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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一起水里泥里长大的。
卢苇不同,她喜欢小林。
卢苇正值芳龄,十七岁的姑娘,情窦初开。在细妹子的时候,经常与小林和哥哥玩在一起,捉迷藏,玩泥巴,在湖中嬉戏打闹,苇中打鸟。哥哥上学时常与小林一起,她象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放学了,他们三人时常一脸一身的泥回家,时常遭到父母训斥。
他哥刚才跟小林说的话她没听见,心中老想着小林竟然是哥哥最要好的朋友,哥哥为什么要反对她与小林在一起呢?她不得其解也不去想就想着小林会不会喜欢自己?心中没底,就像这湖一样,谁也不知道有多深。想到这,她感觉到脸上一阵发热,脸不由红了,像三月桃花般。
已近黄昏时,空中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抬头望去,见头顶前方一架飞机飞了过来,巨大的轰鸣声惊动了芦苇中许多休憩的大雁和野鸭们,它们扑腾着翅膀,慌乱地从栖息之地飞跃而起,霎时,芦苇荡的上空黑压压一片,它们争先恐后朝北面方向飞去。
一个多月前,飞机来过无数次,有时三五成群,有时一二架,在这个湖面上或村子上空飞快地掠过。听大人说,它们会“屙屎”,就是向下落炸弹,还说那炸弹好厉害,一掉下来,地上就是一个坑,落在人的身上,人就没了,落在房屋上,整个房子就没了。
离飞机这么近还是第一次,心中自然紧张得很,尤其是卢苇更是慌张得不行,催着哥和小林快划船。
飞机呼啸着从他们头上掠过,他们头不敢抬,使劲摇着的桨把湖面搅得水花四溅。这时,他们身上、船上,还有湖面上落满了好多各种颜色的纸片。
附近在湖面上准备回家的船上也落了许多传单,看了以后惊诧不已。
三个少年见船头船尾芦苇湖上尽是些花花绿绿的纸张时,不紧张了。卢杆停下了手上的桨,弯腰捡起张纸片看了一下,明白了,说:“没事没事,这是鬼子的传单。”
在湖西中学时,听杨炳连老师说过,日本人侵占武汉,占据江北后,对江南早已垂涎。随着在中国大陆、东南亚战线的延长和中国人民的顽强战斗,日本帝国主义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他们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还会反扑,还会对中国人民进行更大的屠杀,一个是**上的暴力武道征服,另一个是精神上的文化宣传征服。
传单上有画着血淋淋的刺刀、军刀之类的并配有文字说明,有纯粹写着一些诸如大东亚共荣的字样,还有不堪入目的美女**图。卢苇看见了一幅,用脚踢到了湖里。
卢杆记挂着父母,催促妹妹坐好,招呼都没跟小林打一声,双桨一摇,船儿如箭般向岸边驶去,小林紧随其后跟着。
卢杆他们的家就在离湖边不远的一个村庄里,是一个美丽的村庄。
对面便是三面环水的厂窖镇。这里的人们大部分都是农忙时种一些平常的农作物,如甘蔗、麻、油菜,水稻,养几只狗鸡。鸡生蛋,狗护家,农闲时节就靠打渔为生,间或打一些野鸟换下口味,生活过得也安逸。
岸边有一个成弧的水湾,回岸的船只都停靠在这里,密密麻麻交错一起,被阵阵波浪摇晃着,水拍击船身的声响一波接一波,仿佛一曲船水相融的咏叹调,甚是好听。
2他们上了岸,临近屋门口时,遇上神色匆匆的李保长,看上去显得苍老,与他年龄不符。方正的脸黑黑的,头发有点发白,眼睛不大,但鼻梁挺高,嘴唇厚实,脸上的胡须只怕有几个月没有搭理过了,但挺拔壮实的身材使人感到他的一种威严无处不在。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片,是来找卢杆父亲的,他不识字。
卢杆接过传单念了出来。上面清晰地用中文写着:
告全体有渔船或其他船只的中国良民们,为了中日友好亲善,和睦与共,限你们二日内把所有船只销毁,否则我们皇军将派飞机你们的船炸毁,把你们的村庄夷为平地。
顾不得在这些年轻伢子妹子在眼前,李保长狠狠地骂了一句“猪日的”的后说:“走走走,杆伢子,到你家去,找你爹。”
迈进堂屋人冒站稳,李保长便喊开了:“水生,水生,出来撒,在不在咯,死到哪里去了呢。”卢水生此时正与老婆孙花妹在后院菜园子里挖着窖,听到外面大喊的声音,知道是李保长来了。
水生放下手中锄头,拍拍手掌,嘱咐孙花妹倒杯水给李保长。他四十开外,身体强健,眉目端正,是一个实在的人。他与李保长的关系很好,没有不说的话,从小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直到各自成了家立了业也没有停止过。拿村里人的话来说,他们俩是共穿一条裤子,共一个脑袋的人。村里有什么事,李保长一般都会向水生请教,讨一个万全之策。李保长还曾在村上说过,谁不拿卢水生当一回事,别怪我不客气,我就拿他不当半回事。
李保长也不是吹牛的。那一年大字不识一个的他当了保长,本来这个职位是卢水生的,但卢水生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便将他推到了保长的位置。一次,一个混混叫龚秋的,把卢水生家的牛给偷走卖了。这还了得,李保长内查外调,硬是把龚秋给揪了出来,将他吊在卢水生家门前的大树上就是大半天,还是卢水生说情将他放了下来,并请了郎中为龚秋疗手臂上的伤。但李保长还不依不饶逼他把那头牛赎了回来,不过钱是卢水生出的,那卖牛的钱都被龚秋给挥霍了,他出不起,对卢水生说得慢慢地还,水生也不要了。自此,龚秋对水生毕恭毕敬,自然也不敢惹李保长了。
尤其让龚秋感激涕零的是卢水生出面找到媒婆子,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让龚秋成了家,有了子和女。就凭这点,他每逢过年过节都要请上卢水生一家去他家喝上一二口,当然,也会拉上李保长,一来二往他们三家成了很要好的了。
水生刚从屋后进入堂屋,李保长就将手中紧攥的纸片给卢水生看,告诉他这是鬼子的飞机上掉下来的,问他你后院就没有掉这个东西?卢水生摇摇头说没有。卢水生接过纸片看着看着,眉头紧锁起来,紧绷着脸,脖子上的青筋直鼓直鼓,抬起头双眼冒火一样盯着李保长。李保长喝完一口水抬头看水生吓了一跳,赶紧说:“水生,没事吧,啊。”
“他娘的小日本,真他妈不是人,禽兽,这不明显在恐吓吗?”卢水生愤愤地大骂了一声,手往桌上猛地一拍,桌上的茶碗被震得摇摇晃晃。
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二人开始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来,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头绪。
虽说这个村子没有被日本鬼子统治过,但村子里的人们通过从外地逃难过来的人嘴里听说过鬼子的残酷,都说他们不是人,是来自海上的一群凶恶的魔鬼。日本人没看见过,可天上的鬼子飞机却看到过,偶尔会经过这里,尽管没有投过弹,但刺耳的轰鸣声足够让他们惊怕的,生怕那一会儿真的会象许多人说的那样,飞机屙“屎”。
日本人说得出做得出,李保长和水生早有耳闻。
国民党有一支部队就驻扎在村子的附近,时常能从他们的口中打听到一些外面的消息。1937年的南京惨案他们听说过,说得好恐怖的,听得让人全身发麻打颤,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还不敢闭眼,似乎一闭眼,那些血淋淋的鬼子刺刀就在眼前。
一阵沉默后,水生想起了耿营长,他说:“看这样行不行,吃过饭,我们去找耿营长,看他有什么办法。”
李保长:“好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呢?”
这时,孙花妹出来了,一头短发,圆圆的脸,一看就是一个手脚麻利善良大方的农家妇女。她笑容可掬地要留李保长一起吃晚饭。李保长打趣问道有么子好菜。孙花妹说了一些萝卜白菜后,又说她可舍不得杀鸡宰牛,不过有一只野鸭子,是杆伢子打的,可以吧。听得李保长嘴巴直咂直咂连声说好好好,来盘花生米更好。正说笑间,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喊:“好什么好啊,李保长。”
众人朝外望去,见一人大大咧咧走了进来。
“你这秋崽子,喊什么喊,死了堂客啊,这么急。”李保长见是龚秋,边笑边骂道。
进屋来的正是龚秋。五大三粗胖墩墩,露出二排白牙也还蛮觉得可爱。
卢水生问他有何事?他说带来了一只烧鸡。打开一看果真是,乐得李保长合不拢嘴,却又严肃起来,问龚秋是不是偷的?龚秋急了,忙解释说这只鸡是他家的,昨天晚上起床小解时,听到鸡笼那边有响动,就过去看个究竟,没想到是一只黄鼠狼在偷鸡,他想去寻根棒子,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把动作弄大了,黄鼠狼跑了,鸡已奄奄一息了。
听完,大家都笑了。李保长高兴地说:“好啊,又是鸡,又是野鸭子,今天算有口福了,水生,今天得多喝点。”这时,卢水生没管李保长的话,问孙花妹卢杆兄妹他们怎么还没有回,孙花妹说他们早回来了,小林子和苇妹子在河边杀鱼,杆伢子在练功。
孙花妹说得没错,出来后正遇上卢杆脱掉衣服欲进另一房间,小林要去,卢杆没让。不让小林进来是因为爹跟他说过,不准任何外人看着练武。嘱咐妹妹去杀鱼,支走他们后练功去了。小林提了鱼篓随卢苇去了河边。卢花妹捡起地上的野鸭去了灶屋。卢苇巴不得哥哥不让小林看他练武,正好和小林在一起。她在屋后头笑眯眯地看小林从篓子里往外拿着鱼在杀,余光中,小林注意到卢苇在看他,有点脸红心跳,想起卢杆说的那些话,他弯下腰低头只管杀着鱼。
卢水生听孙花妹说儿子在练功,让李保长和龚秋在堂屋里稍许坐一下等着他,说去看看儿子就回。李保长和龚秋想着野鸭子,没理睬水生随他去,二人到灶屋里帮孙花妹的厨去了。
3孙花妹的饭菜摆放在桌上叫着老公让卢杆来吃饭。李保长和龚秋早就不客气地坐在饭桌边上吃了起来。李保长口里直叫嚷着:“小林这个鬼崽子去买酒好象是去做酒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话音没落,小林兴冲冲地提着酒进来了。后面跟着卢苇,正好碰见换衣出来的卢杆。卢杆对她说:“跟屁虫!”卢苇舌头一伸朝卢杆做了个鬼脸往灶屋里跑去帮她娘端菜去了。
吃完饭,喝完酒,水生、李保长和龚秋打着酒嗝出了门。
卢杆想去没得到同意,但大人们前脚出他们三人后脚跟。外面黑黑的,除了几声犬叫,乡村的夜晚真是宁静。
一路说着,卢水生一行很快来到了守军驻地。
“站住!”哨兵发现了他们,一声喝,把他们吓了一跳,似乎酒也醒了一些。他们站在那里,李保长听声音熟悉,连忙挥着手,朝哨兵喊道:“是我,是我,小狗子,他娘的,老子都不认得了,我是李保长。”
小狗子听是李保长的声音,抬起的枪放了下去,笑眯眯地问李保长:“李叔,这么晚了有么子事?”
小狗子是这村上的人,前不久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