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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
死掉算了……
就算游息现在赶过来,我也没有脸站在他面前……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永恒的绝望里失去意识,重新醒来时房间已经暗了下去,一切都静悄悄的。伤口没有被处理过,全身疼痛得几乎要麻木了。
腿间有热液滑出,我怔了怔,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痛苦地呜咽起来。
“醒了啊。”郑幼伦淡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慌乱地抬起头,郑幼伦将灯打开,他已然穿戴整齐站在一边漠然地看着我:“我以为你会睡很久。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口中全是血腥气,疫苗的药效还未过,失血过多就带给我另一种痛苦不堪的眩晕。
卧室的门忽然被谁大力推开,一抹刺眼的红色涌入视线,红桧一脸焦急道:“先生,您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在等寒光醒过来。”郑幼伦淡漠地说着。
红桧道:“Ackerman挡不住游息!他已经破坏了动力室和油箱,船长也被他杀了,您必须离开这里!”
游息吗……
我这才感觉到,床有些微明显的倾斜,应该是船体出现倾斜了。
“不用去管他。”郑幼伦漫不经心说着,走过来将我抱起来,不知要带我去哪里。
我最后无力地看了一眼景小光,小不点人鱼正吐着泡泡望向这里。
“我很想带你走,寒光。”郑幼伦说着,将我放在一个干燥的舱室,抚摸着我的脸说:“但是比起将不听话的你带在身边,我更期待游息看到你这明显一副刚被侵犯过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他一定会杀了你……”我倚在墙上有气无力道。
“比起杀了我,我觉得他最想做的就是把你救出去……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再把你送给他呢?”郑幼伦拿过金属镣铐锁住我的脖子,粗壮的锁链连接舱壁。我试着拽一下,却是难以撼动,便放弃了。
他继续笑道:“等他来到舱底时,这艘船差不多也要爆炸了。对了,不能小看游息的执行能力,他能及时赶到救你出去也说不定。”他脸上是弥久不变的笑容,轻轻抬起手,身后的红桧马上将日本刀放在他手中,他道:“红桧,你先出去。”
爆炸声远远响起,隐约得像过年时远方的礼炮。
红桧犹豫了一下,最终顺从了他,“先生,请您快点,这里马上就要被波及了。”说罢打开了舱门走出去。
“听啊,寒光,也许他还没能赶到这里,你就要死了。但是,以防万一,”下一秒他用日本刀狠狠捅进我的肋下,然后抽出刷满鲜血的刀身丢在一边,微笑道:“这样就行了,就算把你放进海水里,你也不可能活下来了。”
“你……”我大口吐出涌上来的鲜血,惊怔地看着他。
“我以前从来都不舍得伤害你,但是自从游息出现,我每天都在克制自己那种把你抢过来锁在身边的冲动,我相信你不会的,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你喜欢他。从那时候起,每一份每一秒,我都想让你消失!”
“你从来都不曾表达过……不是吗……”我抓着他的肩膀,虚弱地断断续续道:“在我孤单又寂寞的日子里……陪在我身边的是游息……而不是你……”我捡起刀,迅速捅入他的血肉里,他可以阻止的,却没有那么做。
郑幼伦摸着伤口失笑道:“是你忘了而已,你小时候被郑幼影揍哭,跑来跟我哭诉要我帮你报仇,你如愿以偿地看着我又把郑幼影揍哭。那时候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拉着我的袖子,说‘哥哥,你可不可以保护我一辈子?’。我答应了,条件是你要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你也答应了。接着我用后来所有的时间来履行我的承诺,可是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你甚至和游息产下了后代。”
“那只是孩童时的玩笑而已……”我记得,我很清楚的记得,可那真的只是玩笑,那时候第二天我和郑幼影就开始嘻嘻哈哈地合伙去揍郑幼伦了,我没想到他当了真。
郑幼伦站起,将修长的日本刀从身体里抽出来,血液喷涌而出,他甩开刀,轻轻牵起唇角,“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所谓……反正你活不下去了。”他转身离开,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眸中是满满的深沉:“再见,寒光。”
我倒在血泊中,血液正在迅速流失。
——
“先生!”红桧惊讶地看着郑幼伦一身血走出来。
“我没事。”郑幼伦的笑容在转身的同时被滑落的泪水冲刷干净,他扶着墙,步履踉跄着慢慢往外走,心中痛苦地有些窒息。
“马上给您准备紧急治疗。”红桧着急地想去扶他。
郑幼伦推开红桧,不耐烦道:“说了我没事。”
“可是先生!血液的颜色有些不对,您已经被伤到内脏了!”红桧急得团团转。
“没关系。”郑幼伦脸色苍白,平静地望着前方,“寒光死了,我也没有必要活着。”
红桧喊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先生!您需要救治!”
“红桧,你为什么会跟着我?”郑幼伦转头望向他,眸子闪耀着残酷孤傲的光芒,“如果是因为相信我有能力带领宗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你也看到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爱情,现在它被摧毁了,我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红桧急道:“爱一个人爱到丧失理智的心情我也有过!先生,可是爱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对您来说,个人感情难道比宗族的强大更重要吗!”
“他是我的全部。”郑幼伦平静地吐字,最后他伸出手揉了一下红桧的赤发,轻笑道:“等你面对雪悄时,希望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想为宗族效力的话,以后可以跟随路振风,他会让你看到一直憧憬的宗族未来。我已经从内在开始废了。”
“不!先生,我马上带您离开这里!”
——
爆炸声,爆炸声,爆炸声。
涌入耳朵里却像是蚊蝇扇动翅膀的震颤。
船体在晃动,一阵静谧,一阵轰响,犹如身处神秘而空虚的繁复国度中。
我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海水在慢慢渗入,于地面上积了浅浅一层,但是没有一丝海水的味道,全部都是渗漏的燃油气味。
爆炸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
“小光——!”
我听见游息的怒吼,就在附近,咫尺的距离!
“我在……这里啊……”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小声呼喊道。
没多久游息就找到了这个舱室,舱门被他直接破坏掉,满室的血红让他久久怔在门口。
“小光!”游息奔入跪倒在我身边,他轻轻将我抱在怀中,赤瞳让我觉得他有些陌生,可是眼中的柔情从未变过,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怎么可能……会丢下我……”我伏在他怀中小声说着,只有这里最让我安心,只要他在我身边,怎样都好。
游息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松开我,他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裹在我身上,原本的衣服早就被郑幼伦撕扯得破烂不堪,也许身上还会有些龌龊的痕迹吧……我被迫想起之前那场地狱般的煎熬,喉咙微微痉挛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游息……对不起……”
心脏好像被利爪攥住,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别说话,小光,我马上带你走。”游息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抓住锁链,猛地用力拽断,抱起我走出舱室。
过道中所有的舱门都已经被游息破坏殆尽,他身上有很多被金属棱角划伤的小口子。整个船体已经严重渗水,游息奔进一扇被破坏的舱门中,跃进水里,幸好这里是底层舱室,躲过黑暗中那些仍在运作的机械转轮和翻卷的金属棱角,游息马上带着我滑出船体。
呛人的燃油气味在逐渐远离。
我搂着游息的脖颈,用很低的脉冲道:“不久前……我见到了景小光……我们的儿子,他很漂亮,长得跟你很像……奇怪,明明我才是父亲……为什么不像我啊……你在听吗,游息?他的鱼尾和你一样……头发和眼珠全都是暗蓝色的,跟弥赛亚一样是一套的……哈哈……不像你们似的杂七杂八……眼睛这个颜色,头发那个颜色……”
游息忽然在快速游动中吻住我,脉冲颤抖得俨然已经失去控制了:“已经没事了,小光。”
“不是啊……”我歪在他肩上,眼泪融进海水里迅速冷却掉:“我真的很想让你看看……可是……他是纯血……”我终于情绪压抑不住,张开嘴痛哭起来,冰冷的海水涌入我的口中顺着气管流向肺部,“虽然有棠告知过、是纯血的可能性很高……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还在血殖瓶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可以像闪光那样平平安安的长大……”
“不该来救他的!”游息忽然咬牙切齿,他停下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眼神悲伤得让我心疼,“那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不稀罕什么景小光,我只要你要好好的,小光!为什么还没有止血!”
可是我再也好不了了啊……海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治疗作用了……
“游息……我……”
游息破水而出,我在冷冽的风中咳出一大口污血,搂着游息瑟瑟发抖。
远处的游轮在爆炸,仍然是隐约的声音,游息在短短的时间内带我游得太远的。
巨大的轰鸣在夜空中穿行,冷硬的风刮过脸颊,逼近的黑影在低空飞行,一瞬间探照灯的光亮以我和游息为中心打照下来,路振风一袭融进夜色里的黑衣出现在直升飞机舱门。绳梯抛下来,我抬起头,看到他攀下绳梯,然后跃进水中转瞬游到了我们身边。
对了,我牙齿里,还有路振风当初在深蓝植入过的信号源……
“伤到什么地方了?!”路振风对眼前的画面感到震惊。
游息把交给路振风,狠声道:“替我照顾小光,我去宰了那个混蛋!”
“不要……”我拉住他的手,他一定在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而攥紧五指,掌心已经血肉模糊了,“拜托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小光,等我回来!很快!”他捧着我的脸最后一次同我亲吻,然后潜入海水消失不见。
“不要……别走……”我无力地垂下手。
路振风一言不发地抱着我攀上绳梯。
机舱内雪悄、弥赛亚和闪光都在,见状都不由的发出惊恐地呼声。
路振风马上找来纱布,掀开我的衣服后有些怔住:“你们潜在海里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止血!”
“海水、没用……我被洗血过……”我双目无神地看着舱壁,声音微弱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得见。
“妈妈!妈妈!”闪光扑过来,小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海水,几乎泣不成声:“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能说:“……我还活着。”
我很好,我没事,这种无意义的话对这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打击。
我牵强地扯了一下唇角,想抬手去摸摸他的脸,闪光满眼泪水,他忍着哽咽握着我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来,咬着不断发抖的下唇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糟糕透了,不然弥赛亚为什么捂着嘴露出那种惊恐的表情?嗨,你平时不是最聒噪的嘛……发生什么事都能笑出来的不是嘛……拜托,你要在我死之前的记忆里留下这么一张恐怖的脸么。啊……雪悄也是啊,平时总是被我们欺负的愣头青,不要摆出那种愤怒又难过的可怕样子嘛……
“咳……”血污从唇角溢出来,闪光马上给我擦干净,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路振风停止了给我治疗,我虚弱道:“教官……我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