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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或者什么经理,他们那间私人公司,压根儿就没经理这一说。
“不过你千万记住,公司里劳拉说了算,说什么都算,因为老板娘和经理能为老板做的她全都能做,而且做得更好——别想歪了!我说的主要是她能给老板赚钱,赚大钱,懂么!”
小李跟在劳拉身后,踉踉跄跄地走在卡诺新城,那尘土飞扬的大街上,一边胡思乱想着刚刚跳槽走了的公司前辈酒后对他的教训。
“什么鬼地方,又热,又成天停电,这买车也净买旧的,这不,又抛了,瞧着大太阳晒的。”
劳拉忽地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直视着他,仿佛他心里的那点儿小嘀咕,半句也没逃过她的眼神:
“什么是好地方?赚钱就是好地方!天好地好,也比不上这卡诺好。破车怎么了?破车不扎眼,这是什么地方?别的中国人怎么给赶走的,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还大学生呢,哼。”
小李脸色颇有些不愉,低着头,脚步不由地有些慢下来。
“包包,快着点,不知道快递行三点半就关门?”
劳拉瞪了他一眼。
小李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脸色却更难看了:
“包包,还宝宝呢,哼,到底是中专生,没学问。”
因为总把自己的外文名“鲍勃”念作“包包”,小李心里颇不以为然,但从来没敢流露出来。劳拉大步流星地走着,再不回头看他一眼:
“别小孩子气了我的大学生,你知道这个包裹有多重要么?如果今天不抢着寄出去,明天就是周六,后天是周日,快递行休息,损失两天,就误了大事了。”
“我怎么知道?你从来只让我搬布样剪布样,哪块用,哪块不用,怎么用,我都不清楚,怕我拆了看,都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寄快件。还有货价,咱们的底价多少,我怕还没阿尔哈只那个老黑知道得清楚呢!”小李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道:“我知道了劳拉姐。”
“嗯,知道就好,别不安心,其实你帮我挺多的,你英语好,又会豪萨话,这下子买菜、填表,填快件单子,我都不用事先找人写在小本子上了。”
“呃,那个,劳拉姐,”小李紧走两步,赶上劳拉:“我来了也快一个月,能不能,呃,能不能让我多干些工作?”
劳拉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待会儿寄完快件再说罢。”
下午三点半,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分。
劳拉站在快递行的墨绿色遮阳棚下,眯着她那双大眼睛,手搭凉棚,望了望湛蓝的天,白花花的日头,和日头下热气蒸腾的街衢:
“包包,这是一万奈拉,你去街上的专卖店收些提花布样来,记住,要欧洲货,而且一定要我们以前没见过的,这里是新城,又是零售,不怎么排外,你语言又通,没事儿的。”
“放心罢劳拉姐,”小李接过钱数着:“我上大学就知道,新城的买卖人不会像老城巴扎里埃拉吉们那样不开通,守着布样不让外国人买的(2)。这些钱我省着花,讨价还价我最拿手,再说,那些老黑笨得很,算术一塌糊涂,买包香烟什么的,找钱都老算错,而且多半都是多找,呵呵。”
“小见识!”劳拉叱道:“我不是说了好多遍了,不要老想着揩黑人的小油?”
见小李又不吭气,她语气登时缓和下来:“快去罢,办完事直接回家,自己做饭吃,别等我。小心点,早去早回,晚上搞不好又停电呢。”
望着滚滚尘土中,小李渐行渐远的背影,劳拉俏丽的瓜子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呵呵,还大学生呢。”
注释:
1、米赛波:街道名,在贝宁科托努泻湖边,曾是西非最重要的纺织品交易市场,但近年来因贝宁政府政策不当,有渐趋衰落之势;
2、由于许多亚洲、尤其中国布商习惯于购买欧洲著名品牌成品并进行大量仿制和低价倾销,许多地方的黑人、尤其穆斯林批发商相诫不零售少量纺织品给不知底细的亚洲人,有些地方的某些商人甚至公开张贴告示,不允许中国人进店。
………【(五)】………
劳拉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和黑人一起吃饭,尽管每次小李向她抱怨“那些黑人,总是围在一起用手抓饭吃,一点儿也不卫生”时,她总是正色道:
“说什么呢,人家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懂不懂啊你,白学了四年黑人话!”
此刻,她却正坐在老城僻静处一家黎巴嫩烤肉店,一张点着三支白蜡烛的小餐桌边,和阿尔哈只,一个她不喜欢一起吃饭的人对面而坐。WeNXuEmI。cOM
她的胃口似乎并不很好,只吃了一点点就停住,一边呷着木瓜汁,一边看着对面那个白袍花帽、正飞舞着一副刀叉的黑人老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阿尔哈只当然知道她等待什么,而且知道她一定很着急,可阿尔哈只一点儿也不着急。
“哈姆都莱拉,真主的归于真主,凡人的归于凡人,太着急便违背了真主的意志。”
他心里这样想着,手中的刀叉舞动得更纤巧了。在家里、店里,他也和千千万万个豪萨人一样,跟家人、伙计围坐在装满饭菜的脸盆前,用右手抓着吃,但他并不像族里某些兄弟,比如达乌达那样,忌讳和异教徒、和女人共餐,忌讳用刀叉进食。
“只要是清真的,用筷子也没什么啊,我去过中国十四趟,那里上千万穆斯林兄弟,都用筷子吃饭呢。”
以前,面对兄弟们的责难和埋怨,他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两年,这种埋怨越来越少了,大约是因为不畏艰险,跑到这个非洲腹地都市来的外国人明显多起来的缘故罢?
“别说是卡诺,就是梅杜古里,都有好多中国人去过了。可是,唉!”
他的思绪忽地一震,手中刀叉也不由地猛颤了一下。但他旋即便平静下来:得稍稍快着些了,对面那个中国女人,那只装木瓜汁的玻璃杯,已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地来回倒了四五回。
“哈姆都莱拉,埃拉吉,我们老板托我问你好。”
好不容易捱到阿尔哈只吃饱喝足,差不多擦干净嘴角的油腻,劳拉的脸上,忙不迭浮起一丝微笑。
“对我来说,你就是老板,呵呵。”阿尔哈只口中呵呵,嘴角却浑没半点笑纹,不紧不慢地从大袍里摸出个大布包来,一层层地打开。
“这是本月最新的德国提花布样,一共24种,可以打两个货柜。真蜡布样也有两个柜的,太大不好带,明早七点,我让伙计送你家里。”
劳拉好不容易忍住没凑上头去,眼神却已不自禁地随着烛花跳动起来:
“太好了,埃拉吉,只要15天,我们就能出小样,赶上旺季前没问题。”
阿尔哈只十指交叉,靠在椅背上,目光变得深邃:
“你很清楚,不论这里还是巴马科(1),这么新、这么全的提花布样,只有大埃拉吉拿得到,而且,只有我才会给你们中国人。”
“我知道。”劳拉点点头:“事实上,这里的巴扎根本不让我们开店,也没人肯租仓库给我们中国人,就算租,海关、缉私大队、市管,也是麻烦不断(2),如果不是你让我们把货放进你的仓库,我们根本进不来。”
“我的店就是你的店,我的库就是你的库,你放心,但是——”阿尔哈只终于咧了咧嘴,旋即又严肃起来:“你必须记住,这些布样是我给你的,是冒了族中很大风险的,你可以把头等花型仿做高二等,高二等仿做中二等,但第一,我要你仿多少就仿多少,不许复单;第二,只许卖给我,不许卖给别人,你能做到么?”
“能,埃拉吉,你放心。”
劳拉几乎不假思索地应道。
埃拉吉显然并不是很放心,他略一思忖,又缓缓道:
“就算卖给别人,价格最多只能和给我的一样,这是我们豪萨人的规矩,你……”
他一句话刚说了一半,便见小儿子哈桑骑着辆摩托飞驰而近,没待他立起,哈桑已一头撞进,凑到他耳边匆匆耳语了几句。
阿尔哈只神色不变:
“我的朋友,看来巴扎里的兄弟们知道些风声了,这些布样你拿怕是不方便,我让哈桑送到四号库,放在二十六号绿布包上,反正钥匙你也有,只是要委屈你一个女孩子半夜跑一趟了。”
劳拉脸色镇静,淡淡道:
“没关系,你们埃拉吉每天清晨都要晨祷,晚上都早睡,是看不见我的。”
“哈桑,走。”阿尔哈只把布包往儿子怀里一掷,站起身来:“你的车又坏了?要不要我送你?”
劳拉摇摇头,轻轻一笑:
“不啦,难得今晚清闲,我吃个冰激凌再走。”
注释:
1、巴马科是马里共和国首都,撒哈拉沙漠东面最大的提花布集散地及手工印染中心;
2、尼日利亚政府在法律条文上对进口管制极严,理论上某一大类商品中任何一项国内可以制造,即列入严禁进口目录,比如,倘若国内有生产塑料袋和车窗玻璃摇把的工厂,则所有塑料制品和汽车配件均不能进口。但事实上因为国内生产力低下,各类禁止进口的商品每年都以官员特批、政府默许的情况下大量进口,而这种事实合法、制度上却非法的进口不但给了相关各环节政府官员和其他人员受贿勒索的便利,且一旦有关方面认为需要,便可随时根据法律条文采取各种激烈手段查封“非法进口商品”,并在事后再度收受大量好处费。
………【(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淡淡地撒在大大小小清真寺的尖顶,和尖顶之间点缀着五颜六色塑料水箱的白色民宅上。(看小说到顶点。。)晨祷已散,高音喇叭诵经的回声,却仍在街巷间回荡着。男人们络绎步出清真寺,一面相互打着招呼,一面紧赶慢赶地往巴扎走:该开铺子了,趁着太阳还没爬过大清真寺的塔尖。
“呜~~~”
轰响的引擎声裹着尘土呼啸而近,一辆鲜红的中国造250摩托上骑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风驰电掣地扭过迷宫般的几条小巷,驶到达乌达总铺门口。
他撇下摩托,直冲到街沿上,口里不住声地高叫着:
“爸爸,达乌达爸爸,抓抓抓到了!”
达乌达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正一面饮茶(1),一面吆喝着伙计们开店布样,见那汉子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地一皱眉:
“杰乌鲁,瞧你这样子!说,晨祷时候,上哪儿躲懒去了?”
“不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的达达达乌达爸爸,”杰乌鲁是达乌达嫡亲的侄子,负责掌管达乌达族中最大的两处仓库:“那个中国女人的私货,就就就藏在阿尔哈只的四号大库里!”
“真的假的?”达乌达一口饮干小盅里的茶汁,腾地跳起来,砰地一声,小凳翻了个筋斗,摔在了街心:“你小子报假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没跑,这回一定没跑,哈姆都莱拉!”杰乌鲁拍着胸口,赌咒发誓道:“今早头遍鸡还没叫,那中国女人就鬼鬼祟祟摸到那大库里,不多久又鬼鬼祟祟溜出来,搭的不知什么人的摩托,我正好巡库,看得清楚,您想啊,不是有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