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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苒并不在这里。
两边都是阴暗狭长的通道，一目了然，她能去哪里？
陆维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清楚地记得墨苒是和自己一同被谷神拉进来的，但为什么此时唯独她不见了？
他惊恐地去拉谷神，不料谷神忽然一甩手，竟直直的向一侧墙壁撞去。陆维甚至来不及制止，就见到谷神像一块人形果冻一样在接触墙壁的瞬间变得透明、柔软，随即被吞噬其中。
十八年来所形成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崩塌，陆维脑中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的，他在谷神消失的同时也跟着冲了过去，希望能将谷神从墙壁中拉回。然而巨大的吸力陡然袭来，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在触及墙面的同时变形，消失，紧跟着便是眼前一黑。
有那么一会儿陆维以为自己死了，像鬼怪小说里的炮灰一样做了妖怪的美食，天亮的时候人们会发现一个崭新的木乃伊倒在墙根底下，就此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兴许过几年会有个现代版蒲松龄把他写进日记里，作为一个无名的倒霉蛋存活在书本中；也可能鬼怪小说的正传主角杀怪升级时路过此处，甚至连一个冷漠的眼神也不愿施舍给他。
真是可悲呢！路人甲。
“救命啊啊！我不要死啊啊啊啊啊！”陆维鼓足了全身力气大喊。
即使死我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啪！
后脑勺蓦地一痛，陆维被打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好几步才站稳，捂着脑袋不住呻吟。
“谁啊！谁敢暗算老子！”他大吼。连番的刺激之下似乎连人格都变了。
“你很吵，安静些。”
背后传来懒懒的女声，陆维触电了似的转身，他见到了墨苒。后者依旧摆着一副兴致缺缺的臭脸，一只手随意搭在腰上，另一只手握着一根没吃完的棒棒糖。
老天爷！她此时的出现不啻于逆着圣光而来的雅典娜，陆维顿时双眼朦胧，连滚带爬过去脚下抱住大腿干嚎：“墨墨墨墨姐——！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呜——”
“你很烦！”墨苒毫不留情的一拳打下。
于是后脑勺又是一痛，陆维顶着两个大包抬起头，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他疑惑地看向墨苒，又看了看四周；四下里漆黑一片，脚下依稀是破败的石头地面，一直扩散到黑暗的最深处。
依旧不是什么正常的地方。
“第二重领域。”墨苒叼着糖淡淡的说。“——看来那东西还算有两把刷子。”
“那东西——什么东西？”陆维更摸不着头绪了。
“就是创造出这里的东西。”墨苒自顾自向前走去，后者忙不迭跟上。“——一般横死的人怨气重，能量比起其他丧物较为强大，就有创造领域的能力，比如说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你、你的意思是，厉鬼干的？”陆维抹了两把冷汗。
“也可以这么说——短信里不是也提到过吗，这栋楼在施工期间死过人。”墨苒脚步微微一顿，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陆维跟着一个机灵，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些修为足够高的人，或者动物也是能够创造领域的。”她淡淡的说。
“那……这个地方究竟是厉鬼造出来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造出来的？”
“不知道。”墨苒继续缓步前行，清秀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不过能够创出双重领域，本事也绝不会小到哪里去。”
陆维蓦然止步。
“怎么了？”墨苒觉察到了异样。
他艰难地道：“你突然间说了这么多超自然的东西——说实话，真得很难令人接受。”
墨苒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这不怪你，任哪个接受了十八年无神教育的人，一时间都无法接受。”她趁机捏了捏陆维的脸蛋，笑：“——倒是你，突然见到这么多超自然的东西，居然没有精神错乱，反过来问东问西的，心理素质蛮不错的嘛小弟弟！”
“你做什么！！”陆维红着脸跳开一大截，重重喘息。
墨苒很自然地白了他一眼：“现在没时间给你犯处男病，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破开这个领域，我们就会被丢回到第一层领域去，得尽快找到谷神才行。”
谷神？陆维随即想起他被吸入墙壁时的画面，顿时急道：“我我我见到他被吸进墙里去了，然后我也跟着……诶？”
“真是白痴。”墨苒再次毫不留情地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身便走。
陆维下意识闭紧了嘴巴，乖乖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团白光，忽明忽暗，隐约还伴随着某种奇怪的声音，仿佛什么人在低声呢喃。
陆维心里咯噔一跳，扭头去看墨苒。黑暗中不见她有何神情，只是同样不解地望着那团光芒，过了一会儿才骂道：“那个大笨蛋——”旋即便向着那团光芒跑去。陆维生怕自己在黑暗中跑丢，慌忙中也跟着跑了过去。
待他跑到近前才发现，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此时正举着手机，蹲在地上不知在画些什么。墨苒脚不停歇，顺势一个飞踹，直取对方后腰。
“你是脑子进水了吗？拿手机照明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我们在哪里吗？！”她怒吼，同时伴随着谷神的惨叫。
“女王饶命……”谷神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作委屈状：“我在画符啊！这里太黑看不见，只好拿手机当灯使，画好了就关掉。”
“那你画好了？”墨苒干咳。
谷神拍了拍身上的灰，十分臭屁地大笑：“差一个字符就搞定了，我可是专业人士！”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就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画！”墨苒怒斥，咔嚓一声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了。
陆维此时抹了把冷汗，失神的干笑：“专业画符的社长，呵！不知为何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墨苒在旁神色悠然：“入社的第一天就对你说过——习惯就好。”
“——如今看来你习惯得很好。”
“喂！我是被骗进来的好不好！”陆维愤愤然。“——当初你们要开什么狗屁万事屋，还以为不过是找找猫猫狗狗，调查个婚外情什么的，谁能你们想到连阴间的事都参和啊！”
他诚然忘记了自己加入的是大学社团，而不是某种三流侦探事务所。
墨苒眼中现出一丝讶异：“——哦？难道谷神没对你说么？”
“说什么？”
“所谓l社，其实便是灵异社团。因为把灵异事件冠冕堂皇地摆在桌面上研究肯定会被学校查水表，于是取灵异的灵的首字母，变成l活动俱乐部了。”她言语淡淡，黑曜石般的眸子倒映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显得异样的深邃。
陆维愣住。
他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走进了别人设好的陷阱里。墨苒就是那只蹲在坑边披着糖果外衣的巫婆，一边挥舞小皮鞭轻轻抽打着陆维小朋友，一边温声细语的催促：“跳啊？跳下去就给你吃哈根达斯。”等他真的跳下去，就立刻展露出青面獠牙，而哈根达斯也变成了烹煮他的大铁锅。
谷神此时完成了最后一道字符，捧着作品向两位观众展示。那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冥纸，被他画满了不知名的符号，看上去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
“按理说这道破魔符该用朱砂画的，不过今天手头没货，只好用水彩笔代替了，各位将就一下！”
——你究竟是有多随便啊！陆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小心了——”手腕蓦地一紧，墨苒神情凝重，将他拉离谷神。话音未落，狂风骤起！谷神食指并着中指夹住符咒将之举过头顶。那符文在狂风的撕扯中发出脆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风愈来愈烈，呼啸声中，只听谷神喝道：“尊吾上神，降魔伏邪，神火灼灼，万象皆破，急急如律令！”
鬼楼（3）
他凝指在虚空中重重一划！
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唤，符咒的边角突然窜起一团小火苗，转瞬将符咒吞噬。谷神顺势将之抛出，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照彻天地！
一瞬间万籁俱寂，狂风在顷刻间消弭于无形。没有了肆虐的风，陆维终于得以畅快呼吸，不过很快又被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正所谓人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塞牙，被人如此近距离的扔闪光弹，难免不会亮瞎双眼。陆维捂着眼睛泪流满面，隐约中发现四周空间层层龟裂，仿佛一面破旧的石灰墙，表皮一点点脱落，露出后面景象来。
周围的空气忽然又喧嚣起来，有汽车的鸣笛声，也有小贩的呼喝声。陆维颇费了些力气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二楼的楼梯旁，四面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墙。他颇费了些脑力回忆自己是如何上楼的，但这种超自然现象如何是人能解释清楚的，索性放弃不想。
不过终于得以重返正常世界，陆维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别高兴得太早，刚刚不过破了那东西的领域，正事还没做呢！”一旁飘来墨苒阴沉沉的声音。
陆维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放心！接下来的事简单得很。”谷神掏出那根曾经画过符咒的红色水彩笔，急速地在左手心上写了些什么，紧接着五指成爪，按在一处墙壁上，厉声喝道：“——出来！”
不得不承认谷神这么一下倒是蛮帅的，迷倒几个初二女生不成问题。随着他的呼喝，整面墙壁都像发了霉一样迅速变黑，紧接着一个人头探出了墙壁，跟着是身体和四肢。
那是一位看起来年近五旬的中年大叔鬼，头上扣着安全帽，厚重的工作服下又大又圆的啤酒肚尤为突出。他此时叼着一根烟卷，纷乱的头发下流露出鹰一般的眼神，不禁令人感到他生前应当是个果敢且有原则的人。
“臭小鬼，这大白天的闹腾什么？没看大爷我正休息吗？”大叔怒骂。若不是此时没有实体，定然喷他一脸吐沫星子。
“这个那个……”谷神气势顿时颓了，抓了抓头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允许我们做一下自我介绍：我们是s大的l活动俱乐部成员。今天接到群众举报，说您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此地工作人员的正常生活。希望您积极遵守灵界公民的基本行为规范，共同创造一个人鬼和谐的绿色生活环境。”说完谷神猛吸了两口气，这一大段话令他有些大脑缺氧。
大叔沉默半晌，忽然冷冷地说：“关我屁事？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活该赔钱！”
“这……”
看样子碰上个难缠的鬼。
陆维回忆起那些灵异苦情电视剧的惯有尿性，壮着胆子说：“大爷，您的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隐情？”大叔微微一愣。“你指啥？”
陆维道：“比如说，你是被人害死的……”
连想起之前听说的致命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