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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生按照看事先生的指点,先是把一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分别摆在三个坟冢前,然后掏出一沓厚厚的烧纸点燃。烧纸很快燃烧起来,并很快化作燃烧的纸屑,黑色的蝴蝶般落满每个白雪掩盖的坟头。
“接着接着喽!铁生给你们送钱赎罪来喽!”旁边的看事先生突然一声大喊,接着,两手抱在胸前,嘴里嘟嘟囔囔开始念叨起别人听不懂的一些话来。
看事先生本就一身黑衣,此时浑身抖动,两眼时睁时闭,精光闪烁,两手时合时张,张牙舞爪,看得铁生心惊胆战,他感觉此时看事先生就像一只满身妖气的怪物,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随时有吸附他魂魄的危险,使他不由得一点一点向坟后移去。
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像是蒺藜类的东西,他扭过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已挪到了坟后的一堆荒草边。他暗笑了一声自己的胆小,刚要移开,却突然看到荒草中一双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紧盯着自己。
那只是一双眼睛,似乎没有依附在任何躯体上,像一幅被谁遗落的眼镜,挂在荒草中,并闪着同月光一般冷浸入骨的光。
铁生一愣,他突然觉得这眼神很熟悉,多年前那最不愿被他提起的一幕倏忽涌到了眼前。
那年,那双眼睛也是用这样的眼神仇恨地一动不动地逼视着他的!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的呀!怎么会……?
“我是死了,可这是我的家。”铁生正这样惊恐地想着,一个声音突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像回答着他的疑问似的。
鬼魂!铁生的脑中第一反应便蹦出了这样两个字。难怪,突然飘至的低哑、阴冷夹杂着喟叹的语气,加上那样悚人的回答,实在没有人会相信这会是活人所为。
铁生在那一霎那的恐怖之极无言可表,他像一只被突然点燃的刺猬般连滚带爬、鬼哭狼嚎地从坟后轱辘到了坟前,望着看事先生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看事先生的破关事宜还在进行之中,冷不丁看到铁生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以为铁生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忙停下手对铁生进行了锤前胸砸后背的施救。
半晌,铁生才缓过神来,他推开看事先生,用手指着坟后,一个劲儿地说:“有鬼,有鬼!”
看事先生明白了铁生的意思,他看了铁生半天,然后半信半疑地向坟后走去。
坟后,荒草密集。看事先生先是警惕地用脚踢了踢荒草,
在没有得到任何危险的信号后,又伸出手臂在荒草中胡乱摸了摸,可除了细碎的月光外,荒草中什么都没有。
看事先生边从坟后向前走,边埋怨铁生说:“你这位老哥呀,一定是良心亏大了,才这样神经兮兮的……”
看事先生叨叨咕咕地走到坟前,见铁生狗一样跪在坟前半天没有动静,便伸手去推,可这不经意地一推,却把铁生推得木桩子似地一下侧歪到了一边。
看事先生心里一惊,定睛看去,但见惨白的月光下,铁生四肢佝偻,双目紧闭,嘴角边,挂着一抹诡异的淡笑和一道浓得近乎发黑的血痕……
第八十九章 麻袋里的脸
铁生被送进了医院,他因为过度惊吓发生了中风,偏瘫了。痉挛中,竞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清醒过来后的铁生,几次用还能活动的左手去拔插在身上的输液管,想以此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啊,儿子、孙子都生死未卜,自己这把老骨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自己死了,求得那些冤魂谅解,兴许还能换回儿子、孙子的一条命。
可几次,都被铁嫂发现,从死亡边缘把他拽了回来。铁嫂哭着对他说:“死老头子,你咋这么自私啊,你死了,丢下我可咋整啊!再说,就算儿子和小涛回不来了,咱们不是还有个孙子宽宽嘛,为了宽宽,你也不能去寻死啊?”
铁嫂的话,像枯灯里浸入的一点油,令铁生原本已经死鱼般的眼睛又渐渐燃起了一丝光亮。是啊,自己还有个孙子哪,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哪!
半个月后,铁生出院了。虽然半个身子还没有康复,但口齿间却已时而能冒出一两句断断续续的话来。
这天,铁嫂正在灶间做饭,听到里屋斜倚在床上的铁生含糊不清地喊:“邮递员来了,是满仓、小涛,来信了吧!”
铁嫂抬头向门外望去,果然见邮递员正大踏步地向自家屋里走来,手里显然捏着一封信。
铁嫂接过信,习惯性地向信封右下角望去,可那里空空的,没有反应一点寄信人的信息。“会是谁呢?”铁嫂奇怪地嘟囔着,撕开信封,打开信纸,刚刚看了两行,突然喜极而泣地跑进里屋冲着正等着消息的铁生喊:“老头子,真的是小涛写来的,真的!”
原来,小涛被巧珍解救后,就跟着巧珍在矿区住了下来。
脱离了魔窟,又有了巧珍的照顾和巧巧的陪伴,小涛那因为饱受折磨而蜡黄的脸变得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快乐了许多。
原本;巧珍只计划让小涛在这儿住一阵子;心情好些后;便想办法让他回到牛村去。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半个月后;当巧珍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小涛时;没想到小涛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想再回牛村了;我只想与您和巧巧生活在一起。”他先是低头嗫嚅着;声音低得像蚊鸣;像害怕巧珍拒绝似的;可说完后;又把头抬得高高的,一脸期待地望向巧珍。
“为什么?”巧珍奇怪地问。
“因为家里没有妈妈。”小涛的眼圈一红,“巧珍阿姨,我想要妈妈,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巧珍妈妈?”
小涛的一句话牵出了巧珍满眼泪花。自从把小涛领回来后;她从小涛口中也得知了家里的一些消息;得知了母亲谢三娘的离世和儿子宽宽的苏醒;所以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处在悲喜参半、感慨万千的心境之中;尤其是每每看到小涛时;她就感觉命运就像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让她远离了一个儿子;却又得到了一个儿子。她有时甚至想;既然宽宽已经有那么多人疼爱;那么自已就来疼爱小涛吧;也算是对小涛的母亲秀秀的一种赎罪吧!可碍于小涛心里一直视她为仇人;才没敢过分奢望。如今;望着小涛充满渴望的目光,她才觉得自己和小涛真的是“母子连心”了;她不禁喜极而泣;连声回答:“好呵;小涛;只要你愿意;阿姨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妈妈。”
小涛就这样成为了巧珍家庭的一员;并从此安心地在煤矿居住了下来。
但巧珍知道;满仓和小涛的爷爷奶奶一定在疯狂地寻找着小涛。
这天;巧珍对小涛说:“小涛;你不回家也可以;但给家里写封信吧;报个平安;也好让家里人放心。”
“不!”小涛说;“写了信他们会按照地址找来的。”
“傻孩子;我们可以不写发信地址啊!”巧珍似乎早已寻思好了。
就这样,铁嫂收到了这封没有寄信地址的信件。信件是以小涛的名义写的,小涛在信中说,他现在一家个体单位给人打工,活儿不累,老板人也好,所以请家人放心,不用惦记他。
铁嫂把信念给铁生听后,铁生像一头伤残的豹子样放声大哭,哭够后,又良久良久不再吱声,只用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昨夜刚刚飘过了一场雪。雪掩盖了一切尘埃污痕,使整个世界像披了一身白纱,干净、素雅、恬静……
“老头子,你怎么了?小涛有信了,你怎么却不高兴了呢?”铁生的表现令铁嫂有些害怕,自从铁生病倒后,她突然觉得半边天塌了下来,虽然平时对老伴的一些做事很看不惯,但此时才觉出,这个家若没有铁生撑着,还着实玩不转。所以现在,铁生的任何一点异常表现,都会牵动她的全部神经。
“唉!”铁生叹口气,嗓子里呼呼噜噜地滚动着说,“满仓,满仓……回来……”
铁嫂明白了老伴的心思,她大声对铁生说:“不用着急,小涛都有信了,满仓肯定也快回来了!”
铁嫂的话没有错,半月后的一天早晨,铁嫂起床刚刚推开屋门,便看到门口横躺着一个圆滚滚的麻袋。麻袋蠕动着,里面还发出极其微弱的唔唔的声音。显然,麻袋里肯定装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猪羔子?铁嫂想起前几天她曾对一家养猪户说要抓他家两只猪羔子养,难道是给送来了?那怎么的也得打个招呼呀!再说,也用不着这么早啊!还有,猪羔子送来了,钱却不要了?
这人!铁嫂边想着边去解麻袋口,可麻袋口捆系得太结实了,她只好拿剪子铰开。
铰开口,才发现里面竞裹了两条麻袋。真是,就是装人也用不着这么多麻袋呀!铁嫂刚这么想着,麻袋里却突然发出一声“噗”的吐气声,接着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妈呀,可把我难受死了!”
铁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惊呼,但见麻袋口竟左摇右摆地探出了一张脸!
第九十章 门口的福子
那是一张灰突突的脸;在凌乱的有些偏长的头发下异常憔悴瘦削,这更显得位居脸中央的那只鼻子愈加硕大挺拔,鼻子下面,嘴中被塞进的毛巾大概是因为主人的不断噌磨已经秃噜出来一半,这使主人得以含糊不清地冲铁嫂叫着:
“妈!”
妈?铁嫂愣怔了一下后,仔细向那张脸辨别着望去:天啊,这不是满仓还会是谁?
“满仓啊!你跑哪去了,怎么连个信都没有哇?”铁嫂扑过去,一把拽下对方嘴里半秃噜的毛巾,然后抱住那张脸放声大哭起来。
“妈,您先别哭,先把我手上脚上的绳子解开……”
铁嫂这才意识到儿子还被裹在麻袋里,她手忙脚乱地把儿子从麻袋里拽出来,然后用剪刀使劲铰着捆绑在儿子手脚上的绳子,边铰边兴奋地冲屋里喊:“老头子,儿子回来了!宽宽,快起床,爸爸回来了!”
满仓见到铁生时,铁生正在床上躺着,看到儿子,他嘴张了好几张,才在嗓子眼里挣出了一句裹夹着哭腔的:“儿子啊——”
这让满仓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待发现父亲真的是偏瘫了时,他不禁扑上去抱着父亲的上半身大哭起来。仅仅一个月而已,他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变成了这样。他哭着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母亲。
铁嫂边撩起衣襟擦拭着眼泪,边向满仓讲述了铁生发病的原因和经过。一时间,一家人哭成一团。
早饭时,满仓吃得狼吞虎咽,像一只许久没有猎到食物了的狼。父母几次问他这些日子的情况,他都翻嚼着满嘴的食物忙不迭地抽空回一句:“爸、妈,等我吃完饭再跟你们讲,我都快饿死了。”
饭后,满仓满足地用手抹了一下嘴巴,开始向父母讲述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离奇遭遇——
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早晨,满仓连着做了两宿的车,第三天傍黑天时到了省城。满仓下车,找了一家很便宜的私人旅馆住下。睡到半夜时,有人敲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