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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历史-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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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毕,脱下军帽,放在地上,转身来到阶下,面对康王立定,拔剑为礼:

    “阁下请罢。”

    康王怒吼一声,和刀扑上,雷纳德双手擎剑迎上,两人刀来剑往,霎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座上诸王都是厮杀汉,一见比剑,自是个个立座起身,抢到殿口,不错眼珠地观起战来。

    “宁王弟说得是,这洋鬼子拿了把西洋剑儿,使得硬是倭刀的路数。”比王年纪最长,又当过标兵(4),于武功家数,颇有些见识,“XX个XX,身手硬是不赖呢,不好!”

    他话音未落,康王一刀使老,雷纳德卖个破绽,放他抢入,双臂一翻,便听当啷一声,康王单刀,已脱手飞出数丈开外。殿口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雷纳德觑得便宜,抢步拖刀,便欲再攻,康王身形忽地一晃,倏忽间已欺到自己身侧,双手如鬼如魅,已扣住自己手背:

    “松手!”

    雷纳德便觉双手一麻,十指便不由地松了,幸亏西洋剑护手甚是宽大,手指头虽是松了,那剑却好歹没跌落到地上。

    “安钧!”

    康王听得纳王怒喝,愕然抬头,却见慕王也正摆手,示意他停下,只好悻悻松手:

    “XX的,洋兄弟,你手上功夫硬是要得么。”

    雷纳德揉着发酸的手背:

    “康王和诸王阁下都不愧最勇敢善战的军人,只是……”

    “桂台和戈登贤台美意,本藩感激不禁。”慕王缓缓地开口了:“可桂堂不知,我天国当年起兵粤西,非为一人之饱暖,一室之平安,实为满清妖鞑侵我疆土,奴我花人(3),欺凌鱼肉,无所不至,我主起兵,实为奉天诛妖,斩邪留正,复中华之疆土,争上帝之纲常。本藩入营之时,不过九岁,蒙天王、忠王恩养教导,乃有今日,人谁无死?竭节尽命,乃大丈夫之快事,桂台等俱是西洋达人,见多识广,谅不以愚见为非乎?”

    雷纳德胸口猛地一震,一愣之下,竟一时答不出话来,待得再讲,却见慕王一挥手:

    “天色已晚,军务倥偬,本藩便不留客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相烦转奉戈登贤台,诸君厚德,无以为报,来日惟当竭力疆场,不负所重耳。”

    雷纳德接过回函,看了看宁王,宁王低着头,不吭声,诸王也都低着头,不吭声。

    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取下腰间佩的转轮手枪,递给宁王:

    “兄台保重,留个记念罢。”

    “诸位王弟,尔等看,本藩适才,所言如何?”

    雷纳德一行早已走远,慕王端坐在帅案后,扫视着两侧坐着的诸王们。

    诸王一个个低着头,不吭声。

    慕王略显得有些窘,但片刻便恢复了常态:

    “莫多言了,洋人劝降不成,必来猛攻,城内城外防务,须得更加牢密方可。”

    “这么说,你没见到忠王,慕王也没有听取我们的投降建议?”

    常胜军营帐里,戈登一面问话,一面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慕王的回礼,一套精致的女人钏饰。

    “是的,事实上慕王将军甚至没让我把话说完。”雷纳德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这套纯金钏饰是慕王将军对您赠马的回礼,他说,尔西洋人最尊妇道,是以特备些许玩物,奉赠戈登贤台夫人,以表谢意。”说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声:“我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您其实是个独身主义者。”

    戈登沉思着,随手拨了一下钏饰上的金铃,金铃铮地发出悦耳的声响:

    “真是令人敬重的敌人。没时间多想了,我们还要再把明日攻城的准备情况检查一遍,对付这样的劲敌,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注释:

    1、马憞:英国人,先入洋枪队,后随白聚文投太平军,未几又携枪炮逃离苏州城投降戈登,在常胜军中效力,不久后在常州城外战死;

    2、仆射:太平天国诸王的贴身侍从称仆射,角色类似副官,多由少年人担任;

    3、桂台:太平天国讳诸王名字,西王名萧朝贵,所以“贵台”须讳作“桂台”;

    4、花人:太平天国以上帝名“爷火华”,讳此三字,除“中华”可以不讳,其它都以花代,所以华人也就成了花人。



………【(九)】………

    平明,苏州城娄门外。weNxUemi。Com

    凄厉的洋号夹杂着鼓角声和五腔八掉的吆喝声,在初冬的港汊田野间被寒风吹得四散开

    去,一队队打着花头巾的常胜军,正脚步匆匆地集结、列队、点名,检查武器。

    “长官,您瞧瞧,那些中国兵,哪有半点军人的气质!”

    大尉威利的眼光掠过不远处正拥作一团,争抢着刚刚分发的欠饷的打青布头巾的淮勇,轻蔑地撇了撇嘴。

    “这些东方人,真是……”少佐克根木随口应了一声,随即正色道:

    “威利大尉,作为受雇于中国政府的职业军官,我们应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与自己身份相称的言行。再说,那些政府军虽然纪律性差了一些,但程将军的勇敢还是值得称许的。”

    此刻,这位勇敢值得称许的程将军骑了匹花马,提了柄关刀,正唾沫飞溅、眉飞色舞地对自己那帮闹哄哄的部下们叫嚷着些什么。

    “程将军在说什么?”克根木的华语并不好,侧脸问威利道。

    “他说,粮台告罄,所以这次仍然要欠半个月的饷,不过他许诺攻下苏州城后,可以不受约束地掳掠三天。”威利脸上一脸的讥讽:“虽然这是个很粗鲁的鼓动方法,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些对于他那些头脑简单的部下而言,还是非常有效的。”

    “肃静!”

    戈登冷峻的声音随着他的马蹄声迅速掠过队列,又很快随着战马驰去。

    “嘘~”克根木轻轻吁了口气,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威利:

    “那你还等什么?”

    “长官,您的意思……”

    克根木有些不耐烦了:

    “先生,你在中国服役时间更长,似乎不需要我来教导你罢?难道程将军的部下是中国人,你我的部下,就不是中国人么?”

    娄门外,石垒密密匝匝地错落在河汊道路之间,无数面五颜六色的太平军旗帜在晨风里招展着,石垒后不远处,古老的苏州城墙黑黝黝地横亘着。

    “这么多黄旗,看来城中老贼甚多,阵垒布置甚密,此役殊为不易啊。”提督黄翼升凝望半晌,掂着千里镜,倒抽了一口凉气。

    “黄军门,你怎地长贼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贼人官多兵少,旗子越多越打不得硬仗,你且歇歇,看俺老程冲个头阵!”

    程学启轻蔑地朝娄门方向啐了一口,关刀一举:

    “孩儿们,给我……”

    “慢来。”黄翼升一把拦住,笑道:

    “你这老程,总也不长个记性!抚台老大人的话难道忘了不成?这洋人虽看不入眼,他们那些洋炮,攻城就是管,不服不行,咱们淮军本钱小,只顾拼个痛快,拼得没了香火,难道再回头去曾九老营里喝稀饭不成?”

    程学启黑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嘿,我老程就管打仗,这些大道理,还是听军门的没错。”

    黄翼升再不多言:“来人,速去敦请戈登戈镇台洋炮助战!”

    此刻,那位戈登戈镇台,正伏在一处野战工事的后面,对着密位仪,仔细地计算着什么。

    “没有独眼龙周文嘉的红旗,”雷纳德放下望远镜,“不过叛军的分部很密集,看来是集中了许多有战斗力的单位。”

    戈登抬起头,若有所思:“嗯,太密集了些,这个对于现代战争是个不小的错误,而且中国人为什么这样喜欢用石头筑垒?我们加农炮和臼炮炮弹崩落的碎石片,将是那些守卫者最可怕的死神。”

    雷纳德摇摇头:

    “我不能不提醒您,长官,我在日本多年,对东方人的战法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们不太重视技术,的确是事实,但他们的头脑里永远都会冒出让我们大吃一惊的古怪战法,我们所看见的,也许不过是表象罢了。”

    戈登沉吟道:“嗯,也许……”他忽地瞥见腰插令旗的报马从淮军的阵地上疾驰而来,立即打住了话头:

    “不必讨论这个话题了,皇家海军刚刚借拨了四十六门大炮,现在我手里不但有三十二磅和四十磅野炮,还有六十八磅加农炮和一百一十磅臼炮,就算对面不是石垒而是铁垒,我们也能把它轰成一片坦途的。”

    “轰!轰!轰!”

    随着戈登一声令下,掩蔽在塘河护堤后的加农炮、臼炮几乎同时怒吼起来,游弋在水面上的几艘战轮,也纷纷发炮助战,对面石垒登时被一阵石块摧崩坍塌之声、和冲天而起的腾腾烟炎所笼罩,五颜六色的旗帜也被爆炸的气浪掀起,又蝴蝶般四散飘落开来。

    “野炮,三十二磅、四十磅榴弹,减装药,齐放!”

    戈登摒住呼吸,神色严峻地传令道:

    “来人,通知黄军门、程镇台他们,炮声一停,可以准备出击了。”

    “奶奶的,管,真管!”

    程学启咧着大嘴,眉飞色舞地望着对面烟炎散处,那些已如瓦砾场般的石垒,和一面面熊熊燃烧的旗帜,扬手抄起了关刀:

    “孩儿们,这洋炮再厉害也是个玩意儿,斩关夺城,还得看咱爷们的,给我上,先登卡子的,赏三百鹰洋,老程我亲手敬他三大碗!”

    “老程,小心点!”黄翼升一面提醒着,一面招呼着自己的部下:“跟上,把炮也抬上,吩咐下去,请戈镇台也帮同出击。”

    “不许出击,这是我的命令!”

    戈登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摩拳擦掌的几个团长联队长。

    “长官,我们是来协助政府军的,现在他们需要,我们怎么能……”

    “长官,昆山协议上规定,先入城的一方有权分配全部战利品,这……”

    戈登嚯地站起来:

    “我是你们的长官,还是你们是我的长官?”

    “长官,其实我也有些不太明白……”

    待得团长联队长们悻悻走远,雷纳德才轻声问道。

    戈登凝望着淮军冲击前进的队形:

    “你看,他们的队形和冲击动作,与我们完全不同,如果一齐进攻,反倒会互相牵制,碍手碍脚,太仓之战(2),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吃了大亏。”

    他的口气突然变得轻松了一些:

    “何况,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这样猛烈的两轮炮火急袭下,叛军往往会弃垒后退,也无须我们再参与残酷的肉搏战了。”

    雷纳德看了看远处废墟一般的石垒,石垒里,死一般的沉寂:

    “我刚刚从苏州城里出来,似乎他们并不想轻易退却,也没有地方可以退却了,我想……”

    “冲!冲进去领赏!”

    原本小心翼翼往前蹭着的淮军终于蹭到离石垒不过两箭地的见方,见垒中一枪一炮不响,胆气登时壮了,鼓噪一声,便撒开两腿,作势要一拥而入。

    “梆梆梆~~~”

    石垒瓦砾堆中,忽地想起一阵微弱的竹梆子声,一根根乌黑的枪管炮管,从废墟中无声地伸出。

    “奶奶的,上当了,孩儿们快……”

    程学启一勒花马,传令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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