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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礼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搂着姐姐的肩头并排坐下,就像她们从小做惯的那样。
孩子渐渐地睡熟了,夕阳淡淡地洒下,把他的嫩脸映得透明一般。
以后她们常常一起这样坐着,有时说几句闲话,有时什么也不说。
直到有一天,其羊匆匆地驱车而过,脸上满是欣喜:“其礼,我不陪你了,他、他晚上要回来了,我、我这就去市上买面买肉,你、你晚上……”
驷乘风一般地来去,最后几个字,谁也听不清。
其礼笑着摇摇头:她当然知道姐姐是要她去吃晚饭,她当然不会去。
良人如玉,自打其羊知道有良人这个词儿,她的心里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但良人身边的女孩子呢?
那女孩儿身高足有九尺,白白的衣裙,白白的牙齿,白白的脸蛋儿上,一双大眼睛也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儿子蹒跚地走过来,扯着其羊的裙摆,呀呀地叫着,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和她身边同样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脸上仿佛在哭,又仿佛在笑,仿佛想说什么,却只是张嘴,一声也发不出,见到他,却立即满面春风地伸开了双臂。
孩子吓了一跳,急忙退后几步,死死抓住妈妈的腿。妈妈却忽然“哇”地哭出声来,甩开儿子的双臂,一口气跑进里屋,关上了屋门。
子贡和那女孩儿对视着,子贡的脸上满是尴尬,女孩儿脸颊红红的,有些羞,有些恼,似乎又有些歉然。
“我、我带小孩子出去玩,你……”
偌大厅堂,只剩下子贡一个人,他局促地来回转着圈儿,几次想敲里屋的门,却又缩了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一次踱到里屋门口,正自犹豫,门却呀地一声开了。
其羊头发蓬蓬的,眼圈红红的,手里却端着一碗面,面上浇着满满一层肉片肉汁:“她、她是南方女子罢,你……你一定很久没有吃过家里的面食了……”
其羊的孩子,见到其礼已能笑嘻嘻地叫“小姨”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舞雩台下变得热闹起来,土路变成了石板路,沿河的一侧路旁,渐渐聚起了一个集市。
其礼已不再站在台上痴痴地看些什么了,她常常守着自己的菜摊儿,用清脆的嗓子和客人们大声地讨价还价。
只是在闲暇时,她不免还要哼哼几声谁也不爱听的《鲁颂》;外来客人多时,也不免还会打听几声孔夫子和他弟子们的行踪。
有人说,他们在陈国饿得啃倒了一棵柳树,其礼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也有人说,孔夫子和一个叫南子的漂亮女人一起坐着小马车兜风,其礼听了,脸色发青,半天也不肯再说一句话。
后来,集市渐渐地冷清了,赶集的人都到别处去了,只有清清的舞雩河水,日复一日地流淌着。
再后来,其礼也嫁了,也生了孩子。
有空的时候,她还是喜欢抱着孩子,坐在高高的舞雩台上,一边看着西下的夕阳,一边哼着有教无类来的那些《鲁颂》、《商颂》。
唱得时候她的双眼总是分外有神,而她的孩子总是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小耳朵。
孔子很多年没有回来,后来,回来了。
颜回的墓木已经结拱,子路也早已变成了一坛肉酱,可孔子还是没有出现在舞雩台下,出现在其礼的眼睛里。
事实上,直到他死,也再没踏足舞雩半步。
一年又一年过去,鲁国已成了一段尘封的历史,舞雩水也早已变成涓涓浊流,孔夫子更是变做了无人不晓的孔圣。
曲阜城南,姓端木的人还很多,其中,大约也有其羊的子孙罢?
至于其礼,她嫁了谁,子孙姓什么,早已无人知晓。
孔夫子,不,孔圣的弟子们编了本语录叫做《论语》的,其中有两句这样写道:“赐爱其羊,我爱其礼”。
不过,孔圣的弟子,他弟子的弟子,弟子的弟子的弟子……尽管往往彼此之间,或明争,或暗斗,为了几块冷猪肉争得面红耳赤,却都无一例外、异口同辞地郑重声称,孔圣这两句话,讲的完全都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微言大义,和什么什么其羊其礼姐妹,绝对全然没有半点关系云云。
(完)
………【第一章】………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一瞬间,和那火光里伸过来的手。WeNXuEmI。cOM
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那时,我还只是个11岁的小姑娘。
当那只手伸向我的时候,我正彷徨无助地在一片火海中哭喊,爸爸妈妈在被大火吞没前的一瞬,用平生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出了窗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在熊熊火光中消失,忘了哭,忘了跑,等我终于想起哭的时候,却已无路可跑,大股浓烟从通道门缝里涌进来,呛着我的口鼻;隔壁屋中,刚刚吞没了父母的火舌,又不断侵燎着门窗,熏烤着我的眼睛。
“哗啦!”
屋顶塌了一块,又一块,屋顶上,惊惶的邻居们六神无主地奔跑着。
“救命!救命啊!”
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脚步声杂,火苗呼呼,谁也没有听见。
“救救我!救救我吧!”
我拖来一张椅子,爬上去,使劲把手伸向屋顶的窟窿,却还差着一尺多。脚步声喧,火苗飞舞,人们不知听见了没有,却始终没有一双眼睛看过来,没有一双手伸下来。
我的哭喊声渐渐地弱了,烟火和眼泪,已模糊了我的眼,哽咽了我的喉。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双大手伸过来,隔着烟火和夜色,我看不清窟窿上方的脸。
我拼命跳起来,抓住那双手,一根燃烧的木条掉落,重重打在我们紧握的手上,但他没有松手,我更不会松手。
当重新见到满天星星的时候,我疲惫地几乎连哭都忘记了,但在失去知觉之前,我却牢牢记住了那张脸,我本来以为,我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的……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那一瞬间,和那火光里伸过来的手。
那个夜晚,满天的星星。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愿意戴上它?”
她偎在我的怀里,纤细的指上,戒指闪着星星般的光芒。
屋顶上静极了,静得仿佛只有我的心跳声,和她的心跳声。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接受了戒指和我,对于我,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她眨着眼睛,枕着我的臂弯,戴着戒指的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你猜不出,我也许会后悔的。”
“我猜我猜,是因为我是个好的邮递员,是因为大家都说我是个负责任的人,还是……”
我搂着她,嘴里喃喃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笑了,用手指刮着我的鼻子:
“傻瓜,是因为……”
本来黑洞洞的屋顶天空突然闪出一团火红,连星星也一下黯淡了。
“火!火!”屋顶下面开始骚动起来,屋面也越来越烫,火苗从好几个地方呼呼地窜上来,伴着黑烟和呛鼻的气味。
她一下跳起来,却被屋瓦拌了一个趔趄;我扶住她,她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我怕……”
我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她的肩头,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寻着去路。
屋顶上已经嘈乱起来,夺路而逃的邻居们从各家天窗爬上来,踉踉跄跄地奔跑着,挤撞着,有些情急心慌的人干脆一闭眼跳了下去。
火势渐渐旺了,映得满天通红。
不知是谁,突然从对面楼顶上伸过一条长梯来。人群惊喜着,嘈乱着,屋瓦被踏的咯吱作响。
“小心!屋顶破了!”
我搂着她跳过一个个窟窿,一条条火舌,直奔长梯而去。
“救命!救命!救救我!”
脚下一个窟窿里,女孩子的哭声如断如续。
我微微一愣,放慢了脚步。
窟窿下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站在椅子上哭喊着,她的一双小手举得高高,却怎么也够不着屋顶。
我必须伸出手去,我的手一定能够着女孩子的。
可她就紧偎在身边,紧紧搂着我的腰。
“放开我,我要……”
手松了,她的眼睛比火光更明亮:
“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个我才……”
我笑了笑,她也笑了笑,这是我见到她最后的一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会怎么办?
那时我是立即转身弯腰,把手伸了下去。
“哗啦!”
一声巨响,脚下登时一震,却没有陷下去。定睛看时,天依旧,火依旧,她却不见了踪影。
“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从两三步远一个新窟窿里飘出,我急忙看时,却见她头发已经飘散,正失神地看着我。
我要救她,我有的是力气。
“救……救我……”
另一个窟窿里,小女孩的声音渐传渐弱。
脚下的瓦片屋椽不住作响,窟窿越来越大,我现在可以同时看见两双哭泣的眼睛,两双期待的手。
我略一迟疑,把双手伸向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跳起来,紧紧攥住我的手,就在这时,一根燃烧的木条掉落,重重打在我们紧握的手上,但她没有松手,我更不会松手。
快,快,我还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
小女孩终于被拉出窟窿,无力地瘫倒在屋顶上。我来不及喘气,急忙回身,向她伸出双手,我已看见她惊喜的眼睛,和指上星星般闪烁的戒指。
“呼!”
一团烟火忽然从窟窿里喷出,一切都消失了,那星星,和那星星般的眼睛。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抱着那个小女孩跑过长梯;,不知道我和人说了些什么,人又和我说了些什么;不知道人怎样聚拢,又怎样散了;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又是什么时候黑的。
终于,这里只剩下一片瓦砾,和瓦砾上呆坐的我。
星星又缀满了天空,我的手里,举着那枚我从瓦砾中寻到的戒指。
星星依旧闪烁,戒指依旧闪烁,可那双星星般的眼睛呢?
我黯然放下手,触到了胸口挂着的笛子。笛上的彩绳,是她一颗颗串起的小珠。
“我喜欢你的笛子,它比你的话更能打动女孩子的心。”
我摸着笛上的每一个孔,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夺眶而出……
窗外又开始飘雨了。
笛声,那笛声又响起,这是第几天了?
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家没有了,尽管几天来,好心的人们说过许多温暖的话,但这笛声,仿佛比任何话语,更能打动我的心。
“那天他为了救你,结果……本来她那天已经答应要嫁给他的,现在他天天坐在废墟上吹他的笛子,唉!”
他是个邮递员,我差不多每天都能见到他,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瓦砾早已不再冒黑烟,几棵嫩绿的青草,在夕阳下闪着湿润的光泽。
哪里曾经是我的家,哪里曾经是他的家呢?
笛声已经停了,他坐在那里,对着手里的一枚戒指发呆。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看着他。
他抬