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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好像是,好像和芬姨妈的手术有关,我偷听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小墨姐,你好像……有个弟弟了。”
弟弟?陌生的词汇在白墨耳边打了个转,钻进脑海,似乎是懵的一下,脑回路全打上结,纠缠在一起,思维怎么也转不了弯。弟弟,我有个弟弟?我什么时候有个弟弟,陈芬什么时候怀孕了吗?
夜太深,诺诺没有发现白墨脸上的迷惘,像坠入不知深浅的迷雾。
第四十一章
“也是前两周的事,那个小孩出生的医院和芬姨妈手术的医院是同一家,姨夫两头跑。芬姨妈找到你奶奶家去说理,接着你爸爸就带人来了。”
算起来,白磊还是挺有魅力的,男人40岁后可以堪称老男人了,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独特的阅历,褪去毛头小伙子的毛躁鲁莽,就连那一丝火爆的脾气也可称之为果断来添色。
白磊受女人欢迎她是知道的,想要个儿子她也知道。以前在小城区做队长时就有这个苗头,生意做大了这个愿望愈发强烈。她还小的时候,白磊就和她商量过,“阿墨,我和你妈妈再给你生个弟弟好吗?”白墨摇头,十足的抗拒,她才不要多一个小孩和她争宠。
稍稍长大了些,双方都各推让一步,说是要领养一个男孩。白墨同意了,领养的孩子总不会比自己得宠,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事儿又不了了之。
她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白磊早放下了。
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如此迫不及待,甚至没有等离婚。
安顿有过一句话,“我不否认也许有些婚姻真的是应该解体了才更道德,有些‘第三者’真的也是苦苦追求纯粹爱情的痛苦的理想主义者。但是,对于那个‘第二者’,那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来说,无论这个‘第三者’的感情多么真挚,她都是有瑕疵的,至少她伤害了一个从来没有触犯过自己的人,至少,这个‘第三者’不够善良。”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白墨总是一笑泯之,同安顿一样,当她还是一个用浪漫的眼睛看世界的女孩子的时候,是有些同情和钦佩“第三者”的,就像《画皮》里的小唯,她觉得她们是真不计较一切外在条件追求感情的勇敢者。
可,那是白磊呀。
那是白墨从小最崇拜的白磊啊。
或许因为是亲人,所以当一切已成事实时才显得那么的不可置信,也正因为是亲人,一点点伤害便会无限放大,痛彻心扉,苛刻的是爱啊。
她对白磊的感情既陌生又熟悉。
刚学会走路,白磊就让她骑在头上带去市场买菜,路上,他双手拿满东西,没法把她抱下来尿尿,她忍不住了,把爸爸刚买的衣服尿得湿漉漉的;小学时候,有一种小孩玩的小型摩托流行起来,白墨吵着要买,那会儿死贵死贵的,陈芬不让,白磊也二话不说给她买下来;初二,白墨被选中学校的学生会主席,白磊逢人就说,炫耀来着;初三毕业,她去学小车,白磊叫人来教,上路的时候被交警拦下,说要拘留两天时她一点都不担心,过了半小时白磊就来了,当时,她和他秘书正有说有笑地聊天,交警队的大队长满脸堆笑地迎着白磊。
她多么希望,那些好的,那些充满崇拜的才是她爸爸,其他的一概剔除。
屋里头黑漆漆的,窗外的路灯散在雾上,橘黄的灯光染红了半边天,防盗网像一团张牙舞爪的怪兽,包围着房间。
诺诺支支吾吾:“姨夫那时候可凶了,我听外婆讲时,有一句话记得特别清楚,是关于你的,就是怕你听了难过。”
“说吧。”
“你爸爸说,‘即便我不要这个女儿又怎么样?’”
当时的心情白墨已经忘了,可能像是被针扎了那么一下,又像是心脏被人拿捏在手,狠狠地拽紧,直到窒息。孩子出生,到底欺瞒了一年,两年,抑或五年?这句话她记了很久,记了整整五年,无法遗忘,越来越清晰,像一个化脓的伤口,要伴着她一生。
每次老师问起是不是独生子女,她都下意识地回答是,偶尔突然想起什么,沉默地修正答案,到底男孩是多余的,还是自己是多余的?
“真的吗?”她的声音轻如飘絮。
“嗯,千真万确。”
“我爸带了哪些人来?”
“你大姑姑,小姑姑,小叔,她们还骂了外公,说他生女不教。”
被子一角蓦地被拽紧,白墨指甲泛白,不知道过了多久,用了多少力气才平复了呼吸,夜那么深,心却乱成了麻。小老头比小老太太更疼白墨,她考上L中他不知道有多高兴,包了个大大的红包,整天就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叨叨。暑假,白墨出去旅游,小老头为了给她准备一顿好吃的,兴致勃勃跑到市场转悠,这一转就是永恒,小老头脑溢血倒在市场,抢救不及。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恨自己,白墨从小在心里起誓,一定要让外公外婆好好地,过好日子。老人尸骨未寒,却有人恶意辱骂。甚至听到说白磊不要自己时,心间的波澜都不曾风起云涌,想要好好弄清楚事情的始末,这样冷静的一个人,在听到有人辱骂外公后,全然没了理智,胸腔中燃烧着无尽的怒火,交杂着寒意。
外公去世后,陈华跟她说过一件事,约是她一岁,刚刚会走路,全家都兴奋坏了。围在客厅里,让小白墨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她摔倒的那一瞬间,谁都来不及反应,左眼磕在尖锐的椅子角,拉开一条深深的血线。
外公气坏了,全家上下都骂了个遍。
幸运的是,磕碰的地方距离眼睛还有约2毫米,医生交代说,除了用药外最好用母乳来敷,那时候,陈芬已经没有奶了。外公跑到街上去,看看有没有带着小孩的妈妈,问别人家借奶,九几年,这种事简直不敢想象。人家同意后,连忙叫外婆带着装奶的容器出来,他急急忙忙上集贸市场给人家买些牛奶作为答谢。
白墨每次想到这件事心里都是酸胀的。
奶奶家那些人嘴皮子有多能说她一清二楚,像个机关枪似的,大姑姑就连到医院住院时还要跟病房里陌生人抱怨陈芬的不是,说白磊娶了个不孝敬婆婆的媳妇。白墨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这些笔帐,一笔一笔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爸爸。白磊教过自己吗,从出生现在哪怕一次看过她写作业;哪怕一次开过她的家长会;哪怕一次带她出去旅游?她的印象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白磊所给她的全是物质上的充裕。
“这件事你不要和我妈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
这一夜,白墨睁眼到天明。
白磊之前一直时不时提起陈芬有没有和她说什么,是心虚吗?
最后一天,雨下得很大,从早上开始淅淅沥沥,被风拂打着窗,白墨坐在大巴上,撑着下巴远处望不到边际,一片模糊。冷气凝在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指尖轻轻触摸,耳机中是张宇的《曲终人散》。每一次离开都很惆怅,去过很多地方,经历了很多次别离,始终无法喜欢L城,唯一的感觉停留在离开H城的舍不得。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在一个地方习惯后就不想挪窝。
白墨注视着手机上边白磊的备注,拉黑了。爸爸,这段时间,我想静一静。
第四十二章
回到教室上晚修,许娜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们?”
白墨笑她:“没有会被揍吗?”
“你说呢?”
白墨从包里掏出一大袋牛肉干:“分着吃吧。”
于洋啧啧地打量许娜:“许女侠,许大小姐,我说你连情书都送出去了,等回复的时候能不能节制一点,能不能稍微克制住嘴。本来就黑得跟煤炭似的,要是再圆起来,咱们校篮球队的队长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呀?”
许娜鄙夷:“我也不懂为什么魏雨辰会喜欢一个鼻涕处女男。”
这对冤家一语不合必定起争执,于洋的鼻涕纸化作流星子弹漫天飞舞。
白墨笑着推开他们,回到自己位置上,晚修期间有几个人问她要作业去参考,都被白墨以没写的理由婉拒了。于洋疑惑:“你平常不都是第一时间把作业做完吗,留到现在不像你的作风啊。”
“嗯,回家玩疯了。”白墨云淡风轻。
白炽灯把教室照的亮堂,外冷里热,像一个巨大的蝉蛹,几十号人的教室被人气烤得暖烘烘的,窗户有一层薄薄的雾,灰尘塞满角落的缝隙。试卷摊在桌面上,反函数的两条曲线图那么陌生,她脑子一片空白,无从下笔。
“借你卷子我抄抄。”
于洋在课桌下玩PSP打得过瘾,被这冷不飕的一句话弄得够呛,没反应过来的几秒gameover,“你他。妈在逗我?”
“不是,我不会写。”
白墨在于洋吃了屎的表情下淡定地抄,效率极高,物理三张卷子,数学两张卷子仅仅用了十五分钟。于洋见她抄的认真,嘴都咧到耳根子了,这是他同桌第一次不会做题呐,这是他同桌第一次向他救助啊,他很想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甩开膀子抄,我给你看着老师,杠杠的。”
晚修后,她并没有直接回公寓,独自一人来到体育场,即便伪装无事演技精湛,终究还是难过的。心中支柱轰然倒塌的滋味,那个一生中最爱你,承诺陪伴你一辈子的男人说他不要你了。
不像小时候,一旦心情不好露出什么端倪,陈芬和陈华总是一眼就看出来,说她嘟着个嘴都能挂上水壶了。在家里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只能装成聋子,装成哑巴,装成傻子,来到学校,距离百里之外,终于能够摊开了这份沉重。
有些心事压着压着,在后来的某一天就忘了,然后好了,有些心事压着压着却像溃烂的疮疤,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又突然裂开。
白墨喜欢散步,一个人听着歌慢慢悠悠晃荡,双手插在口袋里,踢一踢路边的小石子,心情好时,往热闹的地方钻;心情不好时,在人烟稀少的路灯下徘徊,这时候是最放松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你的表情,没有人能窥探你的想法。她就这么绕着体育场一圈又一圈,速度慢得像只蜗牛,挪着,挪着,晚修后的体育场空无一人,大家都赶回宿舍忙着洗澡,忙着写不完的功课。
她很久没有这样走了,脑屏幕上一片雪花和噪音,什么图像也没有,思绪任性地蜷曲,任双腿机械地驮着自己前行。
牛角扣安静地躺在大衣上,绒毛顺着微风飘着。
天空淅沥沥地飘起雨。
看台后的器材室亮着灯,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白墨靠在楼梯旁的墙壁上,等着人散去,她看着体育生一个个离开,邹辰熄了灯,关门的时候警觉地抬头,她从阴影处出来。
邹辰身上的汗水未干,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上扬的语气,“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