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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杀气】………
王剑脸色凝重,往爹爹坟上添了最後一把土。wWw.23uS.coM
妹妹抱著墓碑──其实就是一块削平的木头,上面请人写了3个字:跟头黎──哭个没完没了。
不远处的官道上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向这里看上一眼。
我用手指绞著剑穗,忍住不哭出来。
剑是王剑赎回来的,但他只赎回了这把剑,因为爹爹的丧事,他没钱了。
他能有这些钱已经很奇怪,我问他,他只是一脸郑重地让我相信,他的钱很干净,说这话时,他似乎真的像个大侠。
妹妹连问都不问,她说,她相信。
我也相信,不过……唉……
官道上远远过来一行人,一辆双马轿车,车边的随从个个脸上洋溢著喜气。
鼻子一酸,眼泪再也禁不住。我默默地乞求著,希望官轿早些过去。
可这轿车偏偏停住了,一个粗重的女声响起,是那熟悉的乡音:
“晚儿,明儿,是你们吗?”随著声音,轿厢里撞出一个红绸衣裳的老妇人。
妇人的衣服很亮很新,收拾得很整洁,粗手大脚,长得十分结实。
是学士娘子。
学士娘子是老家黎学士的娘子,黎学士是个读书人,爹爹的远房堂弟,读了30多年书,赶了20多年考。
黎学士没有儿子,女儿嫁的远远,他只会读书,他娘子也不会针奁。
娘在的时候常常帮他们缝缝补补,爹爹回家,也短不了捎去一点肉。
黎学士也常常写了红纸春联让爹爹带回来,喜气洋洋地贴在门上;学士娘子也经常帮我们喝开欺负我们的男孩子,把我们领回家去。
妹妹拉住学士娘子的衣角,眼泪汪汪地正要开口,她却一眼看见了那块木头牌子。
她一**坐在木牌前,像村里每一个吊丧的妇人一样哭唱起来,我们姐妹跪下,陪著一起哭。
王剑远远地躲开,他不知该怎麽做。
“你们今後怎样打算?”哭了很久,她问道。
我们今後怎样打算?
我也不知道,我们只剩下3个人,两把剑,3张嘴。
“跟我进京吧,你叔父刚刚做了翰林,我们身边又没儿女。”
我为难地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学士娘子恳切的脸。
“……我们不会白吃饭的。”我咬咬牙,低低说道。
学士娘子朗声笑了,用衣襟擦了擦妹妹的泪眼。
“这个小哥是谁啊?”
“他……他是爹爹的徒弟……”妹妹喃喃说道。
“我叫……我叫王小三。”他突然开口了……
我叫王小三,师父的徒弟,我会赶车养马。
我并不想跟这个粗声大嗓的官亲去什麽京城,但我答应过师父,不能离开晚儿明儿,至少现在不能离开,不能这样离开。
我是小三,我不是王剑。
学士娘子看著我的身板,点了点头。赶车的老把式年高体弱,又整天惦记著村里的几亩薄地。
晓行夜宿,饥餐渴饮。
晚儿明儿总和官太太一起,尤其是晚儿,她总是被太太怜爱地扯在车里同坐。
明儿却坐不住,经常溜到马头边和我说话。
想起师父时她眼圈会一下子红起来,但她已经能偶尔笑著和我拌几句嘴了。被缠得没办法时我会向她许愿,答应陪她逛京城的庙会,答应为她刻一匹木马,或者一个木头老鼠。
几个随从小心地跟在车後,童头儿骑著驴护在车边。
童头儿是从京里专程来接官亲的护院头儿,叫踢破天童大海。
童大海四四方方的身子,四四方方的脑袋,拿著一柄四四方方的铁锤。
赶路的时候他总是骑著驴赶前赶後,嗓门很大,腰板挺得很直。
歇的时候他会很殷勤地各处查看,扳著脸,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著其他随人。
他很喜欢喝酒,喜欢叫别人“老弟”,喜欢和人掰腕子。
他也叫我“老弟”,但不和我掰腕子,他看见我的剑,想让我练一练。
我笑著摇摇头。我不喜欢当众练剑的。
於是他练。
他掖好衣角,立个门户,一声断喝,场中已分不清人影锤影。烛火也陡地一暗。
两个随从拿著水勺,一勺勺泼向圈中。
又一声暴雷似的大喝,影定锤收,童大海气不长出,身上只依稀两三点水湿。
随从们大声叫起好来,明儿不知什麽时候捧著个手帕包站在门口,也叫著好。
童大海使劲拍著我的肩膀,叫著“老弟”,示意我也献献丑。
我只好献献丑。
抽剑在手,我想了一下,提剑斜斜刺出,又想了一下,转动脚步,沈腕挑了一剑。
这样练了10多剑,童大海他们脸上已有了不耐之色。我胳膊一松,垂下剑尖。
明儿大声叫起好来。随人们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很是奇怪。
童大海呵呵地笑著,说了几句客气话。
他们喝酒,我走了。
我知道他们觉得我练的不好看,这也难怪,我自己都觉得不好看。反正以前撂场子翻跟头时,也常常只有明儿一个人叫好的,我习惯了。
明儿踏著碎步抢到我前面,打开手帕,拿出两个苹果:
“姐姐叫我带给你。”
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把另一个塞在她的嘴前:“你一个,我一个。”
她一口咬上去,我松开了手。
“那个童头儿练得比我姐姐好看多了,你的……你的也好。”她嚼著苹果,含含糊糊地说著。
我苦笑著,三两口吃完,推著她的背向女眷的门口走。
她还想多待一会,但我终於哄著她去了。
在生人面前,我有时似乎不敢和两姐妹多说,也不敢多看她们几眼。
但更重要的,是我还有大事要做,夜里是属於王剑的。
月色如水,风有点大。
我盘腿坐在客栈院外的空地上,横剑在膝,面前摊放著剑谱。
这些日子,我已经从懂到不懂,从不懂到懂地反复了几遍,练剑的时候,手中的剑也轻了又重,重了又轻。
我觉得我已经有些明白了,月光下,我的影子和剑的影子融为一体。
但似乎还有些什麽不对的,一个个破碎的影子在我脑海里跳动,却总也汇不成完整的画面。
我无奈地拍了拍剑鞘,盯著面前的剑谱出神。
风又起,剑谱随风翻动。风不识剑,何苦乱翻书呢?
书页随风翻动,越来越快,我的眼睛突然一亮。
被风翻动的书页里,一个个断续的画面连续起来,他们的身形,剑影,绵绵如江水。
我一下跳了起来,长剑已经出鞘。
我兴奋的只想大喊一声,可嘴还没张开,耳朵里却传来了一声大喊,又一声大喊。
这喊声是从客栈里传来的,好像是童大海的声音……
童头儿喊的时候,我和姐姐正背靠著背,护在学士娘子身前。
学士娘子很细心,为了不让我们姐妹伤心,甚至摘下了车上的披红。
看得出,我和姐姐陪著她聊天她很开心,她的女儿们出嫁很久了。
我们都想好好伺候她,但她却实在太好伺候了。
王剑、不,小三在赶车,姐姐整天被拉住在车上,只能看著他的後背,有时她会省下娘子给的水果,让我送给他。
我常常和他说话,但他似乎不像从前那样没有拘束,见到我们有时居然有些脸红。不过看得出他其实很高兴能和我说话,他有时问问姐姐,有时陪我说笑几句,答应到了京城陪我逛庙会,答应以後帮我做一个木马,或者一只木头老鼠。
但他总是早早让我回来休息,我软磨硬顶,都没有用。
这天我又早早回来休息,娘子睡了,我们都睡不著,披著衣服,和两个小丫鬟在外屋闲聊著。
夜空中突然响了一声,很尖很凄厉的声音。
“响箭!大家抄家夥,有贼有贼!”外面传出一阵忙乱,接著就是一阵打斗喝骂的声音。
两个丫鬟吓得登时蹲了下去,我和姐姐跳起来,姐姐拿起了剑。
娘子披著衣服从里屋踉跄著出来,一脸惊惶之色。
门砰地被撞倒,童大海倒退著跌了进来,一**坐在地上,他马上爬起来,手横铁锤,向大门怒目而视。
院里院外,高高低低闪著几十跟火把,几个随人或者倒在地上打滚,或者双手抱头,蹲在几把朴刀之下。
门前几跟火把,几把刀剑,簇拥著一个30多岁,手拿朴刀的黑衣人。
他和其他强人一样蒙著面,但一双眼睛却如猎豹般凶狠。
“你让开,我们只要钱,不要人,”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屋内,眼光停在了我们身上,“至少不要你。”
姐姐紧咬下唇,剑却始终没有拔出,我背靠背和姐姐站著,手心已经汗湿。
童大海扬声咒骂著,舞锤冲了上去。
黑衣人把刀撇开,蹂身迎上,身形一交,童大海直飞出四五尺,重重摔在姐姐脚前,他的铁锤飞向粉壁,砸得砖屑纷飞。
童大海咒骂著爬起来,握紧拳头,护住了面门。
“我、我没什麽钱的,您、您就抬抬手放过我们吧。”学士娘子说的是实话,他们比过去虽阔得多,却实在不是什麽有钱人。
黑衣人毫无反应,向前迈了一步,背後的10多根火把也跟著近了一步。
暴雷似地一声大喝,童大海又扑了上去,黑衣人身形微动,童大海四四方方的身体又平平飞出,桌腿喀察一声断了,茶壶在童大海头上开花,碎片洒了他一身。
他咬牙又爬起来,蹲在我们身前,狠狠瞪著越来越近的火把和刀剑。
姐姐的剑终於出鞘,学士娘子却瘫软下去。
“慢!”
院子里突然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高个子少年拿著把破木头鞘子的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的步子并不快,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每个人的心,都随著他步子的起伏而起伏,都随著他的呼喝怦然一震。
门并不大,挤著两三个汉子;屋里并不大,挤著10来个人,他却从容地走了进来,既没有侧身,也没有拨挤。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几十根火把,几十把刀剑,仿佛一下黯淡下来。童大海张大了嘴,我和姐姐的眼里一下有了光彩。
他转身对著门,背挺得笔直,我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的後背,就像看见了一把利剑。
王小三,不,王剑。
火把一下子靠紧,黑衣人眼神一凛,抄起了朴刀。
两双眼睛对视著,久久不动,场内静得只听见火把的劈啪声响。
“当啷啷”,门口一个蒙面人的剑突然跌落,擦起一点火星。
“他、他、他就是杀死熊大爷的……”那个蒙面人失声大叫,猛地捂住眼,转身冲出门,冲出院子,几个同夥被他撞到,两三根火把落在地上,火光散漫开来。
王剑往前跨了一步,又一步,那个黑衣人退了一步,又一步,火把也在後退,一个蒙面人绊在门坎上,惊叫了一声,却终於没有摔倒。
黑衣人突然长身纵起,破窗而出,又飞上墙头,倏忽不见,身手极为矫健。
火把涌动了一下,猛地向退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