小兵,而且自己还曾对他有过不小的恩情,这样的以下犯上、忘恩负义岂是自己这样的火爆脾气能够忍受的?

    可铁生还是忍了。因为,以下犯上那是过去,现在人家可是农场的当家人,一场之主啊!自己的脸面虽然重要,可儿子的前途也不可小觑呀!所以,在面子和儿子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儿子。为了儿子今后仕途顺利,尽管心里的火气像上了膛的炮弹,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罪人般地握住电话筒,或缄默不语,或连声说“是!”

    满仓就是在父亲这种心情下赶回家的,所以谈话很不顺利。

    “爹,您知道牛村有个仓库吗?过去萝尾村留下的,就是我现在住着的。”满仓问。

    “一个破仓库有什么好谈,就不能说点正事!”铁生没有好声气地说。想到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儿子受了委屈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想知道这个仓库过去都住过什么人。”满仓从小就看惯了父亲的脸色,受惯了父亲的脾气,所以并不在意,继续追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萝尾村的人!”铁生倔呼呼地说,明显着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继续下去。

    不知为什么,满仓总觉得父亲对萝尾村似乎很敏感,平时说话唠嗑也总是绕着这三个字走,仿佛这三个字就像三只难惹的拦路虎。记得有一次唠嗑时他把牛村说成了萝尾村,父亲便大发脾气,特别纠正说:“是牛村,或畜牧站,但绝对不是‘萝尾村’!”并批评他说话不严谨,不是领导的作风。

    这件事当时留给满仓的感觉是父亲太过较真和小题大做,可现在想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这让他不得不对父亲的过去产生了怀疑。

    也许是因为生气,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此时,铁生手里的拐杖与他的那条伤腿一齐上下抖动着。这让满仓心中陡然又漫过了一片新的疑云:自打他记事时起,父亲就拄着拐,并从来不许别人问及此事。问母亲,母亲也是在长长一声叹息后,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父亲的残腿就在满仓心里形成了一个永久的谜。

    难道,父亲的残腿也与萝尾村有什么关联吗?满仓心里快速地想着,嘴上不由脱口而去。“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您的腿到底是怎么致残的?您为什么不愿让我知道?”

    “小兔崽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来审问你老子吗?”铁生这回彻底爆发了,他呼地撑着拐从炕沿边站了起来,两眼冒火般逼视着满仓。

    满仓并没有被吓着,父亲的举动越发加重了他的疑惑,他冒着挨打的危险,在父亲抄起身边的板凳向他扔过来的同时,争分夺秒地再次向父亲甩过去一句话:“我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您干吗这么激动?”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诉你,你能怎样!”铁生歇斯底里地喊着,气得牛一般喘着粗气。他右手拄拐,左手哆哆嗦嗦地伸向炕沿,想重新坐下。

    满仓知道父亲累了,忙上前扶他坐下。他知道,多数这个时候,父亲就像一只使尽了威风的老虎,脾气是不会再发作了。

    “爹,您都知道什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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